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來了今天那個一麵之緣的壞男生,居然叫她老婆。她的臉上瞬間火燒雲來襲,似乎覺得那雙會說話的黑珍珠般的眸子仍然還盯著她拐她承認自己是他女朋友。晟希覺得自己有些扭捏起來了。因為沒關台燈,她難得的小女兒姿態悉數落在了晟涵的眼裏。他深邃的眼中精光乍現,有如流星轉瞬即逝。他轉過身背對著她。似是有些事情不願去麵對麵。閉著眼睛也沒有絲毫睡意。晟希被他的輾轉喚回了神智。伸手捅捅他,“晟涵,睡了沒。”
“嗯,馬上就睡了。”
“那就是不困了。”她嗬嗬一笑,往他身邊靠了靠,貼著他的後背,而後平躺著仰望天花板。“夢夢說你們男生說的話都不能相信,沒一句是真的。真是這樣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壞男生想認她做女朋友肯定也像是騙她說自己生病那樣是鬧著她玩的。她可不能當真。
“晟希想交男朋友了嗎。”如果她交了男朋友他該怎麼辦。他心中倏然一痛。眉頭糾結起來。
“才不是呢。隨便問問罷了。”她有些慌亂地說。
“哼,是嗎。”他語氣已經不自覺地冷了下來。如果可以,他很願意去相信她真的是心血來潮的隨口追問。
“是啊是啊,嗬嗬——”她胡亂打著手勢。故作漫不經心地說。
一時室內無語。靜得雖然聽不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卻足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這樣的氛圍是壓抑的。晟希不自然起來,轉移注意地說,“晟涵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啊?”她想到了吳夢夢,接著說,“會不會喜歡比你大點的女生啊。”
“晟希覺得我多大了。”他有些悶悶地說。
“十四歲啊。”
“你也才十五歲啊,考慮這個不會覺得太早了嗎。”
“也對噢。”晟希讚同地點點頭。
“晟希今天有碰到什麼奇怪的人嗎。”他總覺得她今天有什麼不一樣了。
對他,她從來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對於不想說的,她最多就是不願提起,但如果他問了,她就習慣性地告訴他。現在自然也不例外。“我其實本來不想說的——還是告訴你好了。你好聰明啊,怎麼知道我碰到一個奇怪的人。我在學校倒垃圾的時候路過操場,看見一群人在打球。哎呀,大概是我看得太入神了,就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他表現得很痛苦,我擔心地想是不是自己把他撞出內傷了。可是,最後他卻像沒事人一樣趾高氣揚地走了,臨走前坦白從寬地告訴我他在耍我。被我撞了一下他是不輕不癢的。這也就算了,居然還自作主張不帶商量一下的要我做他女朋友。你說說看,哪有這樣的人啊。雖然他長得是很帥了,可是,我也不是這麼隨便的——”說到最後,她有些激動起來。全然聽不出來是因為生氣,還是期待。
晟涵隻覺自己的心瞬間跌落穀底。卻不明白誘因何在。是的,他承認,較之一般同齡人,他成熟很多,尤其是心智。他是從他記事懂事的那天起就快速成長起來的。晟希雖然血緣上是他姐姐,但他卻是將她當作妹妹來看的。所以,他包容她,遷就她。從不與她爭辯些什麼。也很少逆著她的意思行事。大概是因為習慣她的陪伴吧,突然聽說有人喜歡她,就像是他自己的心愛之物被他人覬覦,心底除了失落,便是覺得糟糕透了。雖然晟希可能仍然認為那個奇怪的男生在跟她開玩笑,他卻知道那男生可能是認真的。因為他們男生從來不會借想跟某人交朋友來說笑。能夠這樣說的,都是極認真的。而他們這些認真,因為性格等潛在因素使然而無法堂堂正正地說出口,隻會遮遮掩掩欲蓋彌彰畏畏縮縮,以至於他們喜歡的女生也因為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毫不在意無可無不可這不確定的態度而產生不自信的心理,懷疑自己的獨特魅力。從而對他們的這種敷衍了是極不耐煩並非非你不可的態度滋生抵觸情緒和不確定心理。如果那些男生能夠放聰明點並少一些滿不在乎的虛偽言語表情的話,很有可能打動她們本就柔腸一片的心。尤其是她們心無所屬的時候。他突然就有些後怕,即便是想想,晟希將來可以屬於某一男人。他已經是彷徨無措了。他閉上布滿傷痛的眸子,再度睜開時,已經清澈無波。“那麼,晟希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我也不知道耶,嗯,要比我聰明一點吧。”她想了想說。
“嗬,比你聰明,這真是沒什麼難度。”他隨她平躺著,戲謔地說。
“哎呀,你老是小看我。我其實是很聰明的。”她不滿地望向他。
“嗯,很聰明。”他閉了眼睛,輕輕地低喃。似乎睡著了。
晟希貌似看出了他的疲憊。自覺地閉了嘴,不再說話。亮著燈她睡不著,哪怕,是橘黃的台燈。因為台燈是放置在晟涵那邊的桌子上。她輕手輕腳地坐起,伸出胳膊半傾著上身在避免驚醒他的前提下欲越過他去關燈。近了,再近了。馬上就要觸到了。她吃力探索著。晟涵猛地睜開眼睛。看到身上的她,再隨著她斜傾的方向看去,很自然地抬起胳膊摁了開關。晟希見任務完成。也不再苦撐著。直接倒在他身上。將頭枕在他胸膛上,頗為訝異地說:你還沒睡啊,早知道就直接讓你關燈了。看把我累的。晟涵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環抱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晟希任他抱著。在他懷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沉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少,她恍然來到了一個好美好美的地方。那是一片無邊的森林,奇怪的是這大片的森林隻生長著一種樹木。那是她叫不出名字從來也沒有見過的樹種。這些樹木也較之一般的樹來得更高大,挺拔,棵棵都像是年代久遠。因為,這些樹看起來是那麼地滄桑和深邃,嗬,她也覺得奇怪,居然可以用深邃來形容樹。這是一種多少奇怪的說詞,卻又出奇地合適,她覺得除了這個詞她難以想到更好的形容。更為奇怪的是,這些樹的葉子居然會是花朵的形狀,使她一度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葉,而是花,花的顏色不是很多嗎,這些隻不過是她沒有見過的綠色花朵罷了。不過,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因為,在這些鬱鬱蔥蔥的花形葉間,她看到了粉白粉白的小花骨朵,她留意了一下,不多不少,七片。如玉般瑩潤精美。她此刻就行走在樹間。這棵棵高大筆挺的無名樹,襯得她是這般渺小還微不足道。她覺得,她幾乎都將自己給忽略了。唉,在這樣的樹叢中,人也實在太沒有存在感了。她有些感慨。繼續往前走,目光所及,沒有盡頭。這意味著,將會看不到出路。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似乎這是一個完全沒有時間概念的空間,她可能走了幾個小時,也可能走了一整天,甚至好多天。她口幹舌燥,雙腳麻木,雙腿疼痛,滿身疲憊。但她仍然樂觀著心態,因為,她想,自己至少沒有困得想睡覺,也沒有覺得饑餓難捱。這顯然的,沒有碰觸她的底線。她東張西望,想找一塊理想的地方小坐一會兒。她實在是有些走不動了。可看來看去,發現這裏都是一樣的,並沒有哪裏可以凸現與眾不同之處。她就近走向一棵樹,席地而坐,背靠著堅實的樹身。想去思考些什麼,不想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她隻得放棄想法,一心休息。閉了眼睛,將身體的重量依附在樹上。閉眼假寐。突然,遠處傳來砍樹的聲音。她倏地睜開眼睛,四下張望,屏氣凝神,並將兩隻耳朵豎起來。“哢、哢、哢……”一下又一下,不是砍樹聲又是什麼。她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激動並興奮地站了起來。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又是不知道走了多久,明明聽起來近在咫尺的聲音,卻像是遠在天涯,無論她怎麼走,都不能輕易接近。在她完全氣餒想要放棄時,終於守得雲開,一睹砍樹人的風采。隻見他身穿著藍色粗布衣,接近古代樵夫的穿著,手拎著斧頭,也不曉得這樣持續地砍了多久,身後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被砍斷的樹幹。她定睛一看,又反射性地往身後瞧,咦,原來這片有的不僅是一種無名樹啊。是兩種,隻是,破壞樹木隨地砍伐的行為是可恥的。她是一正義又愛心的好學生。一定要製止這種不當的行為。於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吼完之後繼續走。——她是這樣打算的,堅決貫徹講道理的原則。遠離暴力的談判平台。尤其是對方凶器在手的前提下。“喂,這位——大哥,砍樹是不對的。請你停止——”她一臉正氣地說。然後,對方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