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為止,已經確定有十九個學生報了名。不多,沈徳遠卻看到了希望,也激勵施九應該看到希望,說他教學的時候全校也不過二十多人,更何況她初來乍到,還有一些是沒有確定的呢。
晚上,就著廣播,施九在燈下看起了報名表。看著紙上那一行行蒼勁的文字,不禁覺得手中拿捏著孩子們不可估量的未來,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責任的重量,滿身湧起一股愛的力量,許多決心幹勁也隨之而來了。
紙上的很多字都是沈徳遠寫的,筆跡像極了飽經風霜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少了皮肉,可骨架越發地硬朗。他字體本來就空洞,又用了行文,加上孩子們名字稀奇古怪,她看得並不容易。借著石風的幫助才通了一遍。名字很貼近生活,什麼狗啊糞的,很多在她平時會覺得很可笑的名字,現在竟然一點都笑不出來了,反倒像是信徒們見了神聖的主,不敢對其有半點褻瀆。
她心情一時複雜,夜裏又犯了失眠的毛病。石風本就不知失眠為何,加上累了一天,一躺下就睡著了,不久就起了鼾聲。這下她更是難以入眠,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越發沒有睡意。
猛然想起了收音機,便摸黑下了床,悄悄來到石風床前,伸手在枕邊摸了半天。屋裏一片漆黑,她還沒摸到收音機,石風就醒了,問她做什麼,她倒是嚇了一跳,隻說是想聽廣播,石風閉著眼睛從靠牆的角落裏拿出收音機,隔著黑暗,遞給了她。
施九本不想驚擾了他,不好意思地接過收音機。摸黑回到床上時,又聽見他模糊的話語:“是不是我吵到你了?以後還是你先睡吧。你下床怎麼也不開燈啊?你自己能打開嗎?”聽這話音,人像是坐起來了。
“我試試……你睡吧,我小點聲。”施九知道之前他聽著廣播就能睡著,也不怕打擾到他。
“還是我來吧!”石風見她收了半天依然沒有信號,便拿起手電下了床來。他知道自己睡覺愛帶響兒,也知道她入睡本來就難,因此對她很是愧疚。她曾坦言相告她聽到鼾聲會心慌,不隻是鼾聲,哪怕是一丁點的動靜,都會驚動了她敏感的神經。這是她在校期間落下的毛病,室友們愛吵鬧,從小就獨自睡的她很不習慣,早睡早起的她總會隨時被大家的說笑吵醒,後來一有聲她就很敏感,滿耳充斥著吵鬧聲,會不自覺地將其放大,時間一長就成了問題,她自己說這是神經衰弱。
於是,石風做了決定,讓她先睡,隻要先睡著就不會輕易打擾到她了。可她入睡太慢了!他總是在等待她入睡時自己先控製不住地墜入了夢鄉。
這是個矛盾,一個兩人都想解決卻又很難解決的問題。她想到東間房裏去睡,可那裏盛滿了糧食和各種農具,根本不是睡覺的地方。關於這個問題,兩個人都認真地想過,卻始終找不出一個萬全之策。唯一的辦法隻能是互相包容,互相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