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道,兩千年不見,還是這麼沒長進啊!”
聲音清冷,語調平緩,像是沒有一絲的感情。
我好奇的抬頭望去,一個雪白色的身影正傲立在巨鬼的肩膀上,雪白的衣袂,雪白的發絲,雪白的容顏,白的純粹耀眼。如果不是那眼中的冷漠太過濃烈,便是一個飄然欲仙的濁世佳公子。
李師道臉色突變,像是見到了殺父仇人,眼睛中的血紅色更勝三分。
“李道玄,你還活著啊,兩千年了,真是不容易呢。我最近還在想你如果死了會埋在哪裏?殷墟?郾城?天大地大似是沒有你的容身之地啊!”李師道尖刻的冷笑兩聲,看著李道玄,咬牙切齒。
李道玄倒是平靜的很,莞爾笑道:“難得你還記得你可憐兄長的名字。你還活著好好地,我怎麼舍得去死?至於無處藏身的話,倒是不需要多說了,自我被趕出東嶽神殿以來,我可是一直住在生死交接的未亡穀中,未曾踏出一步。但是即便如此,也比你一個堂堂陰天子卻被一個女子暗害、在地穴中封印了千年要好得多。”
“你來這裏做什麼?”李師道惡狠狠的看著李道玄,眼神不住的飄向鬼手中的盧瑛,似是想趁機解救她。
“這女人是你的吧?”李道玄收緊了手中的鞭子,捆縛住盧瑛的鞭子瞬間絞緊,盧瑛發出一聲痛苦的低音。
李師道嗤笑一聲,不在意說道:“盧瑛在當年就已經死了,你以為找一個死人來,我就會上當?我現在可是連她的相貌都不太記得了。”
“沒有見識的小子,對大公子來說,去陰曹地府撈一個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嗎?兩千年過去了,地府早就變了樣子了。”一聲破風箱發出的聲音從巨鬼的手臂上傳來,竟是一個隻有三尺搞定的侏儒。侏儒渾身漆黑,像是一塊木炭,後背上背著一柄比他還要高出半米的旗子,甚是滑稽
“風廉!”李師道怒罵一聲,“你這叛徒!老東西當年是如何交代你的,你竟然改投李道玄門下,白白辜負了他的的信任!”
風廉漆黑的小臉露出苦笑,也不爭辯,後退一步。
我氣喘籲籲跑過來,對那個小黑孩叫風廉的事情感到難以接受,風廉不是一個高大的神獸嗎?怎麼會這副熊樣?走到李師道旁邊,小聲說道:“這件事很詭異,小心有詐!”說是兩千年前就掛了的女鬼被一個自稱是李師道哥哥的人從地府裏撈出來,這件事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人類?”李道玄饒有興致看了我一眼,隨即戲謔注視著李師道:“兩千年了,喜歡玩人族女子的毛病還是沒改啊!堂堂神靈的子嗣,即使是下賤的鬼庶子,也應該注意自己的德行,不要給父輩抹黑,沒想到啊~!”
我翻了個白眼,好像被鄙視了,大喊道:“你誰啊?不要有種族歧視好不好?”
“多嘴!哪有你說話的地方!”李道玄突然厲喝一聲,似是對人族女人有很大的偏見,眼中迸出一道雪白的劍光,快如迅雷,朝著我就劈了過來。
“你敢!”李師道一個挪移,手中利劍朝著劍光劈去,金石交擊,劍光消散。李師道被擊退一步,並沒有討到好處。
“躲在我身後。”李師道看來情況很不好,氣息虛弱了很多。我心中駭然,這李道玄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厲害。
“哦?”李道玄仔細看了看我,剛才隻是瞄了一眼,仿佛多看就要瞎眼一樣,那是深入骨髓的蔑視。
“這女人怎麼和她這麼像?哦,怪不得不在乎她的死活,原來有了新歡了。”李道玄嗬嗬一笑,一鞭子朝著鬼爪中的盧瑛抽去。
啪嗒一聲脆響,盧瑛身上多出一條蜿蜒可怖的血痕,從左肩一直到右腰。
“既然這女人對你來說沒有什麼用,我就替你收拾了她,你被她暗害封印了將近兩千年,心中肯定也是恨不得將其炮製蹂躪一番,作為兄長,我也隻能為你做到這一點了。”
“給我停下。”李師道胸膛劇烈起伏,從這裏就可以看出,對於那個盧瑛,他遠遠做不到像言語所說的那樣淡然。
“師道,不用管我,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就當是我償還了欠你的債。”盧瑛淒苦的看了李師道一眼。
李師道咬牙,看向李道玄,說道:“說出你的條件,怎樣才能放了她?你我兩千年不見,也沒有任何的兄弟情分,你既然把她從地府裏弄出來,就斷然不是為了來消遣我的。你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啪啪啪,李道玄拍拍手,笑著說道:“果然,被你猜到了,我要知道司幽帝玉和噬魂劍的下落,而父王留下的線索顯示,隻有你知道它們在哪裏。”
“可以統禦天下鬼物的司幽帝玉?可以吞噬一切的鬼劍噬魂?那不都隨著父王的坐化而消失了嗎?我不知道它們在什麼地方。”
“那這樣可就不好了,”李道玄陰冷一笑,“為了寶物,毫不在意自己女人的死活,果然是我老李家的男人呢!都是一脈相承!”
我早已看出,這盧瑛就是李道玄手中的肉票,借著李師道對其餘情未了而脅迫他說出那什麼司幽帝玉和噬魂劍的下落,但是李師道真的知道嗎?我不由看向了他,如果他知道而不願意說,那就太讓人失望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從小就是你們眼中的賤庶子、鬼東西,父王的賞賜從來就沒有我的份,我也從來沒有叫他一聲爹,他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我?至於薄情寡性,我自認比不上那老家夥,我這陰天子的神位是從我那可憐的母親那裏繼承來到,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李師道說著,身體都有些顫抖起來。
我聽著這些密辛,心中有些擔心,知道太多不會被殺掉滅口吧!
“那就沒辦法了,殺了她!”李道玄一聲令下,巨鬼收緊了手掌,似是要將盧瑛捏死一般。
李師道目眥欲裂,身後鬼翼一震,無視上百米的距離,直接出現在鬼爪的上方。
“一隻手也敢猖狂!”劍光一閃,巨鬼剩下的一隻手也應聲而斷。
“找死!”李道玄眼中寒光一閃,手中鞭子化作一道利刃,直向李師道的後心刺去。
盧瑛重重墜地,看著即將遭受重創的李師道,臉上閃過一絲決絕,渾身散發出乳白色的光暈,輻散周圍數百米。
白光消散,李師道、我和盧瑛三人均不見了身影。
李道玄站立在大鬼的肩膀上,臉上卻沒有一絲可惜的表情。
風廉在一旁恭維道:“公子算無遺策,風廉佩服。”
微風襲來,李道玄白發飄散,悵惘說道:“要想毀滅一個人,需要從他最熟悉的人入手。這賤庶子的破綻就是盧瑛,要不是找不到她的魂魄,我也不會出讓千麵女冒充盧瑛這種下策,隻是這演戲確實不是我的專長,幸好他關心則亂,沒有細細思量,才讓這拙劣的苦肉計得以過關。我看出他應該不知道司幽帝玉和噬魂劍的所在,但是線索肯定是有的,就隱藏在他的記憶中,就看千麵女能問出多少了!”
我甩了甩腦袋,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
我努力的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手腳對大腦發出的指令無法做出反應,連轉一下眼睛都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唯有閉上眼睛,寄希望於這是一場夢,人在遭遇鬼壓身的時候往往會產生這種身體不受控製的“錯覺”,我集聚起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痛!很痛!舌尖上遍布的神經將痛感快速的傳送到了大腦,一股腥甜的氣息在我的口中蔓延。
很遺憾,這並不是噩夢,這是真實的。
我睜開眼,望著視線的正前方,這裏一片迷蒙,像是冬日裏的濟南霧霾天,一片仙氣升騰的感覺。我所躺著的地方是一片綠地,底下都是萱軟的茅草,如果是平時,我會很享受這種天然的席夢思床墊,但是此時它能給我的隻有焦躁。
不知過了多久,濃霧消散,不遠處的大樹旁露出兩個人來,正是那李師道和盧瑛。
此時的兩人並肩而行,李師道一臉茫然,似是沒有看到近在咫尺中的我,我努力的想要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這事情,明顯有問題,有大問題,這盧瑛是不是原版都不好說,而這一切,李師道好像都不知道。
“師道,還記得這裏嗎?”盧瑛嫣然一笑,溫柔的看著李師道,像是戀人一般問道。
李師道臉上露出無線神往,看了看潺潺流水,說道:“當然記得,這裏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那時候的我身受重傷,順著河流流下,在河邊浣紗的你救了我。”
“我一直都沒忘記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