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什麼玩笑?憑我這身懷千年修為的狐妖會看不出這是陰婚?
鬼都沒看見一個,哪來的陰婚?
此時,等陣看戲的眾人居然紛紛聽取新娘的話走入教堂內廳。
我就說怎麼都進去了,原來是一群餓狼上身——教堂內居然不聲不息的端出了美味珍饈的豪華大餐。
人類的食物於我而言,隻是個形式而已。
我坐在長長的桌子邊,看到眾人吃相萬千。
“怎麼樣,很好吃嗎?”我看著身旁的薑洛文問道。
明明已經感覺不對,卻僅是為了吃食便個個皆留了下來,人類果真是食色性也。
三個薑洛文正夾了一塊烤乳鴿放到嘴裏嚼著。
“還不錯,是慕家莊百旺茶樓的菜,於府真是下血本了。”
下血本?都不知道著個於倩倩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你個傻缺薑洛文還吃得有滋有味的……
一頓飯,眾人吃得很是歡暢,喝得很是痛快。歡暢,痛快之餘,漫長等候的燥鬱感不複存在。
不知不覺,已到深夜了。
“新娘子出來了,請各位移步廳外。”教堂裏的神職人員適時出現。
成妖百年的我,也從未見過今晚這般星雲密布的夜空。
滿目繁星,鑲在夜幕上如一顆顆被擦得晶亮的寶石,閃爍出耀眼的光華。一條比夜幕還要濃的黑帶隱蔽在星雲的背後,仿佛醞釀籌備著什麼,隻是時間未到,一切尚未開始。
婚禮的儀式過程,充滿了詭異的氛圍。
牧師站在星空下,臉部的表情被陰影遮蔽著,看不清楚。
新娘和新郎雙雙背對著眾人,站在牧師的跟前,深深的低垂著頭,一動不動。遠遠望去,就好像沒頭的夫婦。
“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福貴賤,你兩人都會不離不棄,同甘共苦……”
牧師詞飄蕩在空幽的林子裏,聽不到新人是如何回答的,隻知道他們給予了肯定的答複。然後,天上的星星開始移動……
移動?
猛然驚醒。
回頭一看,幾個哥哥和眾人等皆是一副迷茫無知的表情。
“三哥,三哥,薑洛文……”
我壓低著聲音,用力掐了一下薑洛文的手臂。
“浣紗?”薑洛文兩眼迷惘,正欲四處張望。
我暗示他,注意掩飾。他才恍然發覺,周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都想著了魔似的,定然不動。包括哥哥們和嫂嫂們,無一不陷入失魂狀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似乎是吃完飯後,又似乎是走出教堂,看到牧師開始主持儀式開始。
總之,一切都顯得極為異常。
“於倩倩是想做什麼?”薑洛文咬牙盯著新娘子的背影,卻又覺得那背影怎麼看著都不像是常人的姿態。
我提示他看看天上,滿目繁星在移動,濃濃的黑雲在星星的背後卷動,帶起一個漆黑的旋渦,仿佛大海陡然間倒了過來,蓋在頭頂上。星星們排列成一個個奇怪的形狀,像是詭異的符號。
符號閃爍著,越來越閃,突然感覺到氣壓增大,一股吸力從地心裏湧出,不知是將黑雲拉近了,還是將地麵吹離了,天地間的距離驟然縮短,黑雲迎頭罩下……
“快跑!”我推了薑洛文一把。薑洛文即刻拉上大哥和二哥。
可惜兩人木然不動,情況緊急之下,薑洛文又沒法同時扛上兩人,他居然就不走了。
“浣紗,你快走。”平時嘻嘻哈哈的男人,危急時刻居然情願跟著手足一同生死。
他焦急的催促道。
我歎了口氣,再深深吸了口氣,運至丹田,雙手一推,施法將一大幫子的人都瞬移到了教堂內。
“嘩啦啦……”
剛把人搬到教堂內,外麵就下起了雨。
室內眾人恍然驚醒。
“咦?我們這是怎麼了?”
“剛才不是在這的啊……”
“對啊對啊,今天我要做什麼來著?”
“這是哪兒啊?怎麼在這?”
清醒過來的眾人才發現新娘子不見了。
洋人新郎也不見了,牧師,教堂人員等,一概不知所蹤。
大雨傾盆而瀉,教堂內死氣沉沉的,飄蕩著一股死寂的灰塵味,跟之前大吃大喝時的教堂是天差地別。
有人忽然想起,這個地方的確是有一座教堂,不過不是所謂新建的,這教堂其實已經荒廢多年。
為什麼這樣的訊息直到這時候才被記起呢?
就好像是大腦被什麼阻斷了一般。
詭異的陰謀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無言的恐懼籠罩在心頭,比外麵激烈拍打的雨勢,更讓人驚懼……
有人的臉色變得青白,開始瑟瑟發抖。
有人衝進內廳去看吃過的東西,長長的爛木餐桌上,擺滿了破碗爛勺,哪來的珍饈百味?碗裏的全是老鼠的屍體和發黑的不知什麼東西。
薑洛文之前還說是百旺茶樓的乳鴿?
我斜他一眼,所幸在艱難的時刻,這些老鼠昆蟲什麼的,也是我的食物,隻是太久了味道不鮮。薑洛文已經倚在牆角吐得稀裏嘩啦的。
其餘人等,更不必多說。
刹時間,除了荒廢的灰塵外,空氣中又多了一股難聞的酸臭味。
大嫂和二嫂已經嚇昏了過去。穩重的人和不穩重的人還是有區別的,一些打扮得明豔的女士昏倒之前還尖叫了一番,順帶失禁,完全失了淑女儀態。
大哥和二哥說不出話來,但仍緊緊的抱著愛人,不讓她們躺倒在地。
四哥扶著吐得虛脫的三哥,顫巍巍的問:“這是怎麼回事?”
五哥久久的盯著桌上的殘物,良久的沉默後,看著我問:“六妹,你知道嗎?”
荒棄的教堂,黑車,失蹤的新人,牧師,死了不知多久的老鼠被吃進肚子……
這一連串的事後,有的人已經瘋狂了,尖叫著衝進大雨中,不一會就失去了身影。
除了暈厥的,和嚇得動不了的。
現場唯一神色正常不變的人,就是我。
五哥的眼神犀利,就差沒在我臉上看穿個洞了,他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攤攤手,努力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說:“我也不知道,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沒有鬼怪出沒,沒有妖氣,沒有法陣……
雖然我明知道是於倩倩想要報複這裏的所有人,但她用的是什麼方法,我真看不出來。
牧師在白天裏出來閑磕時,明明還是肉身凡胎,怎麼到了夜裏,他就變身了?
還有那個於倩倩,她到底是已經死了,還是活著?我真的不明白。
薑洛文似乎吐完了,他走過來,眼睛再也不敢瞥一眼餐桌上的擺設,直盯著五哥說:“五弟,別問浣紗,她什麼都不知道。”
五哥對上他的眼問:“你知道?”
大哥二哥這時候也看了過來。四哥衝動的抓著他的肩膀,激動叫道:“三哥,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呀!”
薑洛文強忍著胃部的酸意,閉上眼睛說:“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這次被請來的人,都曾有過對於倩倩的無禮之舉。”
“可是我們跟她不熟啊。”二哥嘀咕道。
“但我們是一家人……”
言下之意,於倩倩想要滅了薑府?
幾位哥哥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好狠毒的女人。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大家。”薑洛文垂下頭,拍打著自己的胸脯。
“沒事,幸好爹娘沒來。”大哥站起身,走過來拍拍薑洛文的肩膀。這時候,大嫂已經蘇醒了過來,正站在一旁整理衣服。
雖然恐懼,雖然未知,雖然迷惘,麵對著非自然的力量,感覺下一秒鍾就會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死。
然而,四哥五哥還是迅速的恢複了情緒,無言的支持著薑洛文,伸出手來輕拍他的肩。
沒有人怪他,薑洛文硬咽著當場淌下了淚。
我左右望了望,看在薑洛文還算是我在薑府的熟人,我也伸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
二嫂在這時候醒了,她睜開了眼睛,回想起暈倒前的事,眉頭皺緊,幹嘔不止。
“我這裏有一枚開光的玉佩,興許能幫上些什麼。”她從頸子裏拉出一根紅線,紅線墜著一枚碧綠的玉佩,扯下來,遞給大家。
“有用嗎?”四哥問,半信半疑,又夾帶著一絲期許。
本來不信鬼神的人,這時候也不得不求助於鬼神。
“應該有用吧。這是我母親在我小時候特地求給我的,她說開光的法師很靈。”二嫂略微遲疑,但是由於對自己母親的信任及虔誠的信仰,最後結語用上了肯定的語氣。
“我這裏也有護身符,是上次去鎮山寺進香時,方丈親自送給我的,他說不需多日我便用得上,原來是真的。”大嫂的語氣突然興奮,她從衣袋子裏掏出一個香囊,打開,裏麵居然是一遝折疊起來的黃符。
一人一個,竟有七個
“可我們有八個人……浣紗,你拿好。”薑洛文第一個把符遞給我。
我瞅了瞅,推開薑洛文的手。
我是妖怪,自然是不需要什麼護身符的,雖然我不怕符,但是我不喜歡。
要是問狐狸最怕什麼?
最怕的肯定是比我個頭要大得多的老虎獅子獵狗什麼的,隻是最怕的還是人類……
狩獵人亂箭把我的同類射殺,活生生扒開了它們的皮,滿足這些貪慕虛榮的人類,做他們身份的陪襯品。每每想到這些往事,總想殺死那麼一兩個人類泄憤。隻是,在我遊樂人間的這段日子,我看到了很多生不由己的人類,正如我的同類……
薑洛文見我出神了,又是把符硬塞到我手裏。
“不要。”我推拒道,“三哥你自己拿好,於倩倩要是針對你,你比我危險。”
“是啊,三哥你的還是收好,你是目標人物呢,我的給浣紗。”四哥走過來。
“不,拿我的吧,我不懼鬼神。”五哥插言。
大哥二哥剛想說話,二嫂就說:“還是拿我的吧,我有玉佩呢。”
“嗯,說得對,浣紗拿你嫂子的。”二哥發表說完,又低下頭,“開光玉佩和方丈護符哪個靈驗些?要不你拿護符我拿玉佩。”
無論是誰遞過來的護符,我一概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