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求死不能

他說小默死後,他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準時打小默的電話,這已經成為他排解心靈苦痛的方式了,他曾經幻想著小默突然接起電話,然後告訴他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當一個月前的某天,我發現小默的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時,我實行了我第一次的自殺行動。”他突然說,“一個人唯一的精神寄托都沒有了,死亡也不再可怕。”

我愣了愣,有點好奇他接下來的故事。

“以前我不敢死,可能是還抱有希望和幻想,但現在的我真的什麼希望都沒有了。那天我最後撥了小默的電話,電話那頭清脆的女聲告訴我,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我在原地愣了很長時間,後來才真正意識到小默已經徹底離開我的世界了,回不來了。於是,我鼓足勇氣站在了馬路中間,正好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向我駛了過來,我算準了,它一定來不及刹車,肯定會撞死我。我輕輕閉上了眼睛,緊接下來的事情如我所料,汽車撞倒了我,我能感覺到骨頭瞬間碎裂的感覺,但我一點都不覺得痛,隻覺得解脫,然後我整個人飄了起來,重重落在了地上,瞬間失去了知覺。”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地問他:“難倒你……已經死了嗎?”

我能感覺他在電話那頭笑了笑,繼續用他沙啞的聲音對我說:“不,不,你放心,我現在還是活人。”

我努力呼出一口氣,繼續聽他說。

“和你想得一樣,我也認為自己死了,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竟完好無損地站在馬路旁邊,手裏拿著的手機正保持在撥打她號碼的狀態,然後我又聽見了那個清脆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和幾分鍾前的情景一模一樣。”

“你是說,你不僅沒死掉,而且回到了幾分鍾前?”我睜大了眼睛,聲音有些急切。

“是啊,真正想死的時候發現自己死不掉。”他幹笑兩聲,“我當時還在想,是不是她故意這麼做的,我沒有履行自己的承諾,她不想再見到我,所以連死都不讓我死了,這樣我們就會永遠陰陽兩隔。”

他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了很多,已經不像剛才那般沙啞了。

“我想起來了,你剛剛好像說這是你第一次的自殺行動,難倒你自殺了不止一次?”我問他,這次換作我的聲音沙啞了。

“恩,是這樣。”他歎了口氣,沒有注意到我聲音的異樣,“我又開始每天撥打她的電話,但是除此之外我還多了個習慣,說起來挺諷刺的,就是自殺。但每次的結果都和第一次一樣,在我以為自己終於要死的時候都會回到幾分鍾前,一直都死不掉。直到今天,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因為小默的電話竟然有人接了,那個接電話的人就是你。”

“所以一開始你以為我是小默了?”

“不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小默。”他釋然地笑了笑,“我隻是很想很想找個人傾訴而已,我真的要崩潰了,有一種感覺叫求死不能,我想你無法理解吧。”

電話這頭,我笑而不答。

他繼續說:“謝謝你願意聽我的故事,再見了,朋友。”

我微笑著說:“再見。”

掛了電話,我對著蹲在牆角蜷縮在一起的女孩,輕輕歎了口氣。

“趙默,他是真的想死了,卻求死不能。”

女孩抬頭看我,蒼白地笑著,她說:“我現在原諒他還有什麼意義呢?他是求死不能,我是求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