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死也情願
一下急一下慢,好似時而猶豫不決,時而又狠下心來。
趙清懿忽然不想開門了,她想看一看,外麵的男人為了見她,到底有多大的耐心。
她微微閉上眼睛,默數著從床尾到房門的距離,又輕手輕腳地向後退了幾步,站在玄關之外,與房門保持兩米距離,才裝出一副剛睡醒的聲音問:“誰啊?”
門外停頓了一秒,才輕聲道:“清懿,是我。”
這聲柔柔的清懿,竟又讓她暈飛雙頰。
“有事?”她竭力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淡無情,卻又忍不住一陣好笑。
果不其然,門外又停頓了數秒,才聽李溪莛道:“你說過,我可以回來的啊。”
趙清懿臉色更紅,如雲霞火燒,楓林晚秋。
“清懿。”李溪莛見她不說話,又把頭枕在門縫處,壓低嗓音道:“對不起啊,我剛才太魯莽了。”
趙清懿背負雙手,一步一步地走到門邊,也心照不宣地枕在門縫處,“你不去就寢,回來做甚?”
許是感覺到聲音近了,李溪莛的語氣變得更加溫柔了,“我想陪你啊!”
“我安然無恙,無需陪同。”趙清懿努力營造出一種不可逾越的疏離感。
李溪莛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包括喘息。
仿佛他一氣之下走掉了。
時間在不安的心跳聲中一點點地流逝著。
趙清懿忽然有些後悔,是不是說得有點過了?可是她轉念間又在發狠,連這點忍耐力都沒有,還談什麼情情愛愛!
她正準備回去休息,門外卻突然傳來李溪莛的聲音,“我,我好想你。”
聲音嘶啞,好似被揉碎的自尊切割出了一條條傷口。
他已經做到如此程度了,還要繼續刁難嗎?
趙清懿略一思慮,還是抬起了手。
她悄悄地回到了床上,扯著被子蓋住身體,又覺得這樣不妥,好似一種令人遐想的暗示,便踢開被子,著裝整齊地坐在床邊。
啪嚓一聲打開了台燈。
暖光從牛皮紙的燈罩上映出來,房間裏如被鍍上了一層金粉。
數秒鍾後,房門傳來閉合的聲音。
趙清懿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在房門反鎖時的哢噠聲中打了個顫,突然想不通自己為何要準他進來。
李溪莛走得很慢,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大約過了半分鍾,他才走到燈光能照射到的地方,手裏還端著那碗水果羹。
“我去給你熱一下嗎?”
趙清懿感覺自己的身體要在他的嗓音裏融化了,連聲音都發不出,隻能用力擺頭,好半晌才擠出一個字,“不。”
李溪莛放下碗,一步步靠近。
她又馬上甩出下麵的話,“不要過來。”
李溪莛果然停住了,一動不動。
他們在台燈的淡淡光暈中久久對視著,仿佛深陷在彼此的瞳眸裏,又被脈脈情動的熒光,點燃成了一團火。
那像是飆升的賢上腺素,失控的多巴胺。
趙清懿雖然不敢確定,但她卻能夠很明顯地感受到,李溪莛正在極力地克製自己。
如果此時有任何容易讓人產生遐思的暗號,他就會馬上不安分起來……
一想到此,趙清懿的身體都變得僵硬了。
可是越想回避,心底裏的抗拒就越強烈,似乎不動幾下就會渾身發癢似的,尤其是在李溪莛那對愈發炙熱的眸子裏,她能看見自己的嬌羞與顫抖。
天啊,怎麼辦?
趙清懿已不再是那個清新脫俗,淡然處世的長福帝姬,而是墜入了情愛漩渦,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時茫然無措的普通女孩。
“我,還想親你。”
靜謐的環境似乎給李溪莛帶來了莫大的勇氣,他略有遲疑,卻又充滿魄力地說出了這句告白。
趙清懿這次是真的慌了。
現在把他趕出去,還來得及嗎?
她剛要作出決定,那盞罩著牛皮紙的古典台燈,突然熄滅了。
黑暗像漲潮的海水,一下子將她吞沒。
她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想要站起來逃離,卻在起身的一瞬間,被突然湊到眼前的男子,牢牢地按住了纖細的肩頭。
“溪莛。”
這聲柔柔的呼喚,與其說是勸止,不如說是一味能讓人失控的猛藥。
趙清懿能感受到他的顫抖。
他能感覺到趙清懿的驚惶。
仿佛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撞進了腦海裏,所有的衝動都化為烏有。
他隻是停頓了一秒,趙清懿便似被解除了封印,僵麻的身軀終於作出了理智的回應,她推在他的胸膛處,輕聲道:“不行。”
此時四下寂靜,窗外幽篁被遠方射來的車燈照亮,豪華大床的白絨底子灑滿翠綠樹影,一片斑駁,倒更襯得趙清懿麵色羞紅,眸光怯怯,仿佛嬌豔玫瑰,任君采摘。
李溪莛不由得膽氣橫生,又在她的唇瓣上啄了幾下,啞著嗓子問:“什麼時候行?”
他們二人緊緊貼著,趙清懿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威猛與剛硬,聲如細絲道:“你先起來。”
車燈閃過,視野裏重歸黑暗。
李溪莛又不客氣地壓下來,“你先回答我。”
趙清懿身為趙氏皇朝的長福帝姬,豈能容人隨意冒犯?
李溪莛醒悟自己已被鎖住時,一沒掙紮,二沒討饒,隻是靜靜等著,等著她不斷用力,卻一聲不吭。
緊接著,一記淡漠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今天太放肆了。”
本以為他又會用對不起來搪塞今天的罪過,豈料他卻在胸口處悶聲道:“死也情願!”
趙清懿錯愕當場,手臂力道微鬆,李溪莛卻未趁此機會脫身,而是在她的胸口上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位置。
趙清懿:“……”
哪怕是再心如止水的女人,也無法寬容他做下的一切。
但趙清懿還是選擇放手了。
因為比起懲罰,她會覺得尊嚴更加重要。
任由李溪莛趴在身上蹭來蹭去,而且還是以一種“死也情願”的態度,那還不如盡早放手,跟他劃清界限。
可是,趙清懿忘記了一件事。
她忘記了是因為什麼而鎖住李溪莛的。
幾乎是在她放手的一瞬間,她才猛然頓悟,想要重新作出動作時,身上的男子瞬間從她的胸口處抬起頭來,仿佛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壓再次傾身於她。
她緊緊地閉著眼睛,肆無忌憚的侵犯,卻隻是存在於想象中。忽然有一吻落下,點在她的眉間,輕盈溫柔,卻將濃濃暖意印在了她的心裏。
她再睜開眼時,他已經站在床邊整理著裝了。
黑暗由濃轉淡,如終會看破的一切偽裝,再難掩飾他們的羞怯與忐忑。
李溪莛臉上無分毫得意忘形之色,有的隻是溫存過後的脈脈情動。
白色枕頭上烏發飄散,黑白相間,襯得那女子臉上紅潤嬌豔。
“我,”李溪莛咽了咽唾沫,好似艱難無比道:“我回去了。”
吃飽了就走,還要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真是豈有此理。
趙清懿扯過被子蓋住臉,隻吐出一個字,“滾。”
相對於這位博學能文、書畫雙絕的奇女子,被占盡便宜卻這般作態,哪怕言詞間怒意猶甚,也隻會讓李溪莛如沐春風,大有人生快意,幸福無邊之感。
“那,再見。”他說完就一步步地退了出去。
聽腳步聲,好似三步一回頭,五步一停頓,直到數十秒鍾過去,也未聽到房門響動,趙清懿終於忍無可忍,“要滾快滾!”
李溪莛猛然一怔,以為有可乘之機,期期艾艾道:“那……我要是不滾呢?”
“……”趙清懿無語半晌,淡淡道:“請滾。”
門扉作響,輕道晚安。
一秒鍾後,門又打開,那人呼喚道:“清懿。”
饒是她再怎麼淡然處之,也要被他這般反反複複的行為給激炸了,蹙眉咬牙厲聲喝問:“還要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