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並刀如水吳鹽雪

第130章並刀如水吳鹽雪

扈成一行人到了西樓的時候,正好是李師師唱起那柳絮詞的時候,三個人都是腳下一滯,聽得入神,引著他們的宦官王無疑,笑道:“這是李行首的歌聲,三位的詞都稱一絕,一會隻怕李行首都會一一唱來,卻請三位都到西樓坐地。

扈成和答裏孛、聞煥章急忙答禮,然後跟著王無疑進了西樓。

雖然扈成他們是官家欽點先進入的,但是他們也不能上三樓頂上,隻能在一樓坐地,而王無疑卻不坐,就在樓門前站著,等候道君皇帝過來。

大約等了一刻鍾的工夫,一個小內侍飛奔過來,就貼在了王無疑的耳邊,小聲說道:“官家已經回去了。”

王元疑點了點頭,揮手讓小內侍離開,然後自行進入了西樓,向著樓上而去,樓上的歌聲立刻停下了。

扈成一直凝聲注意著王無疑,那小內侍和他說得話,扈成都聽到了,不由得微微皺眉,心道:“既然那趙官家走了,我這裏還有什麼留頭啊?”

正想著的時候,那個在東樓為難他的少年走了進來,徑直到了扈成麵前,雙手一搭,然後道:“小可剛才無端聽信那些小人饞言,懷疑兄台,這裏給兄台陪禮了。”

扈成早就猜出這小子的身份了得,所以不敢拿大,還了一禮道:“公子也是為了大會著想,說不得什麼不對。”

趙楷微微一笑,湊到了扈成身邊,小聲道:“小弟剛才讓找人探聽過了,過一會的題目是畫迷“深山藏古寺,隻要倚著這個題目作畫,那就能通過李行首這最後一關了。”

扈成唉呀一聲,道:“小可不會做畫,完全不通,這要如何是好?”

趙楷有些愕然,北宋大家,各各都對琴棋書畫涉獵過,說完全不通的實在不動,趙楷眼看扈成的樣子,不像是做假,不由得有些焦急,但是轉念一起:“扈成不會,自己代他畫一幅,不正可結交與他嗎?”想到這裏趙楷急忙道:“兄台才華橫溢,詞話最佳,若是這麼出局,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如一會小弟代筆如何啊?”

扈成似笑非笑的看著趙楷,道:“那不成了做弊了嗎?”

趙楷神色一滯,苦笑道:“沒想到扈兄還很正直,那是小弟失言了。”

扈成一笑道:“也別這麼說,我雖然不能靠兄台人做弊,但是兄台對我相識之意,這朋友,還是能做的嗎。”

趙楷大喜,他對扈成能不能進入西樓完全沒有心情管,隻要扈成能和他成為朋友那就行了。

“在下趙煥,不知道閣下是?”

扈成還禮道:“小可山東扈成。”

趙楷早就從道君皇帝那裏知道扈成的來曆了,這會假模假式的道:“原來是扈兄,幸會、幸會。”

扈成笑道:“幸會不提,公子還是沒有把我當朋友啊。”

趙楷急忙道:“在下真的想和閣下為友,斷無二意。”

“那閣下為什麼不以真實身份相告啊?”扈成說完二目灼灼的看著趙楷,趙楷不由尷尬的一笑道:“兄台莫怪,在下是三皇子趙楷,受封嘉王,趙煥是我沒序禮的時候用得名字。”

扈成給答裏孛、聞煥章丟了一個眼色,三人一齊行禮:“見過嘉王!”扈成一邊行禮一邊感歎,大宋的製度真好,不用見麵就下跪。

趙楷急忙把三人扶了起來,然後道:“我與扈兄一見莫逆,想請扈兄到我府中一坐,不知可否?”

扈成道:“自然沒有什麼不行,但是……”他訕笑一聲,趙楷知道他還遺憾這西樓的比賽,於是湊到了扈成的身邊,道:“扈兄不必在意,我們回去,我會找機會幫你引薦官家的。”

扈成心頭一動,心道:“我要是和他成為好友,那我不就能見到宋徽宗了嗎?”他想見宋徽宗沒安好心,想著把魂煙按到他的身上,那就一了百了,於是向著趙楷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找一個可以說話的地方,這裏太不安靜了。”

趙楷正中下懷,道:“我們就到對麵的茶室,那裏沒有什麼人。”

扈成給答裏孛、聞煥章丟了個眼色,然後跟著趙楷從西樓出來,就向著樊樓對麵的茶室而去,那裏其實並不是茶室,而是專門修出來,就為了讓皇宮護衛駐紮,暗中保護出來的道君皇帝的,由於趙楷十分得宋徽宗的喜愛,所以可以借用那裏。

兩個人向著茶室走近,扈成跟在趙楷的後麵,心道:“上一回用了一隻玉鼠,就沒有完全製住耶重得重,這一回是個皇子,大龍留著給他爹,小龍給他,應該能差不多。”

扈成一邊想一邊手掌一拂,一道魂煙就從他的胸口飛了出來,被他一把抓住,他用得就是時遷給他的那三塊,但是這裏魂燈是由規知的,必須一個用完之後,才能再吸收第二塊玉佩,扈成拉出來的是玉龍,當時他放進去的時候,沒那麼多想,這會隻能把這個魂煙取出來,然後再續一塊玉佩進去,可是他手掌去掏玉佩的時候,趙楷回手抓住了他握著魂煙的手,魂煙立時竄進了趙楷的身體裏,扈成一下就僵住了,心道:“奶奶的,這下白浪費龍苻了,看為製住宋徽宗不太可能,就著小龍去製報太子趙桓或者高宗趙構吧。”

扈成還在那裏胡思亂想的工夫就聽趙楷殘叫一聲,渾身抽搐,身上的皮膚全都裂開了,血向外流了出來,扈成臉色大變,這時琉璃燈把一段信息傳進了他的腦海之中:“被注入魂煙的人,命格過薄,無力駕馭高等玉苻,已經生死之間,或者立刻收回魂煙,讓被注入者死亡,或者全力助被植入者吸收魂煙。”

扈成痛罵一聲,急忙抱起了趙楷,飛身沒入了黑暗之中,他們才走不久,就有幾個探子出來,四下尋找著趙楷,這是趙楷的暗衛,他們找不到人,也不是十分著急,拐一個十七八歲少年,還是一看就屬於宗親的人,那純屬找死,所以在他們看來,趙楷隻是和那個新交的朋友出去,這樣的情況在這些大宋皇子之中,時有發生,所以也不算什麼大事。

扈成抱著趙楷飛身到了一處大宅子外麵,丟了一個塊石頭過牆,見裏麵沒有動靜,這才翻牆過去,找了一個暗處藏了,趙楷的身份過於特殊,扈成怎麼也要試試他能不能活過來,不然就這樣死了,那他立馬就等上梁山,政府這麵就算沒路可走了,不然隻能是等死。

扈成把趙楷盤腿坐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完全不知道怎麼幫他,正在心焦的時候,魂燈裏又傳來一條信息,加強他活下來的信念,扈成雙手按在了趙楷的身上,湊到他的耳邊,說道:“你要是死了,那些金兵再來的時候,你的妃子沒人要,趙桓就更容送出去了!”

金兵圍城之後,點名指要宋國貴女,第一批裏就有大宋最美的公主,茂德帝姬趙福金,和趙楷的妻子朱鳳英,兩個人都在金國那些蠻子手裏受盡了汙辱,趙福金,史記;肛裂而死,可知他們都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被按住的趙楷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把扈成嚇了一跳,急忙把他的嘴給封住,趙楷抬起頭來,兩個眼睛血紅血紅的,一幕幕光影都在他的眼前掠過,他奮力的掙紮起來,嘴裏不住的叫著:“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扈成不知道這是怎麼了,隻能是拚死壓著他,並伸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喊得這宅子裏的人都聽到,於此同時,他又取了一塊出來,隻是這一回卻是那玉獅子鈕,但是趙楷動得厲害,扈成也顧不及再換,隻能把玉獅子塞到了自己的懷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楷的掙紮終於小了,扈成隻覺得自己身上的力量都要散去了,感覺到趙楷沒了力氣,這才收手,誰知道他剛一收手,那趙楷一下坐了起來,大聲叫道:“金狗,我要活剝了你們的皮!”扈成急忙一伸手又他的嘴給捂住了,下一句:“趙桓,我必殺汝!”就含糊了,沒有清楚的喊出來。

“什麼人!”隨著一聲喝斥,對麵的屋子裏燈光一亮,有人在屋裏撥劍而起,扈成心道:“壞了!”急切之間他抱起趙楷飛身竄到了那屋子的窗下,一腳踹開窗子,飛身進去。

屋子裏的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扈成敢進來,不由得一驚,扈成趁機搶上一步,抓了魂煙,就按在了那人的身上。

如果扈成找得是致命之處,那人肯定會立刻出劍,但是扈成抱著趙楷,他那張臉,東京城的人都認得,這屋子裏的主人也不例外,他看到趙楷的樣子,再加上扈成隻是觸了他的衣服一下,所以那人才沒有立刻出劍,而是看著扈成叫道:“你是……”

這一回魂煙給力,平平淡淡的注入,那人隻說了一半的人話,就已經被製住了,一指扈成道:“你是扈成賢侄?我是你宗澤叔父!”

扈成暗叫:“謝天謝地這是一個名人,要是按了一個路人甲那才是倒了血黴了呢。”

“叔父,我和三皇子在樊樓會比,因為我被淘汰下來,所以提前退席,沒想到就在半路上,竟然被人伏擊,三皇子受了重傷,侄兒是花了大力氣才救他出來的。”

宗澤大驚,此時的宗澤並不得意,他時任登州通判,因革除弊政,打擊土豪,得罪了權臣王黼被罷除通判之職,入京到禮部敘職,借住在好友何楔的家中,由於王黼下令了秘令,所以一直不得選職,再過一年半,宗澤將會被逼得無路可去,而不得不告老還鄉,被宋徽宗任命為南京鴻慶寺主管,然後被王黼誣為蔑視道教,而被監押,但是他在這裏遇到扈成了,這些都要被改寫了。

宗澤早就聽說過,當今官家,喜愛三皇子趙楷勝過喜愛太子趙桓,梁師成等人一直在捧趙楷,暗中策劃廢太子而立嘉王,現在趙楷無端被襲,讓宗澤一下想到了立嗣之爭,不由得暗自跺腳,心道:“怎麼就攪到這裏來了。”

這個時候外麵何家的家丁衝了過來,大聲叫道:“什麼人?什麼聲音?”扈成回手就要摸身上暗藏的甩棍,宗澤看出他的意思,擺了擺手,然後到了窗前道:“你們都退下吧,沒有人,是一隻野貓。”那些家丁聽到宗澤的話之後,不由得都是一陣抱怨,然後就都散了,他們不知道,宗澤是在救他們,他想著自己被攪進來就算了,何家家大業大,實在不要再被攪進來了。

宗澤收了寶劍,把床鋪開,示意扈成把趙楷放到了床上,然後伸手把脈。

宗澤的手指搭上不由得眉頭一皺,扈成嚇了一跳,急忙道:“叔父,三皇子……?”他心道:“要是這小子死了,那我還是趕緊帶著答裏逃了吧,這宗澤被我的魂煙給注入了,應該不會不和我走吧?要是因為我的緣故把這個抗金的民族英雄給害死了,我的罪過就大了。

宗澤沉聲道:“我摸著三皇子的脈像,沒有什麼大礙啊?”

扈成長出一口道:“對,是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昏過去了……”宗澤想了想道:“如果不出意外,那三個時辰之後,必然會醒來。”

扈成小心的問道:“您有把握嗎?”

宗澤點頭道:“這個把握我還是有的。”

扈成道:“那我去把三皇子的護衛給找來。”

宗澤剛想點頭,猛得覺得不對,再想叫住扈成的時候,扈成早就跑得沒影了。

扈成根本就不相信宗澤說得,心道:“我穩當一會,還是回去叫了我老婆先出城吧,不然的話被困在這裏,真出了事就麻煩了。”

扈成趕到樊樓的時候,就見一群群的書生抱怨著下來,而西樓早就沒有了燈光,扈成心覺不妙,急忙抓住了一個書生問道:“那個……我借問一句,可是上麵完事了嗎?”

那書生抱怨的道:“可不是嗎,虎頭蛇尾,說好了的寫詞,偏偏來了一個畫迷題,我們都被淘汰出來了,隻有三個人入選……”

扈成不管書生的廢話,道:“那上了西樓的人呢?”

書生露出一絲妒意,道:“那幾個都被選上了,跟著李行首回十秀樓了。”

扈成丟了那書生,向著十秀樓飛趕過去,跑得氣踹籲籲的到了十秀樓,這裏是宋朝的高級會所,沒有小妓館那種俗氣,看著就像是大戶人家一樣。

扈成二話不說的就撞了進去,早有迎客過來——十秀樓的迎客是男人——向著扈恭謹有禮的道:“客人,我十秀樓隻有十位姑娘待客,今日客人已滿,還請客人另尋他處吧。”

扈成掏出一錠金子拍在了桌子上,叫道:“我要見師師姑娘。”

迎客笑吟吟的道:“對不住,師師姑娘正在和周邦彥大學士……”

那迎客話沒說完,扈成突然抓住他,厲聲叫道:“別廢話,快領我去!”說著把一柄解腕尖刀,取出來抵在了那迎客的脖子上。

迎客竟然不慌亂,沉聲道:“客人是要在這裏……”他的話音沒落,一群人就衝了過來,卻是另一個門迎,把打手叫來了,不管外麵裝修是什麼樣的,妓院就是妓院,自然養有打手,防著鬧事。

雙方劍撥弩張之即,突然媽媽跑了出來,叫道:“你們瘋了!官家來了,你們還不快散了!”她說話時候也看到扈成的動作了,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你是哪裏,你現在就走,這事就揭過去了!”

扈成丟下人二話不說就走,出了十秀樓之後,四下看看,找了個沒人的死角,背貼著牆一點點的遊了上去,這是時遷的“壁虎遊牆功”扈成在成親之前,閑著沒事學來的,雖然這功夫練得沒有時遷好,但是這裏也沒有人能發現。

扈成剛遊到三樓的一個房間窗前,就見一個窗戶推開,裏麵探出一個腦袋來,正是今天在樊樓做品的周邦彥。

扈成立刻就斷定那裏是李師師的房間,其實扈成不知道,這三樓都是李師師的地盤,因為接待皇上,沒有人還敢再在三樓。

扈成閃身過去,一把揪住了周邦彥腦袋,不等他看清自己是誰,一拳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然後扯了出來。

扈成把打暈了的周邦彥放就放到了三樓的一角上,把這位大詞人落下去,還好心的用他的腰帶把他緊緊的縛住了。

隨後扈成閃身進了李師師的房間,向外就走,想著找到答裏孛他們,就在這個時候,外麵有腳步響起,跟著李師師那甜甜的聲音響起:“官家,卻請入內。”

扈成打了激淩,這才想起來,剛才周邦彥是在找地方躲來得趙佶呢,他不由得也慌了,四下看看,這裏屋裏一張春台,一張牙床,一張梳妝台,就沒有別的了,他一咬牙,閃身竄到了牙床下麵。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打開了,一個溫潤的男子聲音響起:“朕回到宮中,不知道比賽的結果,終是難以安歇,所以又出來了,你看;這是南方進貢的新橙,才到宮中,我袖了一個給你。”

李師師甜甜的聲音響起:“多謝官家還想著奴家,小環;把那並州小剪刀拿來,再去向媽媽要一點吳鹽,官家卻坐,奴家破了這橙,好與官家共嚐。”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

扈成暗自呢喃道:“這……這場景好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