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讓我用無邊的關愛剪斷你千絲萬縷的鄉愁吧 祖國何處不家鄉 72.挨了一夾

施九看著表皮被劃得支離破碎的風箏,一時感慨萬千,這感慨隻用一個表情維持著——不可思議!再看看石歡那一臉的認真,更是哭笑不得。她哪裏知道,石風單是解繞在樹上的亂線就用了大半個鍾頭,邊解邊想他們一定正在找,還以為真忙了他們一大忙,如果知道這是他們故意放的,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施九正為這個奇跡出神,忽聽“啪”地一聲,筆滾到了桌下。去找,桌下黑咕隆冬什麼也看不見,但據她判斷,肯定是掉在桌縫裏了。便拿來一雙布鞋墊在膝下,跪下來貓著腰往裏摸。正好這時石風進來,看見她露在外麵的兩隻腳,看看一旁撅著屁股往裏看的石歡,想問什麼,突然又想起什麼,大叫一聲:“快別動!別動!”

他話音沒落,就聽施九“啊”地一聲慘叫。閃電般將手拉出來,指頭上卻帶了個老鼠夾。甩不掉,拽不開,鑽心地疼。一旁的石歡將這一切真真切切地看在眼裏,忘了她是會疼的,隻覺得好玩,咯咯直笑。石風也差點沒繃住,但還是沒笑出來,心倒是替她疼了一回,忙蹲下身來給她解夾子。才一會兒工夫,手指就紅了,深深地陷了兩道溝。他玩笑自己放了這麼多年的鼠夾,還從未嚐過被夾的滋味!

“怎麼還有機關啊!太可怕了!我以為是蛇咬了我呢!原來是這個鬼東西。這倒好,老鼠沒逮著,人先挨了一夾子!”施九抱住手,拚命地往身體裏扣。她實在不願在石風麵前露出窘態,但越是疼她就越笑得合不住嘴角,越是試圖控製就越失控,話也突然都擠在嘴邊,語速快得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大哥你放了夾子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啊!哎呦!疼死我了!”

石風要查看傷情,她卻不動,覺得還不是時候,因為她根本沒法動,隻能死死地將手摁在腹前。手上的神經還在緊張地抽搐,手卻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僵住了。

燈光下,石風發現她眼下竟然垂掛著淚珠,才知道這一夾子果然夾得不輕。心疼不已,伸出衣袖馬馬虎虎地給她揩了揩,意在引導她自己擦幹淨,她卻眼睛一熱,眼淚嘩嘩了。

天很晚了,石風送走石歡,將門上了,來到屋裏把老鼠夾挪到了東牆米缸下的角落裏,邊放邊開玩笑逗施九:“自打在那放了夾子,我可一個老鼠也沒逮著呢!看來真得換換地方了……你手還疼不疼?”

下午的事,她還悶在心裏,一個人不爽。雖然知道他對自己關懷備至,仍仍然覺得他是個冷酷的人。不想理他,隻是埋頭寫東西。

石風湊上前要看,她忙用手遮了。

“你不是早晚都要給人看的嗎?現在看看又看不走!”石風將胳膊支在桌麵上,斜著身子看她。

“問題是你看了我就寫不出來了!影響我發揮,這是忌諱!再跟你說一遍,沒有我的準許,不許你看我的東西!”她拿橫眼掃他,掃完又有些不忍。他那一臉的誠意與無辜,讓她怎麼都不忍心拒絕。是的,他已經做得夠好了,當初不讓他看,他就說隻當不知道有這回事算了。心不念,眼不看。而現在他隻是提個要求,自己竟這麼凶他,會不會太過分呢?哼!像他那麼無情的人,活該讓他嚐嚐被拒絕的滋味!

“好好好!那就不看。未來的大作家,我可不想因為我誤了你的前程。寫吧,我不看就是了。”他說著將她蓋在本上的胳膊抬了開,自己回身坐到門板上,一時又沒事可做,便打開了收音機。剛有點聲,她就怒了:“大哥!”以為他是故意跟她作對,拿眼請求他,拜托他將廣播關掉。

可他根本沒意識到這樣會打擾到她,見她一臉很痛苦地表情對著自己,一頭的霧水。以為是她有事相求,才作苦臉,但這個猜測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隻得莫名其妙地尋問。

“我這……正寫東西呢!淨給我添亂!”她提著筆,轉身怒視他,但怒氣發了一半就軟了。看他也是一臉的無辜,不像在跟自己較勁,火也就發不起來了。

他愣了愣,有些無奈,但隨即調低了音量,問:“這樣行嗎?”

她不語,怒火不息,悶悶地收了筆,關了燈上床睡了。石風在黑暗裏猜測著她的舉動,很是納悶,連聲問:“怎麼啦這是?我又錯啦?你別啊,去寫啊!我沒怎麼招你吧?睡了?”

施九已經躺在了床上,聽他問得急切,應了一聲:“我困了!早點睡吧!”說完這話她就用被子蒙了頭,跟自己生悶氣。到現在,她倒不怎麼生石風的氣了,也知道他無心惹她,可心裏就是不爽,似乎在等待他對她說些什麼話,安慰的,抱歉的,哪怕是關於小四的呢,她都有種期待。他下午的話一直在她腦海裏重複,那句冷冷的話語,硬是把她推向了失望了的邊緣。現在,她期待他為這事給自己一個交代,或是就此表個態,也好讓她重拾對他的好印象。

電波打著旋繞著彎在黑暗裏歌唱,石風突然輕輕叫了一聲:“十九?睡著了嗎?”

“嗯?沒有,什麼事?”

“明天我要去大姐家一趟,把小傑接過來上學。”

“哦……”她知道石好有個比石歡大不多的兒子,一直沒見過,便很期待。希望他再說些什麼,他卻隻是翻了個身,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