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天之幸,李鈺不僅沒有殞身於聖姑白依依和醜女小玲的毒手,反而在機緣巧合下再悟新法,雖不知經曆多次突破蛻變自己的武功修為到底如何,但總應該是有進無退的。
當看到氣孔外依舊黑暗一片,李鈺才隱隱感到鼻端有臭氣襲來。
回身看去,才恍然自己正盤膝坐在惡臭難當的馬桶前,之前因為身有異常,因而並未覺得。
現下體內驚變止息,終回過神來。雖然此間黑暗異常,但視線極處,一切物什竟比之前更加清晰。
細查體內,隻覺七經八脈裏空空蕩蕩,而丹田中更是茫茫一片無邊無際,隻有那一點明亮有如星辰的真氣凝聚結實。
李鈺知道,經曆剛剛那場異變,這一點真氣乃是最精純的所在,自己以後的所有修為恐怕都得圍繞這純粹的一點真氣進行夯實加固。
直至現在,李鈺對武道一途依舊茫然無措,一直以來都隻是憑借自己的本能和微末的太極基礎加以運用。
二十餘日的奔波中雖屢屢有驚變突破,但半刻也沒有停下來,又哪裏有機會探索總結?
但也虧得如此,正因為他身負異能卻又茫然無知,所以對當時各路武術功法鮮少涉獵,因而也才能在無數的際遇和自己的探索總結中,逐步走上了武道一途的巔峰。
在這惶惶亂世,若能有高強武藝,不說一人可抵千軍萬馬,卻也能在萬軍從中擁有自保和逃遁的能力。
其實若李鈺沒有在武道一途一步步精進,自也不可能有他以後睥睨天下的成就。當然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李鈺確信身體內外再無異常,身形一動,從髒兮兮的木板上跳到水裏,隨手潑了幾把髒水,將一身腥臭和從體內排出的汙濁洗去,踏水便向自己的床板摸去。
早已在他床板上陷入沉睡的南霽雲聞聽到李鈺踏水之聲,如雷鼾聲驟止,沉沉道:“我還以為李老弟掉進馬桶裏了,你這一泡屎可足足拉了半個時辰。”
李鈺聞言一震,沒想到一場生死大戰下來,也才過了半個時辰而已,不由撓頭一條,小心翼翼地躺在木板床上一角,自不敢和南霽雲靠得太近。
南霽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板上,肩膀被黑黢黢的破布包紮嚴實,而胸前那縱橫交錯的劍傷也已被敷上了靈藥,顯然他們五十餘人躲在這水牢裏,卻也藏了許多應急物品。
見李鈺小心翼翼地躺在床角,他睜大一雙銅鈴般的大眼,驚聲道:“我的娘,你小子拉泡屎居然也能功力大進?”
李鈺微一錯愕,不知南霽雲怎麼能夠看出自己武功已有突破。
雖然此間黑暗,但南霽雲顯然將李鈺表情收在眼裏,沉聲道:“你眼內神光閃爍,麵上容光煥發,絲毫不見一場死戰後的疲態,不正是功力突破後的征兆麼?”
這水牢裏全是漢子,自沒有鏡子,又是在黑夜之中,更不可能以水為鏡,故而李鈺並看不到自己身上是否發生了什麼變化。但南霽雲既有此說,定是假不了。
李鈺嘿嘿一笑,道:“今晚和鄭善克與白依依一場大戰,竟讓我想通許多練功關隘,又加之剛剛那泡憋了一天的屎尿,因而略有小進,但與南大哥相比卻又相去甚遠。嘿嘿……”
南霽雲自不知道李鈺剛剛實則又經曆了一場十死九生的大戰,聞言信了七八分,道:“看來隱龍的身份果然不是善茬,難怪那麼多人都想抓住你。不過你我現在喬裝在此,若你不能懂得收斂氣息,很容易被人發現你尚有功力在身。”
李鈺也覺十分有理,撓撓頭,尷尬道:“不是我不想收斂起息,因我一直都隻練外功,對真氣功法什麼的倒不甚了解,因而才在南大哥麵前出盡洋相。”
南霽雲大奇,他怎麼也想不到李鈺看似真氣深厚無匹,但卻對有關功法一無所知,更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隻練外功不練真氣的武人。
見南霽雲一雙大眼轉了又轉,李鈺頗不好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解釋。皆因他對武功的那點微末知識全是來自於前世記憶,現在自是對當前各類武功路數全不知悉。
南霽雲盯著李鈺一張純潔無暇的英俊麵容看了半晌,確信他的確所言無虛,才收回一臉疑惑,道:“我真不能相信李老弟一身高深莫測的功力在身,卻對真氣功法一無所知。武功武功,實則便是外功內功,要知道現今天下,沒有哪個武人隻練外功不修內功的,隻有內外兼修,才能攀上武道高峰。”
他頓了頓,轉眼再次打量李鈺,確信他正在凝神靜聽,又接著道:“既然你一直都練外功,當知外功所用的乃是橫練之法,力求將一身皮肉筋骨鍛打結實,並能把身體與外物靈活巧妙結合,探索種種招式路數,形成各種各樣的功法,揚長避短,發揮身體的最大效用。比如刀槍劍戟,都可作為身體的補充,按照刀法、槍法、劍法等路數使將出來,自然會讓外功威力發揮到最大。”
這道理淺顯易懂,不用南霽雲說,李鈺也會知曉,但此時聽他說來,自然連連點頭,繼續耐心聆聽。
南霽雲見李鈺點頭,談興大濃,繼續道:“而與外功相應的,便是內功,也可說是真氣,而要修煉內功,聚集渾厚真氣,便需要心法。簡單的心法,便有道家的調息運氣之法,也有佛家的盤膝打坐之法,追求的乃是體內平和協調,心思寧定。當然,根據各門各派的宗旨和路數不同,心法也大相徑庭。有的狂猛霸道,有的祥和溫良,但不管怎樣,都是為了讓體內聚集雄厚真氣,打通七經八脈,從而達到心神一體、身心相諧的境界。”
李鈺沒想到南霽雲將這玄奧難懂的真氣內功能夠講的這般深入淺出,對他好感更甚,不敢出言打擾,專心致誌地聆聽著。
南霽雲對李鈺表現十分滿意,意猶未盡地道:“外功內功,本為一體,自應兼修並進。但武道中人向來各有差異各有分歧,有的苦練外功,成為橫練宗師,有的勤修內功,成為真氣大家。不過無論如何,他們隻是有所側重,卻並不敢將內功心法忽略。像你這般對內功心法全無所知的,一味隻練外功的,真的是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李鈺聽他此般說法,想起一事,忙道:“不修煉內功心法,是否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一詞乃是他以前武俠小說常見的,現在聽南霽雲說他從未見過隻練外功不修內功的,因而有此擔心,不得不問了出來。
南霽雲見他緊張神色,搖頭道:“這倒不會,因為這個世界本就沒有道魔之分,隻有心術正邪之別,與所練功法關係不大。”
李鈺心下一寬,便要說話,南霽雲接下來一句卻讓他差點吐血:“但隻練外功不練內功,體內依舊會有真氣滋生。當身體橫練到一定程度時,體內經脈丹田等各處要穴因為沒有得到有效疏通,日積月累沉積的真氣會逐漸堵塞,輕則功夫難有長進,重則會有喪命之危。”
李鈺終是被嚇了一跳,仔細體味了他的一番話後,試探道:“修煉內功心法的作用,目的是隻是為了疏通經脈?”
南霽雲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對了一半吧,疏通經脈是其中一個目的,另一個重要目的,便是為了讓體內能夠逐漸孕育雄厚的真氣。”
聽到他這般說,李鈺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原來他無意中竟自己探索出了一套內功心法,雖然尚不成型,但假以時日,必能夠自成一脈。
想到這裏,他不由豪氣陡生,伸手搭向南霽雲肩頭。
手掌剛觸及南霽雲肩頭,但聽他嗷一聲吼叫,龐大身軀驀地急劇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