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啊——有鬼啊——”晟希大叫一聲,撲倒在蕭清朗的懷裏。緊緊拽著他的衣服。渾身禁不住地抖動,哆嗦不止。
“好了,好了,別怕。可能你看錯了吧。夜黑人靜,看到幻覺很正常。杯弓蛇影是自古有之的。”看她嚇成這樣,隻得伸臂擁抱著她,輕撫她的背安慰到。
“不可能,”她幾乎斬釘截鐵地反駁。一時也忘了害怕,隻想跟他爭辯。“明明是一起吃飯的。雖然我們都沒有說話。吃過飯後,她就拉我到這裏來坐,還給我講了一個真真假假的故事。那故事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這一切,怎麼可有是幻覺,是夢境都不可能。就是真真切切發生的實實在在的事。你要相信我。”她熱切地盯著他,直看到他的眼底深處,期盼能引起共鳴。隻是,她失望了,在他眼裏,她看不到認真的成分,他不相信她說的。她頹然鬆開攥著他衣服的手,退出他的懷抱。她已經明白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自然不會再自作多情地以為他真會憐惜她。“我很累了,可能剛才真的是在做夢。我回房了。”
蕭清朗不是不願相信她,隻不過,他不能去承認……但看到這樣無精打采的她,他竟然心生不忍,“等等——”他手虛攔一把。
晟希回頭,抱著最後一點期望看著他。兩人眼神在空中交會。半晌,蕭清朗輕輕地說,“我送你回房吧。”晟希低頭,眼底的苦澀彌漫。她不喜歡這個多愁善感的自己。她都變得不認識自己了……晟涵變了,她也變了,蕭清朗也變了,不變的還有什麼……一直以為,周遭的人事物都是永恒不變的,隻是,永恒卻不是我們一廂情願以為的永遠,有時候僅僅是一瞬間。於是,在這個一瞬間的永恒裏,她參透了紅塵,卻不得超脫。心有牽掛,絲絲糾結。
“好,沒有你的帶路找錯房間就不好了。你家真大啊。客房也不少吧。嗬嗬,真高興來過這裏。”她強顏歡笑.
“你喜歡就好。”他揮去心頭縈繞的悵然,勾唇微笑著說。
將晟希送回房裏,出奇不意地附贈一個晚安吻。看到她一臉錯愕,他心情暢快。折身來到書房時,已然換上嚴肅的麵孔。坐在書桌前,漫不經心地輕扣桌麵。“為什麼去騷擾她,我記得有跟你交代過,不準接近她,你似乎將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了……”“騷擾?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敢啊。隻不過有些話在心裏擱置久了,都餿掉了,隻得吐出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一嬌俏的女聲響起。“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通通給我收起來。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嗬,你這麼說我會以為你真的看上了那丫頭……如果你給了真心,我自然舍不得動她分毫,你有嗎?”蕭清朗嘴唇抿得緊緊的。似是生著悶氣不說話。嬌媚的女聲又緩緩笑開了,一點點擴散,蕩漾在屋中的每個角落,也鑽進了他的耳裏。“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沒有我,你會三百年來,依然好端端地活著,等著今時今日地與她相聚嗎?說起來,我可是你的大恩人呢!”她雖然不再笑,可迂回的笑聲依然持續。“哼,你以為我真的稀罕,你以為這樣的日子是享受,不錯,我的確遇見了她,可她畢竟不是她……我嚐試過了,我沒辦法將她當作她,沒有辦法……”說到這裏,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空氣一度冷凝,“瞧瞧,瞧瞧,你現在是什麼表情,為一個女人將自己折磨成這樣,嘖嘖,真是窩囊。聰明的就信了我的話,好好地守著她。她還有可能是你的,否則,就是一個替代品,你也得不到。我推算過了,這輩子她的姻緣與你無關。你還想有些慰藉的話,就將屬於她的紅線扯斷。或許你們還可以在一起也不一定……”她話語裏竟也有絲無耐,說著模淩兩可的話。“不一定嗎?”他嗬嗬苦笑,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了,明明知道她不是她,卻怎麼也難以硬下心腸冷默以對。真的是他孤單地太久了,想要握住近在咫尺的溫暖嗎?既然舍不得到手的幸福,他渙散的眼神凝聚,迸發出激烈的光芒,他向空中一望,精準地捕捉到她的所在,不容置疑地道,“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哼,怕是到時候還是得求著我收場。”蕭清朗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用那與年齡極不相稱地聲音說道,“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的事。”“哈哈”,冷清的笑聲傳開,“重帷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哈哈哈……”伴隨著一陣無心無肺的長笑,她逐漸遠去。空氣頃刻間沉寂下來。空蕩蕩地書房,不動聲色沒有聲響地蕭清朗,就這麼著,呆坐了一夜。
本以為會一夜無眠的,不想,還是睡了個好睡,嗬嗬,她真是豬,在哪裏都能睡得安穩香甜。與她的神清氣爽呈鮮明對比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蕭大少爺。“哦哦哦,你這是怎麼了,昨天晚上你忘記睡覺了嗎?”“是啊,我一個不小心,將晚上也當作白天了。”她的好精神,她靈動的神采,她甘潤的如同清晨的露珠,她甜美的令人心馳神蕩。他心頭猛跳,甩去暈眩的感覺。調笑著說。“嗬嗬,我跟你一樣啊,一個不小心,差點兒將白天當成晚上給睡過去。”她很自然地接話茬說。“怎麼,還沒睡飽嗎?”晟希正要點頭,卻突然變了臉色,“你……她……啊……”她再一次手腳並用地往他懷裏擠,止不住顫抖著說,“青……天……白日的,怎麼……還會有……有鬼啊……嗚嗚!你這裏是……陰宅吧……好怕啊……”她驚恐嗚咽著說。蕭清朗被她猛然地動作給衝撞得小退一步,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蕭知薈,誰要你回來的,你哪次不是十天半月才回來,你是故意的吧。”蕭知薈一聲嬌笑,“嗬,這哪是做人家弟弟該講的話。怎麼,你心疼了,真的心疼就看好你那群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朋友。否則,嚇壞的就不止是她了,還有你命苦的老姐我……”
晟希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的腦袋,露出眼睛滴溜溜地打轉。“別怕,她是蕭知薈,約會回來的蕭知薈,不是你夢裏的蕭知薈。”“咦,怎麼,晟希寶貝夢到美麗高貴優雅大方的萬人迷我了嗎?”蕭知薈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作出十分驚訝的神情。晟希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蕭清朗他姐,我不是故意要嚇唬你的。是我被你嚇壞了,哦,不對,是昨晚的你嚇壞了。嗬嗬,現在沒關係了,我不怕了。”話雖如此,她也是一臉和氣眯眼在笑,卻始終躲在他懷裏不肯出來。“是嗎,真相大白就好。雖說女鬼很漂亮了,可是姐姐我還是留戀人間的。”說到這裏,她避開晟希的目光所及,狠狠地挖了蕭清朗一眼。就在傭人的招呼下和他們吃起早餐來。早飯後,蕭清朗帶她參觀了整座別墅。然後,兩人便出來逛街吃飯。快樂無比的晟希渾然不覺身後蕭知薈的花容失色。她的寶貝弟弟,是認真的了,居然將這個女孩寵到了天上去,蕭清朗啊,你所做的一切,僅僅是因為她像她嗎?她滿腹心事,憂心忡忡,自不必說。
終於回到自己的家了,揮別蕭清朗,看著他駛車離去,躺在床上,這才徹底放鬆下來。晟涵還沒有回來,媽媽說也是去同學家裏玩了,因為路程遠,估計傍晚才能回來。晟涵有居住得那麼遠遠到鄉下去的同學嗎。她自問。不清楚呢。他的事情,好像自己都不知道。兩個人有多久沒有聊天了,又有多久沒有分享心情交換心事了。自從晟然過來後,他們就漸行漸遠了。距離,總是在不經意之中拉開。當他們遲鈍地發現時,已經是跨越著鴻溝天塹。馬上又是假期了,暑假過後,他們就要升到高三了。雖然稱不上是學習壓力大,可複習的壓力,試卷的壓力不容忽視。如果沒有晟涵幫著自己,那她豈不是從此以後要孤身在題海中作戰嗎。那種感覺就是想想也是痛不欲生的。
晟然據說是回她家去了,原本,她是沒打算回去的。可是,晟涵跟她都不在家。爸媽又忙,她一個人待在這裏也顯得無趣。她是這樣想的。不過,她媽媽可不是這樣說的。薛小雅說是因為嬸嬸打電話說家裏念叨著她了。她這才回家去的。哎呀,太無聊了,她想跑出去玩。可是,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完全倦怠。睡估計也是睡不著的,就打開電腦看有沒有人在線也好跟他們聊兩句。掛上Q號,係統的小喇叭就開始廣播了。晟希好奇地打開一看,是一條請求加入好友的信息。對方昵稱“小蝴蝶”。晟希嘻嘻一笑,痛快地將她添加為好友。頭像是彩色的。顯示對方在線。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打了一行字上去:想飛的樹呼叫小蝴蝶。‘想飛的樹’正是晟希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