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晟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渾然忘我。忘我!此刻的她,不再是晟然,而是飄雪本尊。她以迷離地目光凝望著進駐心扉的神祗,不住地喃喃自語,“他是我的,他是我的,隻是我的——”猛地拔高了嗓音,“我愛他啊,真的真的,你相信嗎?”
她似乎陷入渾噩狀態,幽幽地轉向默不作聲的蕭清朗。但僅限於詢問,不並期待他的回答。短暫地沉默,飄雪無端地放聲大笑,“我愛他,他愛我,多麼美好的事情啊……再沒有如此美妙的事情,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的身份,難道,不配擁有幸福嗎?不配嗎?”古怪地笑聲伴隨著嘶吼令蕭清朗皺起了眉頭,如果不是急欲知道真相管她是誰哪裏容她在他麵前如此肆無忌憚。
“你不好奇那人是誰嗎?”不知何時恢複常態地飄雪打開窗戶,懶散地靠在窗邊漫不驚心地看向他。
斂了所有心緒的晟然是他蕭清朗看不透的,“能讓你上心的,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飄雪的眼睛頓時雪亮一片,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顯然地,她無比滿意他的說詞,“那是當然,我喜歡的,自然是最為優秀出眾的。”然後,她的腦海又無限神往開來。“禦靈!禦靈!禦靈!我是多麼地喜歡他啊,他是天庭最為尊貴無比的四皇子,是王母最為寵愛的小兒子。有那麼多的人喜歡他,百花仙子,七仙女,眾精靈……可他又怎麼會將她們放在眼裏,他隻喜歡我,唯獨我——”
一旁的蕭清朗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什麼皇子仙女的,這晟然莫不是在編排故事。當他很好糊弄嗎。他不是在懷疑她所說的真實性,隻是在懷疑可靠性。聽來那四皇子心高氣傲,不像是輕易衷情之人。該不會是她一廂情願吧!
“我們原本可以很幸福地做對神仙眷侶,可是,都是她,可惡的花靈——”陰沉的臉兼之咬牙切齒地詛咒,“我討厭她,我恨她,我願她生生世世都痛苦,永永遠遠都不得幸福!!!”
“花靈!”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心弦忍不住撥動。未聞其名未見其人,卻又像是曾經在哪裏聽到過,又在不經意地時候給遺忘掉,而後,挖掘記憶深處,燈火闌珊處那不間斷地守望如同撥雲見日,瞬間明朗清晰。這水月鏡花,伸手撈月,刹時混沌一團。攪亂了,一盆清水,也混亂了,本不成體統地思想。
“……如果沒有花靈的從中作梗,我怎會落到今日的田地。我怎會因為尋找我愛,不惜冒著觸犯天規的危險來到人間……千辛萬苦的,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可我沒有想到,可惡的花靈居然陰魂不散——你該想到了吧,那個可惡的花靈就是晟希。而我要找的愛人,是晟希今生的弟弟,晟涵——”
幾顆重鎊炸-彈投下,蕭清朗腦海炸開了鍋,又像是有無數蒼蠅蜜蜂在耳朵口嚶嚶嗡嗡地胡亂飛。他聽到自己扯著唇角好言好語地說道,“晟然,你在說什麼,是不是搞錯了。你跟晟希是好姐妹,是一家人,你該了解她的。怎麼會說如此奇怪的話……怎麼可能有如此奇怪的事——”
“一家人,好姐妹?真是造化弄人。前世,我跟她亦是好姐妹,你怎麼不打聽打聽,她是怎麼對我的?她是怎麼橫刀奪愛搶走我的愛人?是她,硬生生的拆散了我們,是她,親手推我入痛苦不可自抑的深淵,我恨她,她欺騙了我,她這個騙子——”
她不帶解釋地自說自話,使他很費解。事件的來龍去脈,他聽來仍是沒有明朗化。他從她這裏聽來的,總結起來是這樣的:前世的他們是天上的神仙,晟涵是禦靈皇子,晟希也就是花靈跟飄雪是月宮侍女。皇子衷情飄雪,可花靈亦喜歡皇子。然後中間不知道引發了什麼樣的事件使得皇子不得不輪回下界。故事到這裏雖說不是皆大歡喜到底是完結了。可是不然,癡心不改的花靈追隨皇子下凡,飄雪亦然。最後,便是這樣的現狀,大家終歸是有緣人。即使在人間也是一家人。
當真是“魚死網破”,最終大家在一起了又沒得“在一起”。蕭清朗居然還有心思在心底調侃。可是,很快的,他便再也高興不起來了。他再確定不過,花靈便是當年的天仙姑娘,也就是現在的晟希。有著那樣一雙至真至純的無暇明眸的女孩,你讓他怎樣去相信她是一位惡毒的居心不良的擁有“犯罪”前科跟事實的“待罪之人”?
“這便是我的故事,也是我們的故事。晟涵很快就會想起一切的。那個時候,也是我們功德圓滿的時候,我們會重回天庭,你們人間有句話,叫‘不羨鴛鴦不羨仙’,嗬,會是我們最真實的寫照。”她端得是自信無比。
蕭清朗沒有接話。他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似乎也沒有他插話的餘地。他現下關心的,也隻有晟希,至於晟然是否如願與晟涵牽手,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晟然的話,他隻相信了一點,那便是落實了晟希的身世。他執念幾世癡心不改的心上人。
得到蕭清朗間接保證不會阻礙她與晟涵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並堅定愛晟希的決心後,晟然滿意地離開了。
她解開了他的疑惑,卻憑添了他更多的迷惑。然而,他將所有的顧慮不解拋諸腦後,什麼是他真正該關心該想的,他很清楚。晟然的故事他從未聽說,而天庭皇子的故事,他倒是聽說過一則,民間流傳天宮皇子喜歡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侍女,卻被人忌恨,使計使她觸犯天條被貶凡間,皇子不在天宮護她不及竟甘願隨之墜入凡塵。那侍女卻不是普通的侍女,她是七彩樹的化身,傳說,隻有等到七彩花開,七彩月現時,蘇醒的七彩花神才能憑借自身扭轉乾坤,得以與皇子一起重返天宮,再不受縛於天規戒律,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七彩花開,有如天方夜譚。即便七彩花神蘇醒,讓她去何處遍尋七彩種子。沒有七彩種子茁壯成長終成聳入九天的七彩神樹,他們怎能借此階梯重返天宮,以至原神歸位。
晟然她,竟會是傳說中的七彩花神?蕭清朗冷笑,你讓他如何去相信?那樣一個尖酸刻薄喜怒無常的女人。
他甩甩腦袋拒絕再想下去,傳說終歸是傳說,當不得真。這是他最後的定論。如果硬要辯個水落石出爭得是非曲直他寧願去相信,天宮皇子喜歡的是花靈。盡管這個想法令他極為糾結。當年那位風度翩翩含情默默的注視花靈的男子,很顯然的,便是當年的皇子,今世的晟涵。可那又如何呢。即便他四皇子視花靈如命,也不能同她一生一世。他們是同父同母的姐弟,這一世,他注定爭不過他,亦爭不過命。
……………………………………
廣寒宮。
昔日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凝神養息,沁人心脾的七彩樹林如今隻是一片枯槁。為那本就清冷的月宮更添荒涼。非但七彩樹如此,那芬芳馥鬱的桂花樹又被不知節製的吳剛摧殘的麵目全非。區區兩名侍女,已經攪得月宮生機不再,更是攪得瑤池聖水成渾水。王母因為禦靈皇子的事情遷怒月宮,源頭更是直指她嫦娥。似乎認定起因經過結果全盤在她的算計之中。她本就難入王母的法眼,憑白被冤枉了去也難以獨善其身。到底是心疼自己小兒子,嫦娥心底冷笑,說什麼隻有她被他看在眼裏放在心上,說什麼一日不見她豈止如隔三秋,回頭自家兒子一出事就賴在她的身上——居然畫地為牢三千年明令她不得步出月宮一步。真是笑話。她垂首無限憐愛的撫-摸頭懷裏的寵物,親昵到,“小白,乖乖的,他們都走了,隻有你陪我,夠了,我隻要你。”
許久,嫦娥待得無趣,返身走回宮裏。回身刹那,她不是沒有瞧見吳剛躲閃地身影。卻隻當作沒瞧見。心裏裝著其他女人的男人,沒有喜歡她嫦娥的資格。
“真沒出息,你不是喜歡嫦娥仙子嗎?你方才躲什麼呀,該馬上跑上前獻殷勤才是,我怎麼教你的,真是一木頭腦袋,跟花靈一樣的笨蛋!”花小蝶喋喋不休。
提到花靈,本欲為自己開脫的吳剛心裏百感交織,仿佛對人事物皆失了興致,沮喪都不能形容他的挫敗無力感。
花小蝶感染他的情緒,亦開始愁眉不展,“笨蛋,我打一開始就曉得花靈是一笨蛋,沒想到她真的是一笨蛋,笨死了,笨死了,聰明的我怎麼會有這樣一笨蛋朋友,虧我還拿她當最好的姐妹,要讓小蜜蜂知道我有一這樣的姐妹,還不笑死我——”
“你夠了。別再讓哥聽到你說花靈的壞話,小心我揍你——”吳剛聽不下去了。
“嘿嘿,長難耐了是吧。”花小蝶才不怕他呢。這些日子以來,她深諳他憑白生了一副凶神惡煞的騙人表相。難怪以前花靈如何都不怕他。他就是一紙老虎。“你不記得現在是誰在照顧你的飲食起居,得罪了姐定讓你從此喝西北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