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沐看起來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想些什麼,最後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然後,我們兩個都沉默了。
我坐回沙發,靠著沙發背,想著關於夜沐的事情。
夜沐……現在非常可疑啊。
先不說他給我講的那莫名其妙的一番“敵人論”,單是他這反常的不出現見人就是一件相當詭異的事情。
要知道之前那幾天,夜沐是天天都出現,而且一出現還時間不短。一副恨不得每時每刻和我黏在一起的樣子。但是現在呢?現在我叫他他連答應都不答應,就算是出現還要借著白沐這層皮,這還不夠反常嗎?
還有他能夠知道我和陳非所談的條件,這也是疑點之一。
陳非那是什麼人物,給錢給勢力他什麼做不到?夜沐怎麼就知道陳非一定是給了我一個人情呢?
而且白沐也說了,我的身上可沒有什麼監控設備之類的。
雖然不排除白沐和夜沐串通一氣的可能,但是就算是算上這種可能,夜沐為什麼要從我身上防監控設備,這也是一個問題啊。
就更不必說之前就找到的足以確定凶手身份的幾條線索了——靈城路,靈城旅館,吸血鬼,血怒的先決條件等等等等,無一不是把矛頭指向了夜沐。
夜沐……
我心中忽然一痛,隻覺得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強烈的煩悶感瞬間就充滿了我的心房,痛苦,難以言喻。
“夜沐……”
我不自覺的喃喃出聲,伸手,捂住了胸口。
就在這時,手上忽然一暖。
白沐坐到了我的身邊,輕輕的握著我的手,低低的說道:“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拋棄你的。”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心中,卻回蕩著白沐剛剛說的那個詞——拋棄。
或許,夜沐並不是背叛了我,他隻是拋棄了我。
就像是拋棄一顆棋子一樣,拋棄了我。
之前對於夜沐的種種情愫,此刻卻全都化作了一根一根的鋼針,狠狠的捅在了我的心上。
情愫越濃,心就越痛。
現在還沒有能夠直接證明夜沐就是凶手的絕對鐵證,但是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了。
一遍一遍回想著那些線索,心中越來越累,也越來越沉重。
直到最後,歪頭睡在了沙發上。
睡在了,白沐的肩頭……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個事實。
我嚇了一跳,立刻抬起了頭,但是不了正好磕到了白沐的下巴,疼得他嘶嘶哈哈了半天。
我連忙道歉,白沐卻捂著下巴搖頭。
“頭疼嗎?”
白沐這麼問道。
我心下微怔,隨後有些溫暖。
我也搖了搖頭,然後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替他摸了摸下巴。
白沐的表情也有些不太對勁,隨後他微微側開了頭,說道:“沒事的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你沒事就好。”
我也意識到了我這個動作有多麼曖昧,於是幹咳一聲後連忙收回了手。
白沐笑了笑:“怎麼樣,睡得如何?”
“挺……挺好的。”
我還是有些尷尬,畢竟這睡的好不好都是從他肩膀上睡的,怎麼說也是我不對。
抬頭剛想道歉,卻恰好撇到了門外的天色。
夜月初升。
已經……天黑了?
現在是六月中下旬,天完全黑下來也至少要七點多八點鍾,而我回到白家大概也不過四五點鍾,也就是說我這一覺睡了三四個小時?!
我倒不是為了睡了三四個小時而感到驚訝,我隻是覺得更加自責,畢竟這三四個小時,都是枕著白沐的肩膀睡的,也就是說白沐至少有三四個小時保持著一個動作,而且是為了我小小的睡一覺。我怎麼能夠不自責呢?
隻不過自責之餘,我的心中還有一些更多的感受。
感動,以及溫暖。
有些時候感動並不是在大難之時伸手幫助你一下,而是默默地替你做一些小事兒。
這些小事可能隻是一句話的關懷,可能隻是一秒鍾的堅持,但是傳遞的溫暖和感動,有些時候是絲毫不遜於雪中送炭的。
“對不起啊,一睡就睡了這麼長時間,你的肩膀……”
我本來是想問“你的肩膀疼不疼”的,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
說不出口啊。
實在是說不出口。
這睡肩膀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那動作可是相當曖昧的啊。就算是我這麼想想,自己都覺得一陣陣臉紅,更何況說出去了。
“沒關係的,沒事……”
白沐擺了擺手,臉上也微微蕩起了紅暈。
白沐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有些時候他很沉穩,頗有張道陵的風範,但是有些時候他又很靦腆,很容易害羞,就像一個普通人家的平凡小男孩似得,讓人感覺很親切。
而且,他表現出那種靦腆,似乎隻是在我麵前而已……
該不會……
雖然我還沒有自戀到認為整個世界都是圍繞著我轉圈那種程度,但是現在這情況就擺在這裏,容不得我不去多想一些啊。
白沐正擺著手,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拉住了我的手就往外走:“今天有客人來,從外麵的待客廳吃飯,走吧。”
感受到手上的觸感,我渾身一個激靈。想要掙脫吧,偏偏又不好意思駁了白沐的麵子,最後糾結來糾結去,還是讓白沐拉著了。
反正這裏距離前廳並沒有多遠,不過一條走廊而已。
到了前廳,白沐才如夢方醒般的鬆了手,然後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說著不好意思,臉上卻露出了頗為得意的小表情,那很明顯就是露出來讓我看的。
隻不過他臉上的那兩抹紅暈卻也不是能夠忽略掉的。
看到他這副模樣我不由得有些想笑,輕咳一聲後還是忍了回去。
而白沐此時也推開了前廳連接走廊的門,然後帶著我走了進去。
果然有客人。
前廳中擺了一張大桌子,頗為豪華壯觀,桌子上一應珍饈菜色俱全,少說也有二三十道。
但是當我看到坐在桌邊的幾人時,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奇怪起來。
是我眼花了,還是……
陳非,海子,以及保鏢。
除了白翎之外,桌子上一共就坐著這麼三個人。
陳非為什麼會來這裏暫且不論,就這麼三個人,還有必要弄這麼一大桌子菜嗎?有錢沒處花?
但是就算是有錢沒處花,那也是人家白翎的錢,我也沒資格指手畫腳,心中一番腹誹後還是和白沐一起坐到了桌子邊。
“裴小姐,又見麵了。”
先說話的倒是陳非。
白翎開始是和陳非說話的,但是陳非在看到我之後就立刻打了個招呼,似乎也不怕白翎不悅。
不過也對,白翎就算是家業再大也隻是這一塊兒的土霸主,比起坐擁京城軍權的大人物的兒子,可能除了輩分就再也沒有什麼優越的地方了。
“嗯……又見麵了。”
他是不怕駁了白翎的麵子,但是我這麼個外來人可是怕得很啊,此時說話還要看一眼白翎的臉色。
白翎倒是沒什麼不悅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不開心,還是他掩藏的太好了。
而在我打完招呼之後,白翎也是適時的就插話進來:“呦,音音和小非原來認識啊。來來來,坐下一起。白沐你也別站著了。”
白翎的語氣非常家常,沒有一絲一毫待客時該有的沉穩莊重。
看來正事兒已經談妥了啊,現在就是在嘮家常了。
陳非笑了笑,在白翎這個長輩麵前語氣依舊是不緊不慢:“白伯父,我和裴小姐昨日便在宴會上見過麵,今天中午又共進了午餐,倒也算是熟絡了。”
“哦?那也是熟人了,音音,你怎麼沒告訴伯父啊,哈哈哈哈……”
白翎雖然是說著責怪的話,但是語氣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鬱悶氣憤,很顯然這隻不過是白翎引話題的一個由頭罷了。
他要引話題活躍氣氛,我自然不能怠慢,趕忙配合道:“我不是也剛來不久嗎,還沒來得及和伯父說。”
陳非也是說道:“白伯父哪裏的話,這事兒也怪我,還請見諒。”
說著,陳非已經端起了杯子。
杯子裏麵清清澈澈,想必不是白水就是白酒。
其實這事兒哪有什麼怪誰的,左右都不過是引出話題的一個引線罷了,誰都沒指望著在這上麵說事兒,我也聽出來,於是保持沉默,沒有再攙和這個話題。
引出這個話題的是白翎,而主家也是白翎,因此這下文自然是應該由白翎來接的。
白翎端起了酒杯喂喂笑了笑:“光讓你一個人喝算什麼,小非啊,咱爺倆一起。”
說著,二人手中的酒杯遙遙相碰,隨後都是一飲而盡。
我有些汗顏,那可是一杯酒啊,雖然不是大杯,但是這麼一仰頭就幹完一杯酒的魄力我還真是鮮少有見到過。
陳非喝完之後,不緊不慢的說道:“白伯父,不知道裴小姐和您是個什麼關係?”
我也看向了白翎,想要知道他要怎麼回答。
沒想到還沒等白翎開口,陳非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不瞞白伯父說,我對裴小姐那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完全傾心與裴小姐了。如果白伯父能夠做主……還請……”
陳非後麵的話說的有些模模糊糊,意義不明。
或許隻是我意義不明吧,至少此時白翎和白沐的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難看了。
我左右看了看,心下很是奇怪。
白沐我是最近才看到他的真容,他不必說了。這白翎的沉穩我可是之前就見識過的,怎麼現在……
現在也這麼輕易的顯露出情緒的?
莫非……
我無意中想到了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