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阻擋難越
童玲如願以償地使呂映翔得到了懲罰,也讓自己的女兒童落雪過上了優質的生活。但因為她很害怕女兒將來會重蹈自己的覆轍,所以在某方麵對她進行了很多限製。比如:童玲從不許女兒看言情,也不讓她和男生走得太近,並且給她安排了很多學習任務。因為童玲曾經經曆的那些苦難和教訓,讓她強烈地認識到了一個真理:女人隻有充滿智慧,擁有強大的才華和能力,才能立足於社會。
可她這種極端的觀念,卻在無形中正把自己的女兒往更大的悲劇深淵裏推。
童落雪完全繼承了母親年輕時代的容貌,嬌小可愛、富有靈氣。自然有很多男生喜歡她追求她。可落雪礙於母親的管教,以及因為父母的結局而對愛情充滿了芥蒂,所以她總是對那些男生不以為然,對追求者送她的禮物全都嗤之以鼻。而她的處事作風,不知是身份原因,還是想要掩藏內心深處的孤獨與脆弱,她對待所有人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高調姿態,讓人極難與她相處。但唯有一人,在落雪那裏似乎有著某種特權,她從不會在他麵前擺出高傲的姿態,也不會用一貫的疏離語氣對他講話,甚至就像一個可愛的小女孩任由他如大哥哥一樣照顧著、嗬護著;而他對她的嗬護與照顧,也多是默默無聞的,不求任何回報。這個人就是敖啓敶,他比落雪大一歲,從初中開始就和她是同班同學。
或許敖啓敶的境況與當年的呂映翔有幾分相似——家境貧寒、懷揣著遠大的理想、孤身一人在外求學,但他卻是個有著極強的自尊心的人,他自強不息,從來都不會接受他人帶有憐憫、施舍或是同情性質的恩惠;而且,他還是一旦愛上,就不會輕易放手的男子。
他和童落雪相識於一場意外。
一次,童落雪走在大街上,一副魂不守舍、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情的樣子,以至於過馬路時一輛汽車眼看就要撞上她了,她卻仍未有一絲察覺。
恰巧經過這裏的敖啓敶見狀,下意識驚慌地大喊一聲:“喂——小心車!”就立即丟下自己的自行車,健步奔過去將童落雪撲倒在了一旁,使她逃過了這場車禍。
“好險!”驚魂未定的敖啓敶慶幸地低籲了聲,連忙扶起了地上的人。
而童落雪也是被突如其來的驚險給嚇壞了,怔怔地由著對方將自己扶起,努力平了半天的心緒才壓下似乎要跳到嗓子眼的心髒,抬頭看向他緩緩地說道:“謝謝你救了……”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對方的手肘被擦破了一大片,正在往外滲著鮮血,不由驚慌道,“呀!你的胳膊流血了!”
敖啓敶被麵前這位女孩一提醒,方才感覺到了胳膊一陣火辣辣的疼,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平淡地說了一句:“隻是擦破了點兒皮,不礙事。”
童落雪卻焦急地伸手一把拉住了他道:“前麵不遠處就有家診所,我帶你去包紮一下吧!”說著就要起步帶他去診所。
敖啓敶被迫走了幾步就頓住了,禮貌地收回被她拉著的手,露出一個淡雅的微笑道:“多謝同學關心,不過真的不必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就邁開步子朝自己的自行車走去了,但剛走兩步又想到了什麼,於是扭頭囑咐道,“路上車輛太多,同學你走路要專心一點,不然很危險。”
童落雪愣愣地點了點頭,但很快就回過了神,對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他喊問道:“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敖啓敶。”他扭頭回了句就走遠了。
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在暑假的最後一天。
第二天開學,童落雪在校園裏又看見了他,更巧的是,他們竟然被分到了一個班。
童落雪自從上次被敖啓敶救了,就對他產生了一種說不明的好感。而敖啓敶在和她相處的過程中,心中也漸漸對她萌生了異樣情愫。隻是他深知,無論自己的家境還是身份,都完全配不上這位風玲出版社的千金。哪怕是童落雪不會在意,心思細膩的他也擔心旁人會誤會他是攀龍附鳳之人。所以他隻好選擇暗戀,盡自己所能地在她身邊默默地照顧她。譬如:他們被分到同一組打掃衛生時,他會努力地多幹一些,讓童落雪可以早點回去休息;每逢陰雨連綿的天氣時,他會多帶一把傘,以免落雪忘記帶以備不時之需;童落雪作晚自習時,他會留在教室裏一直陪著她學習完,然後很暖心地把她護送到宿舍門口。
日複一日,都裝作不明白對方心意的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感受著彼此深沉而醇厚的情意。直到一次期末歡送會上,敖啓敶的一個好哥們不小心說走了嘴,他頓時尷尬地皺起了眉,連忙想要開口解釋,卻被童落雪搶了先,隻見她高傲地昂起頭,斜睥了那個同學一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這些我都知道啊!要你多嘴?”
一旁的幾個躍躍欲試準備八卦的同學被她的這副姿態生生地壓了下去,隻是僵僵地笑了笑,並沒再問什麼。
童落雪雖然這麼輕鬆的就化解了敖啓敶的尷尬處境,但她卻也知道,他們之間再也無法維持那種靜默感受對方情意的狀態。於是當歡送會結束,童落雪就拉著敖啓敶去了一個地方。
他們在一座房子前停住腳步,童落雪推開一扇布滿蜘蛛網的木門,厚厚的灰塵隨之紛飛而落,二人不由掩住口鼻,待塵霧消散後才走了進去。這是一間不到二十米見方的臥室,淡藕色窗簾上印著三兩成群的蝴蝶,白色衣櫃雕刻著精美的花紋,衣櫃旁邊還有一個簡易而小巧的綠色書架,以及房中央陳放的那張粉紅色木架床,雖然上麵同樣蒙了一層積塵,卻也沒有掩蓋住本來的優雅溫馨而又浪漫的氣息。而木床上方的橫欄上掛著的那一串串千紙鶴,又為這間屋子增添了一些有趣的情調。
敖啓敶靜默地審視著這個房間,眼中不由透露出幾分困惑和迷茫,但未等他發問,童落雪就主動開口道:“知道我為什麼拉你來這裏嗎?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要先給你講個故事。”她閉了閉眼,似是在回想久遠的記憶,停了片刻才繼續說道,“有一個女孩,天真可愛而又浪漫,她非常喜歡美好的愛情,並憧憬著自己也可以擁有一份裏那樣的浪漫愛情,對遇到自己真命天子的情景嗜此不疲地幻想著。有一天,她真的遇到了一個男孩兒,他英俊瀟灑、穩重自強、溫柔體貼,在女孩兒的心裏,他完全符合她幻想中的另一半的形象。而這個男生對她,幾乎是一見鍾情,並且展開了浪漫而溫情的追求。他處處嗬護著女孩,每天都送給她自己手工做的星星、千紙鶴和一顆可愛的小紅心,以此來表明自己對她的愛永遠都不會改變。他們彼此的生活就以這樣的方式一直持續了兩年,男孩終於鼓起了勇氣向女孩求婚,也是以非常浪漫的方式。女孩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答應了他。
“他們婚後很快就擁有了一個令他們非常喜愛的孩子。沉浸在溫馨甜蜜時光裏的女孩以為自己如願得到了期許中的感情,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卻沒有想到,這種美滿的生活最終會成為她的婚姻墳墓。她的丈夫貪慕富貴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童落雪說到這裏,眼中突然蒙上一層怨恨,語氣也不由淩厲了幾分繼續道,“女孩再遇到他時,他已經成了名人,還另娶了妻室。可憐女孩當初還以為他是有什麼苦衷,發了瘋似的滿世界找他,但最後換來的卻是他的無情相對,狠心地逼迫她簽下了離婚協議……”
耐心聽她講故事的敖啓敶聽到這裏,不由微皺了眉頭,不確定地打斷了她的話問道:“你講的這些我怎麼好像在哪裏聽過?”思忖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哦,想起來了!這不是安娜寫的裏的情節嗎?”
童落雪此時又恢複了正常的眸光,平靜地點了點頭,問:“沒錯,那你知道故事裏的男女主角的原型是誰麼?”
敖啓敶默聲思索了片刻,最後無奈地搖搖頭誠實地回道:“不知道。”
“兩個人物的原型是呂映翔和童玲——我的母親和我那狠心的父親。”童落雪的回答猶如羽毛落地,不摻任何情緒。
敖啓敶隻略有耳聞風鈴出版社不錄用男職員,卻從未探究過是什麼原由,所以聽到這句話他不由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童落雪,本來想要問些什麼的,但對上那雙充滿探詢的眼眸時,心間突然感知到的一種默契使他瞬間明白了一切,隨之露出堅定的目光,深情地注視著她回道:“我目前的境況雖然和你父親的當年很相似,但我和他卻不是同一類人。我愛的是你,而不是你身邊任何附加的東西,如果你已經決定接受我的愛,那麼我就會與你攜手一直走下去,無論遇到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也絕不會轉移自己的感情。”語氣雖然平靜溫和,卻透著很強的信服度,可以讓對方感覺到他是一個在感情方麵完全可以信賴的人,因為他就是一個秉持完全唯一的人。
童落雪看著他深情的眼神,聽著他真摯的話語,心底的那道堅硬的防線徹底的被氳化成了一片柔軟,呆呆地沉靜了片刻,臉上突然漾起了一個開心的笑容,撲到敖啓敶的懷中,如蜻蜓點水般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個甜蜜的吻。
童落雪雖然和敖啓敶確定了戀愛關係,卻不敢將此事告訴母親,因為她真不知該如何讓被愛情傷透了的母親相信這世上還有愛情。童玲就猶如一座大山擺在麵前使他們難以跨越。然而,除了童玲的這座大山,還有另一個更可怕的困難正在悄然臨近。對於他們的愛情而言,這恐怕是最致命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