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攻打長安的是孫孝哲?”
李鈺聽到明月的訴說,驚得差點再次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隻是前鋒,蔡希德那狗賊正帶著五萬大軍趕去增援。”明月頭也不回,低語道。
聽到“蔡希德”三個字,李鈺更是一驚,若不是雙手死死抱著徐慕白那粗壯的腰肢,定然已經摔了下去。
李鈺和徐慕白此時合乘一騎,與明月並駕齊驅地前行著,好像這七八十個黑衣女子隻有明月會給這兩個男人一點好臉色,其餘眾人不是遠遠地躲著就是怒目而視.特別是昂首走在前頭的“大姐”,一雙鳳眼恨不能將這二人千刀萬剮。
徐慕白和李鈺倒也十分識趣,沒有主動去招惹那隻母老虎。隻可憐了座下的戰馬,硬生生馱著三百多斤的重量賣力前行。
但此時李鈺哪裏有心思關心座下馬兒的安危,腦海中一遍遍浮現出“孫孝哲”、“蔡希德”的名字。
唐史載,安祿山手下有一侍二文三武四魔將。
嚴莊是二文之一,右羽林大將軍、金弓盧飛雪和兵馬右元帥蔡希德是三武將之二,而這孫孝哲,便是有食人魔之稱的四魔將之一。
且不說蔡希德乃是安祿山這死胖子手下最得力的一員虎將,足智多謀、殺伐果決,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單說這孫孝哲,乃契丹異族,生性殘忍,善於殺戮,好食人肉。每攻一城必屠之,每俘一將必食之,因而有食人魔將之稱。
正因為他殘忍好殺,喜吃人肉,所以攻城拔寨打前站往往都是他衝在最前麵。
又傳其母和安祿山私通,更使他深得安祿山的器重,雖計謀不及嚴莊、領兵不如蔡希德,但卻早早地被封為武勇王。
李鈺可是清楚地記得,史書載,長安城破,孫孝哲率兵屠城三天三夜,剖腹挖心,用鐵揭腦,屍橫遍地,慘不忍睹。
直把留在城中還來不及逃走的皇族後人、李氏宗親殘殺殆盡,甚至是普通百姓都未能幸免。
李鈺想到如此種種,全身忍不住一個戰栗,試探著道:“這孫孝哲乃安賊四魔將之一,若長安城破,必定會大肆屠戮的。”
明月聞言,轉頭看來,一雙澄明的眸子裏盡是哀傷,但依舊保持著鎮定平靜道:
“若非如此,我們又何必付出這麼大傷亡,偷襲他押送的輜重營。輜重營被襲,後勤補給不夠,相信定能動搖賊軍軍心,也可延緩長安城破的時間。”
說到最後,語音再也抑製不住悲痛,顫聲道:“六百姐妹,十萬生靈啊,十萬生靈啊。哈哈哈哈,早晚有一天,我們會讓安賊如數奉還。”
最後幾個字,字字泣血,斬釘截鐵。
“草他娘的安賊!”徐慕白聽到明月的悲聲訴說,氣得渾身發抖,立馬便罵了出口。
李鈺坐在徐慕白身後,在他罵出口的同時喃喃低聲道:“洛陽被屠?史書怎無記載?”
聲音雖低,但還是被旁邊耳尖的明月聽到了,她好奇地張口問道:“什麼史書?”
李鈺被這一問頓時驚醒,趕忙打著哈哈道:“洛陽也被屠,為何我大唐軍總是輸?”
明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神色,然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埋頭駕著戰馬再也不說一言半語。
李鈺見明月再不言語,估計她早已見慣了大唐軍隊一潰千裏的頹勢,也必然經曆了許多浴血沙場、屍橫遍野的悲慘景象。
隻是他絞盡腦汁也無法猜透這一群神秘女流的真實身份,更無法想象,在這一場隻應該有男人參與的殘酷遊戲中,為何會有這一群女子的身影?為何他們會有這麼強悍的戰鬥力?
想問,但又不敢問,畢竟從襲營開始到策馬狂奔了這一路,這八十名黑衣女子沒有一個揭開裹覆全身的鬥篷。
不願意揭開,必然是因為有不願意示人的原因,李鈺子自認為是個聰明人,還是個有文化的聰明人,所以他怎麼會主動去探聽她們的底細。
但他不問,他旁邊可有個藏不住事兒的暴脾氣。
果然,徐慕白在勾搭了一圈身周的黑衣女子均遭白眼的尷尬情形下,見這明月一路上和李鈺竊竊私語,心想她定是個溫柔可人、善良純真的女子,於是老臉一腆,粗聲問道:
“明月姑娘,想想在這亂世之中,許多七尺男兒盡都做了那狗日的縮頭烏龜,沒想到你們一群娘們兒,哦不,一群姑娘家竟為我大唐長了臉麵,倒好生讓我佩服啊。隻是在大唐軍製中,我並沒聽過有女子能夠參加的軍隊,不知你們是……”
明月聞言,轉頭瞪了徐慕白一眼,然後冷聲道:“這位大哥沒聽過的想必很多,不知道我們的名號也屬正常。既然以前不知道,那麼以後也更沒必要知道了。”
徐慕白沒想到自己剛一張口便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不由又聯想到身後緊緊抱著自己腰身的李鈺,心道小白臉就是小白臉,果然比老子更受待見。
但他也不灰心,嗬嗬尷尬一笑,繼續腆著臉道:“明月姑娘既如此說,倒也不無道理。怪隻怪我白木旭確實孤陋寡聞了一些,竟不識姑娘等一眾身份,哎……你說是不是啊李鈺老弟?”
白木旭?
李鈺聽到徐慕白厚著臉皮變著花樣的自我介紹,再聽到他自稱白木旭,而將自己出賣,氣得差點暈倒當場。
狗日的徐慕白,你泡妞就泡妞,你要隱姓埋名就隱姓埋名,你他娘的扯上我幹甚?
老子雖然不如你大唐第一淫賊霸王花的名氣大,但好歹是唐皇老二的跟班秘書和貼身保鏢,說不定又遇到了欠人千兒八百沒還、仗著一點小權偷了人家老婆的惡心事,要打要殺又當如何是好?
“李鈺?”
正當李鈺膽戰心驚、胡思亂想、兩眼翻白之際,旁邊沉默不語的明月突然出聲問道,語氣之中有微微的驚異,一雙大眼上上下下使勁打量著李鈺。
隻可惜經過一場血戰,李鈺全身全臉被鮮血和泥水糊得沒鼻子沒眼,哪裏還能夠見到那張英氣勃發的帥臉。
而旁邊的徐慕白一聽明月叫出李鈺的名字卻將他費盡心思想出的“白木旭”自動過濾,隻把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就應該直接把“李鈺”二字閹割在腦海之中了。
李鈺聽到明月叫出自己的名字,頓時心中一緊,糟了糟了,尼瑪這李鈺莫非和這女子又有什麼血海深仇?莫不是將這小姑娘家家睡了沒有給錢,啊呸,沒對人家負責?
李鈺啊李鈺,你在大唐我在二十一世紀,枉你和我同用一個名字,卻怎不學我的潔身自好,二十幾年如一日地保衛著自己的貞操?
“你叫李鈺?”
明月一雙大眼死死盯著臉色發白的李鈺,再次出聲問道,語氣之中有疑惑也有一絲期待。
李鈺雖看不到明月臉上表情,但從她那雙大大的眼睛中已看出了一絲異樣,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道:“皇族之李,金玉之鈺,明月姑娘識得在下?”
明月聞言,身體不由晃了晃,顫聲道:“鈺哥哥?你真的是鈺哥哥?”
那一聲脆生生的“鈺哥哥”,叫得徐慕白和李鈺渾身都酥了。
但你認識我,可我還是不認識你啊,我的明月妹子。
李鈺尷尬地摸著腦袋,厚著臉皮應道:“明月妹妹,我是鈺哥哥,你是……”
明月聞言,眼神中略略有些失望,但馬上湧現一絲堅定,定定望著李鈺,一雙大眼滿含淚水,看得李鈺和徐慕白又是一呆,更不知這明月和李鈺有何關係。
略略定了定,明月一雙染滿鮮血的玉手輕抬,緩緩掀開頭上的黑色鬥篷。
鬥篷滑落,芙蓉初開,卻看這是一副怎樣的麵容:
挑眉淡掃如遠山,杏眼明眸似秋水。玲瓏膩鼻,膚若白雪。朱唇一點恰似雪中紅梅的孤傲,兩頰生暈正如長空漸遠的霞雲。
好一個江南的女子!
好一朵出水的芙蓉!
好一個落塵的仙子!
可是,在那嬌嬌俏俏精致的臉上,卻有淡淡的愁雲,又有潛藏的堅毅。
李鈺看著明月的一張憂愁的俏臉,心神微微蕩了蕩,一股無法阻擋的似曾相識噴薄湧來,可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女子。
徐慕白一雙牛眼早就瞪得老大,闊嘴張著再也無法閉上,哈喇子直如決堤的河流灑了滿胸滿身。
明月被這兩個如饑似渴的男人看得俏臉緋紅,扭頭趕緊將鬥篷重又套在頭上。
“仙姑!仙姑!”
徐慕白看著已經套上鬥篷的明月,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
不用想,李鈺已經知道這見了娘們兒便邁不開雙腿的憨貨醜態,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恨鐵不成鋼、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憤懣。
不由手上用力,掐得他齜牙咧嘴,瞬間清醒,收拾好那副狼狽樣隻敢用餘光偷瞄。
待製服了徐慕白,李鈺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門兒,驚道:“啊,你是明月妹妹?”
明月雙眼興奮之色盡顯,喜道:“鈺哥哥,你記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