正文 十九

傍晚寸金正坐在自己家裏和二哥立言及其太太喝著咖啡,聊著天。

二少奶奶指了指一袋子的咖啡罐子,對寸金說。“你二哥知道你喜歡喝這個,所以這次我們從國外帶了好多罐,專程送給你慢慢喝。”

“二哥和二嫂真是太客氣了。”

二少奶奶笑著打量著寸金的屋子,對丈夫說:“立言,我說,寸金這屋子收拾得還真是有品位,我也想有這麼一間屋子,清清靜靜的。”

立言放下杯子,笑了笑。

“你們那屋子裏都是洋貨,我哪能跟你們比,我不過是覺得呆在大宅裏礙眼,所以才搬出來的。”寸金舔了舔嘴唇上的咖啡,笑道。

“誰嫌你礙眼了?這麼養眼的一個美女,看都看不夠,礙著誰了?”立言笑起來說,隨後他歎道,“其實又何止是你,你當我和你嫂子也願意住在死氣沉沉的地方?若不是怕外人說閑話,每次回國,我都想住酒店裏。”

“怕什麼怕,你就是這樣,要是我管他三七二十一,就住外麵怎麼著?我可不怕別人說閑話,說來說去,說的也是你老黃家,況且老爺子都不在乎,我這個外人又怕什麼?”

“你這話說的,你難道不是我黃家的媳婦兒不成?”

“媳婦兒,哼!”二少奶奶冷笑一聲,“你們那一家子防自個兒家人防跟防什麼似的,更別說我這樣的兒媳婦了,又是小家子出生,不過讀了幾年洋書。”

“這話說的,誰又嫌棄你是小家子出生了,不然你怎麼又嫁進我們家來了。”

“哼,黃立言,我嫁到你們家還是我祖上積德,祖墳冒青煙了?別說我們是小戶人家,當時在四川,也算是小康之家,雖然比不上你家宅院深深,可是我們兄弟姊妹可都是團成一團,北伐的時候,一個營,我家上上下下就出了一個班長,兩個排長,一個營長,以後會怎麼樣還不知道呢!”

立言尷尬地看著寸金,忙道:“你這都是說什麼,越說越不像話,本來隻是出來散步到寸金這裏,你又說這些個做什麼?”

“是不是家裏有什麼人說了什麼啊?”寸金理解地看著二嫂,“你在我這裏說說不妨的。”

“沒什麼沒什麼。”

“還要說什麼嗎?!”二少奶奶冷冷道,“我要是連那點臉色都看不懂,我也白活了。”

“小姐,四姨太帶小少爺來了。”

“四姨娘來了!”立言站起來,看看妻子,“你少說兩句了。”

“在你家受那些個人的氣,出門來還得看你臉色?!”

“嗬嗬嗬嗬,看誰臉色啊?”四姨太抱著胖兒子,一團和氣地走進來,“早看見你小兩口吃過飯就出去了,沒想到是到寸金這裏了。”

“四姨娘,帶立帆出來散步?”二少奶奶笑嗬嗬地抱過立帆,有趣地逗弄著,“怎麼我才幾天沒抱你就胖這麼多?”

“媽媽坐,”寸金站起來,吩咐著人上茶。

“上什麼茶啊,一塊喝些咖啡,豈不好?”立言說著,就給四姨太倒了一杯。

四姨太嚐了一口,笑道:“這就是你們在國外每日喝的?我說不好,還不如喝茶,百合,還是去給我泡一壺好茶來。”

“媽媽來有什麼事情嗎?”一杯茶後,寸金問。

放下杯子,四姨太緩緩問:“那天你去……”她看了看屋裏另外兩個人。

“去邱家?我聽大哥說了,邱家大小姐請你去的。”立言道。

二少奶奶抱著立帆,溫和地說:“姨娘但說無妨,我們又不是外人,比不得家裏那些喜歡嚼舌根。”

四姨太方才說:“他們家對你怎麼樣?”

“好行,都是年輕人在一處玩的,都很友好。”

“那邱夫人呢?”

寸金猶豫了一下,說:“還是小時候看的那麼樣子,嚴嚴肅肅,不苟言笑的。她倒是問起你怎麼樣。”

“哦……”四姨太還想問什麼,看了看四周,又欲言又止,從二少奶奶那裏接過兒子,說,“人家既然請了你去,你是不是按禮也要請邱華到家裏玩玩?”

“她來過我這裏,經常來往的。”

“我不是指這,我是說大宅,這裏隻能算你暫時居住的小屋,邀請人家當然是請到大宅去玩啦。”

寸金為難地看著桌子上的咖啡杯。

“姨娘這個提議好,自從我們家搬過來,邱家人正兒八經就來過一次,其餘的都是禮數上的來往了。”立言讚同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那天有空,請她來家裏坐坐,我也想看看她,這麼多年不見了,不曉得她和小時候可還一樣了。”四姨太抱著兒子站起來,“到時候我親自招待,不用麻煩其他人的。”四姨太打消著女兒的顧慮。

“也算我們一家子,”二少奶奶開心道,“有家族客人來,才像個大家族,我未出閣前,四川的親戚朋友們經常來往的,我就喜歡這樣的熱鬧。”

四姨太溫和地笑起來,征求著女兒的意見:“你看行嗎?”

“嗯。”寸金委婉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