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痛斷情絲
高考前夕,敖啓敶總是覺得肚子痛,於是去醫院做檢查。當醫生告訴他檢查結果時,他眼前一暗,頭一懵差點暈了過去。他得的是胃癌,已經到了晚期。
難道我們的戀情要被死亡拆散嗎?難道我們的戀情注定也要以悲劇收場嗎?自私地擁有她,或無私地放開她,都會另落雪傷透了心,我到底應該怎麼辦?敖啓敶這般如是的想。
當敖啓敶進退兩難之際,童落雪告訴他的消息間接給了他選擇的答案:
“媽媽發現了我跟你交往的事。”童落雪依偎在他的懷裏有些沮喪地說。
敖啓敶聞言,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輕應了一聲,問道:“她肯定很生氣吧?”
童落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答:“嗯,她還打了我一巴掌。”
童落雪的話引起了敖啓敶的驚訝和擔心,趕忙從懷裏扶起她,急切地問道:“什麼?你有沒有事?!”一雙黑色的深眸仔細地掃視著她,溫暖寬厚的手掌忍不住撫上她白皙的臉頰,又柔聲問了一句,“疼嗎?”
童落雪回握住戀人的手,楚楚可憐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沒能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聲,一臉得意地說道:“騙你的啦!我媽怎麼可能會打我呢?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關心我。”
敖啓敶卻一點也不氣,反而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敲了下她的額頭道:“調皮的小丫頭!”
童落雪可愛地蹙了下鼻,故作不滿地哼了一聲,就別過了頭。她隻有在敖啓敶麵前,才會無所顧忌地展現出自己活潑的一麵。
過了一會兒,她才重新回頭看向敖啓敶道:“我也本以為媽媽她會很生氣,沒想到她居然很平靜地對我說:‘雪兒,我不讓你太接近男生是為了保護你,怕你重蹈我年輕時的覆轍。隻要那個男孩是真心愛你的,媽媽就不會反對。不過你要記住,像裏那樣的愛情,在現時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可不可以讓媽媽單獨見見他呢?也好為你把把關!’”
童落雪原封不動地敘述完母親的話,正了正身姿,認真地說:”我已經跟我媽約好了見麵時間,這周日的下午兩點。你不用刻意的表現自己,隻要把最真實的一麵展現出來就行。”說完就笑盈盈地做了個奮鬥的手勢,“加油哦!我們的未來就決定在你的手中了。”
“好,放心吧。”敖啓敶微笑著答應道,心底卻是一片苦澀的憂愁,頓了頓,故意表現出輕鬆的樣子不走心地問道,“小雪,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你會怎麼辦?”
童落雪乍一聽問,麵上不由露出些許訝色,但見敖啓敶的神情並沒有什麼不對,便以為他隻是隨口一問,同樣語氣輕鬆地答了一句:“當然是追隨你一起去咯!”
聽到她這樣說,敖啓敶突然有些慌神,顧不得隱藏情緒直接脫口而出地否決道:“那怎麼行?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童落雪先入為主的認知,讓她忽略了敖啓敶這樣不對勁的表現,語氣依舊輕鬆地反問道:“為什麼不行?”隨即就嘟起了嘴巴,假裝不滿地繼續問了句,“難道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整日忍受思念你的痛苦,看兒女們的臉色嗎?”
敖啓敶聽見這話,緊張的心才放鬆下來,暗自舒了一口氣,溫和的笑容又重新掛回了臉上,滿眼愛惜地看著童落雪似撒嬌地命令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在我沒有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你絕對不能丟下我先走!聽見沒?”
敖啓敶笑意更深地抬頭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說道:“傻丫頭,這種事可都是上天安排的,你要我怎麼給你承諾?”
“哼,我才不管,反正你必須得答應我!”童落雪傲嬌地說道。
“好,我答應你。”敖啓敶哄小孩兒似的說,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順勢用下巴蹭了蹭她頭頂的秀發,一股清香入鼻,卻勾得他鼻頭有些發酸。
良久之後,敖啓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改用好奇的語氣問安靜依偎在自己懷中的人兒道:“哎?那如果我因為某種原因離開了你,你會不會像你母親對待你父親那樣對待我呢?”
戀愛使人智商為零,這話一點也不假,童落雪跟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似的蹙眉想了一會兒,說:“我和你可是一樣的人哦!愛,就愛的全心全意;恨,就會恨的翻天覆地!但我卻不會效仿我的媽媽,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定有辦法讓你的心深受折磨!”
敖啓敶無聲地苦笑了一下,擁抱著她的手臂不由緊了一些,語氣好笑地誇獎了一句:“真是厲害的小丫頭!”同時卻在心中按下決定道:既是這樣,那我就選擇讓你恨我吧。
童落雪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借勢往他懷裏鑽了鑽,得意地說:“那當然!”……
一轉眼就到了星期日的下午,敖啓敶提前抵達約定的咖啡館等待。
兩點鍾整,一位幹練灑脫的中年女性準時到達,走到敖啓敶麵前以一種審視的姿態打量了他一番,才開口說道:“我是風玲出版社總編童玲,落雪的母親。你就是我女兒口中的敖啓敶吧?”
早已經禮貌站起身來的敖啓敶微微俯了俯身:“是的,伯母您好。”
童玲不屑一顧地彎了下嘴角,毫不給麵子地說了句:“我們並不熟,請叫我童總編。”然後交疊起雙臂坐在了椅子上,眼中依然充滿了帶有成見的輕藐,盛氣淩人地直接了當地問道:“說吧,你想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女兒?”
敖啓敶生平最討厭別人以施舍的姿態和他談錢,他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撞擊,他真想遵從內心很有骨氣地回給對方一句:‘我愛的是小雪,並不是錢,即便你願意把全部財產都傾囊而出,我也不稀罕!’
然而,他這個將死之人已無法再奢望給心愛的人一個幸福的未來,現在的他,唯獨能做到的就是了斷與童落雪之間的感情,不讓她因為自己的離世悲痛欲絕到去做傻事。所以他早就打算好借著這次機會順水推舟地讓心愛之人對他死心。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不輕不重地回了童玲一句:“不是每個人都會屈服於錢財。”
童玲聞言,有趣地挑了挑眉,卻並未開口說什麼,睥睨地看向他等待著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敖啓敶沉默地在內心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掙紮了很久才像霜打的茄子般低著頭說了句:“八百萬。”聲音輕弱得連自己都會質疑自己,又如何能騙得過落雪?於是他心一橫,抬起頭看向童玲,以一種令人厭惡的姿態說道:“如果童總編肯給我八百萬,我就會立刻離開您的女兒,絕不會再糾纏。”
童玲鄙夷地哼笑了一聲:“我相信你上一句話是真理,可你卻不是那種人。”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張支票拍在桌子上,不屑地說道,“很抱歉,恐怕你要雞飛蛋打了。這二百萬算是對你的施舍,希望你能長點臉,不會再來騷擾我女兒。”
童玲說完就站起了身,回頭對藏在隔壁餐桌後麵的童落雪問道:“雪兒你都看見了吧?在這個男人的心中,你隻值八百萬。”她拍了拍失魂落魄走出來的女兒的肩膀,“好了,你跟他說一句最後的告別吧!記住,這種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傷心!”說完就走出了餐廳,隻留下了這一對戀人。
童落雪仿若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般踉蹌著晃了晃身形,嗡嗡作響的頭腦已顧不得發出命令去擦拭潸然湧出的熱淚,歇斯底裏地吼問道:“為什麼?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敖啓敶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努力地克製著如火燒心髒般的痛苦,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沉默以對。
童落雪紅著眼睛衝到了他的麵前,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發了瘋地用力捶打著他:“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我要聽你的解釋!你給我說話!!!”
敖啓敶卻緊閉雙唇,一動不動地承受著她的發泄,依然沉默。
如小獅子般發泄完的童落雪稍稍找回了一點理智,突然停住了垂打敖啓敶的手,抬起布滿淚痕的臉,眼中存了一絲期待和祈求地問道:“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對我,告訴我,你一定是有什麼苦衷的對不對?”見敖啓敶依舊沒有回答,又提高了一個分貝焦急地追問道,“你說啊!對不對?!”
敖啓敶緊緊咬著牙,仿佛要把口中的牙齒咬碎,遲了片刻才開口回道:“我沒有任何苦衷,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個很愛財的人!”
童落雪終於聽到他說話了,可這句話卻是如此的冰冷刺骨,但她依然不願甘心作罷,繼續道:“我不相信,你以前對我的關心和照顧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怎麼可能裝得那麼像?!”
敖啓敶麵對這副模樣的她,雖是萬般不忍,卻仍然強擠出一個冷漠的笑,反問道:“不像的話又怎麼能夠騙過你呢?”
童落雪聞言,仿若又一個巨大的冰塊兒砸入了心湖,寒冷遍及全身,但連她都不知自己還在期待什麼,聲音澀啞地問了一句:“那你現在又為什麼不裝了?”
敖啓敶的心此時已被劇痛折磨得麻木了,淡淡地說了一句:“怎麼說我也有自己的尊嚴,既然騙不了你了,何必強賴著呢?”
童落雪像是被擊垮了似的,一個趔翹險些跌倒。敖啓敶見狀,幾乎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扶她,但最終還是被理智壓製住了衝動,眼睜睜地看著她顫抖著身體連連後退,絕望地搖頭道:“你太可怕了!我不認識這樣的你!”霧水朦朧的眼眸逐漸積滿了恨意,化作狠厲的語氣咆哮道,“敖啓敶你混蛋!我恨你!我恨你!!”說完就瘋顛了一樣轉身跑出去了,心碎的淚水散落了一地。
敖啓敶看著童落雪身影消失的方向,嘴角浮出了一抹自嘲的苦笑,但堆積在眼底的熱淚卻再也止不住,決堤地奔湧了出來,在心中無力地默想道:“對不起,對不起!小雪,真的對不起,我無法再守護你了!希望你將來能遇到一個比我更愛你的男人,我也就能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可敖啓敶卻完全想錯了,經曆過童落雪這樣身世的女孩子被心愛之人傷透後,又怎麼可能會再愛上其他的男子?此時她的心中隻剩下了恨,而且這種恨比她母親當年的還要更甚。
‘愛太深,容易看見傷痕,情太真,所以難舍難分。折一千對紙鶴,結一千個心情,傳說中,心與心能相逢……’咖啡廳此時如同特意設置般地自動切換到了這首流行歌曲。抽回思緒的敖啓敶扭頭茫然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支票,沒有伸手去拿,萬念俱灰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