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聽他二人的分析,腦海中驀地閃過一道亮光,麵色變得更加凝重,道:“雷澤地處鄆城以南,已經深入到腹地,遠離鎮北軍了。這些賊軍倉皇敗退,十有八九不會向哪裏去。我猜,他十有八九應該向北而去,要麼圍攻須昌,要麼……”
說到這裏,他不敢繼續說下去,數萬大軍,即便是東西兩都,都未必能夠輕易抵擋。
“你是說——”
水清月麵色也變得十分凝重,喃喃道:“梁山?我們的大本營?”
梁飛聞言陡然一驚,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
李鈺點點頭,道:“很有可能,你們先前不是說,梁山被賊軍的五千軍馬堵住了要道,雖然能夠自保,但卻無法下山支援麼?依我看,這史朝義極有可能是在同時下兩步棋,大軍圍攻鄆城,另外暗中派出精銳攻打梁山。要知道,我們龍影義軍的大部分家底都放在梁山的,相信這消息史朝義應該不會聽不到半點風聲。”
梁飛越聽越驚,此刻已經沒有半分懷疑:“難怪史朝義會弄個冒牌貨在這裏頂替他作冤大頭,原來是玩了一手聲東擊西、金蟬脫殼之計啊。”
“錯!”李鈺搖頭,道:“他這不是聲東擊西,而是兩隻拳頭同時出手,妄圖將梁山和鄆城同時拿下,這樣的話,我們龍影義軍就失去了根本,整個鄆州也自然會極為輕鬆地落到他們的手裏。”
水清月愈聽愈焦急,不由道:“現在怎麼辦?賊軍攻打鄆城一天一夜,如果史朝義真的全力攻打梁山,必然也有些時辰了,會不會梁山已經——”
李鈺難得見到水清月如此焦急,也知道他對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水明月如何關心,心中比他更加擔憂,卻不得不正色道:“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還沒有接到消息,先將鄆城穩住再說吧。”
水清月聞言,隻得無奈點點頭,不再說話,梁飛也一臉沉重,絲毫沒有得勝後的歡愉了。
三人邊說邊走,已來到南城門外,城門已被關閉,戰場也打掃得差不多了,城外隔著幾丈距離便有一堆篝火燃燒。
李鈺知道,那是賊軍的屍體被收攏在一處,用火焚燒,免得造成瘟疫一類的疾病。
淡淡的肉香飄進眾人的鼻子,心頭卻是莫名的一陣惡心。
“報!”
正欲上樓,突然一聲急報從城樓上響起。
三人循聲望去,城樓上一名將領神色極為緊張地道:“報將軍,西北有敵兵出現。”
聞言,三人你眼望我眼,瞬間邁開大步,上了城樓。
果然,在鬆濤先前偽裝援軍的那處高崗,真真切切有一道洪流馳來,在黑暗中卷起轟隆隆的蹄聲。
因為現在戰事已過,四下裏並無喊殺聲幹擾,李鈺可以憑借超常的耳力清晰判斷出,轟隆隆的聲音不似先前鬆濤用瓢盆鍋碗製造的似像非像的隆隆蹄聲,而是真正的馬蹄聲。
聽那步伐的節奏,少說也有千餘人。
難道,賊軍真的殺回來了?這千餘人,隻是賊軍的先鋒?
李鈺心頭疑惑,功聚雙目,極目遠眺,待看清當頭那人麵目,頓時大喜過望,大聲道:“不,不是敵軍,是梁山上的兄弟們!”
水清月和梁飛聞言一喜,卻還是忍不住質疑道:“真的?”
李鈺鄭重地點點頭,轉頭望著水清月,道:“當頭那人,正是大哥!”
李鈺話剛說完,那一群洪流已經翻過高崗,斜向下衝來,刹那間便已到了護城河邊。如此近的距離,即便水清月和梁飛隻是氣境高手,也能將他的身形看得清清楚,不是徐慕白又能是誰。
“三弟,你狗子還活著哩?可擔心死哥哥我了,哈哈哈哈——”
朗朗震天笑聲,不是大唐第一淫賊徐慕白的標配。
“開城門!快開城門!”
梁飛再無猶疑,大聲對城門下的兵卒命令道。
三人自然不再矗立城樓,趕緊向樓下行去。
轟隆隆的馬蹄聲眨眼便至,城門打開,駿馬攜帶疾風閃進城裏,剛好李鈺也已經下了城樓,站在大道中央迎接徐慕白。
徐慕白所騎高頭大馬馳到李鈺身前五尺,才一勒馬韁,四蹄頓止,在大道下的青石板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龐大的身體從馬背一躍而下,大踏步來到李鈺跟前,一把將李鈺摟進懷裏抱了個結實,許久才鬆開來。
兩兄弟再次見麵,雖然隻是短短十餘日,卻恍若隔世,令人不勝唏噓。
“大哥,你怎麼來了?”
欣喜過後,李鈺又想起他們三人先前的猜測,不由開口問道。
徐慕白向水清月、梁飛打了個招呼,笑道:“史朝義率五萬大軍前來攻打鄆城,這裏雖然有小白臉和梁將軍,但畢竟兵馬太少,若沒有援軍,必然會被攻破。咱們可不能讓你出去一趟,連落腳的地盤兒也給這些賊人端了。當然要殺出重圍,率兄弟們前來相助了。你看,我領的這些,可都是精挑細選的騎兵,雖然人數不多,但來去如風,說不得還能於萬軍叢中取賊帥首級哩。”
李鈺聽他朗聲說道,麵色漸漸有些凝重,他隱隱感覺自己的猜測可能會是真的了。
水清月這時插口道:“你是說殺出重圍?”
徐慕白嘿嘿一笑,點頭道:“這史朝義估計也是怕我們梁山會派援軍前來,所以偷偷派了五千精兵,將梁山各路要道圍了個水泄不通,妄圖將我們困在山上。可是,俺徐慕白是誰?高帥的‘下山當有徐如虎’可不是白封的,殺退這些土雞瓦狗,自然不在話下。”
李鈺心下更沉,再問道:“那梁山,現在有可戰之兵幾何?明月和紅雪妹子等人,可還在山上?”
徐慕白大笑聲中,也看出了李鈺等人的麵色有異,不由奇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剛剛問出口,他又是一笑,敲敲自己的腦袋,笑道:“對了對了,我是來援救鄆城的,這些賊軍呢?不是有五六萬麼?怎的一個影子都不見了?還有還有,你狗日的不是追殺無心法師等人去了麼,怎的會出現在這裏?”
一連串的發問,讓李鈺一時間竟不知從何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