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鈺率先抵達東門時,城樓上已是殺聲震天。更有十餘人已從城樓躍下,正與守在東門通道內外的二十幾名守城將士激戰。
看著無數將士紛紛倒在血泊之中,而城樓上的敵軍正源源不斷從城外攀爬而上,李鈺知道形勢危險到極點。如果讓敵人打開東門,外麵可能隱伏的數萬大軍將源源不斷湧入城內。那時,即便張巡現在有六千守軍,但沒了雍丘城作為屏障,怎能抵擋得住數萬近十萬大軍的攻打。
由不得李鈺有片刻的猶豫,挺槍便向城門前的戰團衝將進去。槍尖到處,鮮血飆飛,瞬間便有三名敵人被他長槍洞穿,一命嗚呼了。
十幾名守軍已經錦袍染血,鎧甲破碎,現在得到李鈺這新生力量的加入,頓時壓力一鬆,又將城門牢牢守住,不讓敵軍前進分毫。
但城樓上的敵軍正源源不斷地跳下,加入攻打東門守軍的陣營。即便李鈺有以一當十、以一當百的神功,但此時在這狹窄的通道內也難以將源源不斷的敵軍擊退。
幸好,田秀榮率領的四千新軍這時已策馬而至,鐵蹄過處,刀光劍影,隻幾個照麵便將攻打城門守軍的敵兵盡數屠戮。
田秀榮策馬挺刀,冷冷看著血染衣衫銀鎧的李鈺,眼中寒光閃動數次,突然一勒韁繩,調轉馬頭揮刀沿著石梯向城樓攻去。
此時的城樓已滿是身著黑色勁服的敵兵,所剩無幾的守軍隻餘七八個還在負隅頑抗,象征著城樓尚還並未落入敵兵手中。
田秀榮的確也算一員悍將,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先士卒殺入敵陣,刀來劍往,無數敵兵仰天翻到。
有田秀榮在前開路,尾隨在他身後的數千新軍在麵顯驚慌的同時也本能地揮刀攻擊。
明顯看得出來,這些看似精壯的漢子雖然身體素質極佳,經過馬不停蹄的訓練又掌握了基本的殺人技,但要他們一上戰場便像久經沙場的屠夫一樣是不太可能的。
經過剛剛一場見血,衝在最前頭護在田秀榮左右的將士也慢慢放開手腳,充分展示了他們這支生力軍的彪悍戰鬥力。
湧上城樓的敵兵雖然有將近五六百人,但田秀榮身先士卒打開沿階而上的石梯通道,四千守城軍前赴後繼地向城樓上湧去。
五百敵軍已經過一場苦戰,又是從城牆上攀繩而上,體力早已消耗得差不多,此時哪裏再能抵擋田秀榮這四千未經戰陣但卻精壯非常的生力軍。
隻幾個照麵,剛剛才在城牆上站穩腳跟的敵兵便已死傷過半,潰不成軍。
許多敵兵眼見城樓上又重新回到城內守軍手中,走投無路下,紛紛從城樓上躍下,高達七八丈的城牆豈是兒戲。城牆下的青石板隻是片刻便堆積了厚厚一層屍體。
但敵兵躍牆不止,墜落在厚厚一層屍體上,竟然活得命來。城樓上的敵軍眼見找到了可以殘喘的生路,紛紛向堆積著一層屍體的城樓下跳去,一時間竟又有四十餘名敵兵躍下城來。
這些敵兵從屍體堆中爬出,卻並不在城中四處亂竄,而是拖起掉落在地的兵刃向守在城門處的李鈺等十幾名剛經一場慘戰的守軍襲去。
李鈺瞬間恍然,明白這些敵軍眼看從城樓上攻進來已經不可能了,所以才臨時想出這等慘絕人寰的人肉墊子的主意。
不得不說,這些叛軍倒也凶悍非常。
看著凶神惡煞飛撲而來的敵兵,李鈺將手中長槍一抖,踏步便向敵陣衝去。他身後十幾名殘存下來的守軍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李鈺此人,但他剛剛以一人之力臨危救下他們的性命,保住東門不被敵軍攻破,早已將他們眾人折服。
看他一人一槍如銀色長龍撲入四五十名敵兵,這十幾名殘存下來的守軍也嗷嗷一聲亂叫,揮刀便向敵軍殺去。
這時,大地再次傳來一陣劇烈顫抖,接著是轟隆隆的悶響哄傳。
李鈺眼角餘光處,遠遠可見西門上空正有五六團火球飛速向城內砸來,而城樓上早就擺放好的投石機也此起彼伏地向城外投去碩大的石球。
顯然令狐潮見東門半天沒有打開,於是向西門發起狂攻,以圖牽製東門的力量,讓城內守軍顧此失彼。
已攻上城樓站穩腳跟的田秀榮回目看著西邊的城樓,凝目看著城內被火球砸中的建築燃起熊熊大火,那些嚴陣以待的老弱婦孺不用任何人的指令,便早已投入到滅火的工作中去了。
而在他腳下,那名銀鎧兵卒將手中長槍舞得水泄不通,率著十餘名守軍如怒龍入海,殺入四五十名敵軍中翻江倒海。
東門城外,本是漆黑一片的夜幕中次第亮起火把。火光綿延,漫山遍野,也似紅色浪潮般盡數駐紮在東門一裏外的空曠地上。而在城牆下,卻是漆黑一片,看不清具體藏了多少人在下麵。
“嘭——”
一聲爆響自東門口傳出,田秀榮麵色一緊,隨手扯過身旁一名親兵手中火把,朝城門下扔去。
火把掉落七八丈後,終於將城門前的景象看個清楚:近百名身著黑色鎧甲的敵兵正抬著撞木在奮力撞擊城門。
田秀榮大驚,城門下已無守軍防禦,若被敵兵撞開城門,其後果難以估量。
那支孤零零的火把剛滅,田秀榮大手一揮,朝城門處吼道:“放箭!”
兩百弓弩手早在城垛後準備好,聞言辨準方向,朝黑咕隆咚的城門齊齊射去,撞木撞擊城門的聲音久久沒有響起。
兩百弓弩手哪裏會作停留,一輪箭雨之後,立馬又換上另一輪向下射去,一時間隻下麵慘叫連連。
但也隻是片刻,隨著弓弦勁響,慘叫隻聲越來越稀疏,到最後除了雨聲並不聞半絲人聲。
田秀榮俯身向城牆下望去,欲要一探黑咕隆咚的城牆下到底有何究竟。
突然,雨聲之中響起數道破空之聲,三支羽箭自黑漆漆的城牆下閃電而至,盡取田秀榮麵門。
田秀榮確算一名勇將,眼見羽箭將要命中麵上要害,硬生生在不可能時將頭顱一擰,險險避開兩支羽箭。
但第三支羽箭卻已避無可避,隻聽“叮”一聲脆響,田秀榮仰天便朝後跌倒,銀色頭盔自城樓上飛墜而下,剛巧不巧落在李鈺腳前。
李鈺見著田秀榮這帶血的銀色頭盔插著一根耀眼的黃金羽箭,頓時麵色大驚道:“金弓盧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