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第一次接到趙默電話的情景。
“喂，喂，是正佳嗎？你為什麼還不來？”電話那頭的女孩哭得很傷心，聲音有些顫抖。
我說：“對不起，我不是正佳。”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為她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她才繼續說道：“我明明撥打的是正佳的電話，沒想到會撥錯……也許是天意……”
“或許你沒有撥錯，我才是你這刻最想見到的人。”我淡笑著。
“正佳和我約好的要共生共死。既然生無法在一起，那麼死了也要在一起。”女孩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繼續說著，“我們約好今天在本市最高的大廈樓頂見麵，但他卻沒有出現……”
她又開始哭起來，後麵的話說得斷斷續續地，我聽不清。
“他難倒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了嗎？他……”她的話說了一半，便開始劇烈地咳嗽。
我聽見了風聲，我想頂樓的風一定很大，我有些不忍心。
“不要太難過，至少我能幫你完成最後的心願。”
她停止了咳嗽，半天沒說話。
“我知道你想死，要不然不可能打到我的電話來。我的名字叫求死，我可以幫你。”
“求死？”她喃喃自語道。
我說：“對，我就是求死。隻有真正想死的人才會撥到我的電話，而撥到我電話的人，我一定會讓她死。”
她在電話那頭突然笑了，然後她最後對我說：“謝謝你，求死。”
電話裏的風聲更大了，我聽見了電話摔落的聲音，眼前似乎飄過一抹似蝴蝶般輕盈的身體。
“我一直在想，你既然死了，為什麼沒有從世上消失，而是飄到了我這裏來。”我看著趙默瘦削蒼白的臉。
她抬頭看我，和我的眼睛對視。
“我想讓你撥個電話，如果撥到我想要的，我就會幫你們。”我不顧趙默疑惑的眼神，拿著我的手機丟了過去。
趙默接過手機，她問：“我要撥誰的號碼？”
我說：“撥你心中最想要的。”
我看見趙默躊躇了很久，最後還是顫抖地在手機上按了十一個數字。
電話似乎響了很久才被人接起，趙默沒有說話，牙齒緊緊地咬住了下嘴唇，無聲地哭泣著。
我說：“趙默，把手機給我。”
他就像沒聽見般沒有任何反應。
我又重複了我的話，她仍是沒反應，於是，我幹脆把手機從她手裏抽了出來，她卻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都不動，我歎了口氣，接起了電話，
“喂，喂，是小默嗎，是小默嗎？”電話那頭是何正佳的聲音。
我輕輕扯起了嘴角，果然是他。
“你好，我不是小默。”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響，才說：“是你呀，我應該猜到是你。”
“你剛才有去進行那項行動嗎？”我問他。
他尷尬地笑了兩聲，然後反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愚蠢？”
我沒有回答，他繼續說：“其實，我剛才沒有去自殺，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在想既然小默不讓我死，我是不是就不要去死了，至少這才是她想要的，至少活著，我還能繼續想她，痛苦也是實實在在的……”
我看了一眼角落裏的趙默，她仍是一動不動，而電話裏的聲音卻繼續說著。
“其實我覺得我們一直都做錯了，死這種事還是不要輕易的去選擇，要不然一定會後悔終生的。我當初應該勇敢地對小默說，好好活著，因為活著即使痛苦但至少會有希望，然後再拉著她的手到她父母的麵前告訴他們，我現在雖然隻是一個修車工人，但我會努力讓小默幸福，請不要這麼快就給我下結論。”他重重歎了口氣，“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希望可以倒得更徹底些，回到小默還活著的時候，那個時候我一定不會懦弱！”
我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幹幹瑟瑟的，我不知道自己眼角還會流出那樣的液體。
然後，我說：“對不起，雖然我想幫你，但我辦不到了。”
他在電話裏笑了起來，我想他此刻的臉一定燦爛無比。
“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想得很明白了，這個世界上能真正幫我的人隻有我自己，我們都應該讓自己變得更勇敢，而不要輕言死亡。”
“真的很謝謝你，再見了，我以後不會再去撥打小默的電話，也不會去自殺。”他最後兩個字說得很重，我能感覺到他的決心。
然後，我說：“再見。”
直到電話掛斷，趙默都沒有動過，她就像被定住般，隻有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我小心翼翼地對她說：“趙默，你們永遠隻能這樣了，我幫不了你們了。”
她終於抬頭看我，然後使勁地搖頭，她顫抖地說：“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