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海和尚自入牢籠
扈成和葉天壽兩個縱馬而出,一口氣逃出來十幾裏地,這才把馬拉住,那馬站住之後呼呼直喘,身上的汗水滴滴答答不住落下。
二人下馬,葉天壽小聲道:“這馬累了,把它的鞍子卸下來,讓它鬆快一下吧。”扈成答應著去解馬的肚帶,隻是剛向前一步,腿上一陣巨疼,一個踉蹌跌倒,葉天壽驚呼一聲,過去把扈成給扶了起來,攙著他到一旁坐下,眼看扈成的左小腿處血漫褲腿,不由得又驚又怕,惶恐無助的叫道:“這……這是怎麼了?”
扈成強笑道:“沒事,應該是我和阿裏奇在地上打滾的時候,撞到落在地上的兵器了。”他一邊說一邊吃力的彎腰,想要去把褲腿扯起來,看看傷口,葉天壽急忙上前,就蹲在扈成的腳下,小心的把扈成的褲腿給扯了起來,隻見小腿肚子上,血肉模糊,不過沒有看到刀口,應該是打滾的時候,被硬物給咯到了。
葉天壽看得心疼,恨恨的罵道:“阿裏奇這個混蛋,等我回去,一定饒不了他!”隻是她除了罵人,卻全無辦法,扈成隻得自己把裏衣撕下來一塊,然後來包,葉天壽急忙搶了過來,道:“你告訴我,我來弄就是了。”
扈成倒也樂得享受,就讓葉天壽把馬身上的水囊拿下來,先給他洗傷口,隨後在一旁抓了幾根蒲公英之類的草藥,等葉天壽給他洗完了之後,道:“你把這東西嚼爛了,敷到傷口上,再用布包起來就行了。”
雖然遼國醫療條件落後,可是身為公主的葉天壽自然見過好醫生,聽了扈成的話,不由得有些猶疑的道:“這……能行嗎?”
扈成調笑的道:“一定行的,是你嚼的,香津和得玉屑塵,纖手敷成藥自濃,那有不行的道理。”
葉天壽臉上一紅,低聲罵道:“哪裏來得淫詞!”把那草藥放到嘴裏嚼爛了,伸手吐出來一點點的給扈成敷上,隻是扈成撕下來的裏衣剛才被這個大手大腳慣了的公主,洗傷都用掉了,這會要包紮卻沒有布了,扈成隻得伸手再撕了一塊,遞給了葉天壽。
葉天壽小心的把那傷口給包了起來,輕聲道:“你卻起來走幾步,看看能不能行。”扈成試著走了幾步笑道:“沒事了,我說那藥好使,果真就好使得很。”葉天壽聽得臉上又一陣發燒,瞪了一眼扈成。嗔道:“還說!”
兩個人坐了一會,看看天晚,葉天壽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不由得羞慚滿麵,扈成幹咳一聲,道:“那個……我餓了,我們找個地方,看看能不能尋些吃食吧。”
葉天壽也不說話,自去把那匹馬給牽了過來,要扶扈成上馬,扈成那腿傷雖然看著曆害,但是並沒有什麼大事,他知道要指望葉天壽做什麼,那是不可能的,於是擺手道:“馬就不用騎了,跑起來沒處找地方,一點點的走吧。”
扈成就用一對萬字銀花奪做拐,慢慢的走著,葉天壽牽著馬跟著後麵,兩個人約走了一裏來地,就見前麵有一處寺廟,扈成聽皇甫端說起過,邊地長有寺廟,因為遼人崇佛,一般的情況之下,都不會去寺廟燒殺,所以邊地的寺廟可以讓人躲過戰火,故而邊民都愛修廟。
扈成笑道:“既然有廟,我們過去,隻要拿錢隨喜,自然就能有齋飯吃了。”
葉天壽自小就沒有吃過苦,這會卻是有些餓得忍不得了,有氣無力的道:“雖然是齋飯,也比沒有得吃要好啊。”
兩個人腳步中中蹯跚的到了廟前,抬頭看去,就見那上麵一塊大匾寫著“報恩寺”三個大字,扈城眉頭一跳,心道:“這廟不是在城裏嗎?怎麼跑到城外來了?”
正想著的時候,早有僧人看到扈成、葉天壽二人,有心過來,但是看到他們兩個身上有血,又帶著軍刃,不由得有些惶恐,其中一個和尚拱手道:“阿彌陀佛,二位施主,這裏是佛門清靜之地,還請二位施主慢行。”
葉天壽上前一步,道:“我們是路過的,被強人傷了,到廟裏相求一飯,還請大和尚方便。”
兩個和尚聽了這話,不由得長出一口氣,道:“既是如此,二位施主卻請進廟吧。”
兩個和尚引了扈成、葉天壽進了寺院,其中一個把那馬給牽到一旁,取了水草給馬飲喂,另一個把扈成、葉天壽請進了廟裏,這會廟裏已經得信,卻有一個監寺帶著幾個小僧過來,當麵打禮,沒等說話,扈成和那監寺都是一怔,有些愕然的看著對方。
扈成先回過神來,向著那監寺一禮,道;“海闍黎,沒想到在這裏見麵了。”
裴如海陪著笑臉道:“小官人先坐,我已經讓他們去給小官人準備吃食去了。”他嘴上說得好,心裏卻是不住的暗叫晦氣,心道:“怎麼這小子跑到這裏來了。”
扈成這會隻盼著有吃得,也沒有心思理會裴如海,一屁股又坐下了,過不片刻,一個小和尚端著一個大托盤子進來,裏麵兩碗素麵,一壺素酒,還有一旋子湯,裴如海滿麵堆笑的道:“卻沒有什麼可吃,小官人對付一餐。”
扈成、葉天壽兩個哪裏顧得說話,捧著大碗吸哩呼嚕把兩碗麵都給吃了,又各自喝了一碗湯,那酒卻沒有飲。
吃飽喝足了之後,扈成打了個飽嗝,向裴如海道:“闍黎,這寺原來在城外,我還以為是在雄州城內呢。”
裴如海笑道:“這裏舊了,師父化了緣,小廟過年之後就要遷到城內去了。”
扈成心道:“你個淫徒進去就離死也不遠了。”想到這裏,怪異的一笑,裴如海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扈成的眼睛就是一陣心驚肉跳,心道:“這小子是什麼路數?為什麼隻要看我,就讓我這樣慌張?”心裏啄磨,臉上陪笑,兩個人沒話說,就那樣對坐,你哈我嗬,弄得葉天壽古怪的看著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廟外麵一陣人喝馬嘶的聲音響起,一個小和尚飛跑進來,叫道“監寺,監寺!大遼康裏定安國舅來了,要在廟裏歇腳,方丈讓監寺馬上過去迎接呢。”
葉天壽猛的跳了起來,叫道:“扈大哥,我們快走!”
扈成看了一眼裴如海,一個念頭猛的泛起,向著葉天壽道:“我們兩個都疲憊不堪,怎麼躲得過啊,莫若就在這裏藏了,想這麼大的一座廟,也不怕他們找到我們。”說完又向著裴如海一拱手道:“海師兄,我們的仇人來了,小弟想請你護佑一二,讓我們在廟裏躲一躲,不知可行否?”
裴如海看了一眼扈成,心頭惡念生起,忖道:“他說仇人到了,顯然是被契丹人追捕的,我若把他們的行蹤給了那些契丹人……”
裴如海裏心突突亂跳,他強壓下心思,笑道:“小官人放心,你我都是佛家門徒,替你瞞瞞,也是該的,智能,你卻帶著這兩位施主到我的禪房裏避一避。”小和尚答應,把扈成和葉天壽都給引了出去,裴如海自有一番鬼心,藏著自己的念頭,從禪房裏出來,卻到前麵來見這康裏定安國舅。
康裏定安國舅是當今大遼天祚帝的舅父,身份尊貴,這次隨著耶律得重南來,隻是為了尋開心,倒不是要找答裏孛,隻是耶律得重為人嚴謹,康裏定安有些怕他,他在營中的時候,康裏定安不敢出來,今天耶律得重出行,康裏定安趁機溜了出來,隻是雄州左近隻有一座翠屏山,並沒有太多可玩的地方,康裏定安晃了一圈,正好看到報恩寺,就溜到這裏來了。
康裏定安和其他的契丹人一樣都好禮佛,走進來先在大殿參了佛祖,然後各殿隨喜,幾個都寺、知客和尚陪著康裏定安說話走看,裴如海匆匆的過來,向著康裏定安一禮,笑道:“小僧是在寺的監寺,來晚一步,沒能迎接國舅,還請國舅見諒。”
這裴如海生得好看,年紀又小,在廟裏來女為杵,來男作臼,卻是好風流的人物,這康裏定安也是個知趣的,隻看一眼就對裴如海好生喜歡,滿麵堆笑的道:“闍黎不必客氣,我是隨意來走走,還請闍黎帶路,我們說話。”
裴如海心中有備,引著康裏定安國舅向著扈成他們存馬的地方走了過去,沒等走到,那馬的叫聲先傳了過來,康裏定安身邊的護衛叫做寇鎮遠,也是一員虎將,聽到馬嘶的聲音,眉頭一皺,道:“國舅,這像是戰馬!”
康裏定安雖然紈絝,可他必竟是契丹人,知道普通馬和戰馬的不同,不由得心中一顫,暗道:“不要是耶律得重的人在這裏才好!”想到這裏急忙向寇鎮遠道:“你過去看看。”
寇鎮遠大步過去,一眼看到了廓下係著的馬,不由得臉色大變,急走過去看了看,大聲叫道:“國舅,是我軍中的戰馬!”
康裏定安這會還想著是耶律重的人在這裏,不由得暗叫晦氣,緩步向著這麵走來,道:“是哪位將軍的馬啊?”
“是你家小將軍的馬!”隨著話音,扈成飛而出,一腳虛踹寇鎮遠,劈胸一把將康裏定安給抓在手裏,手裏的千牛刀向著他的臉上用力捺了過去,寇鎮遠怒吼一聲,雙手合抱,來抓扈成的腿,隻是這會葉天壽也蒙了臉出來,手裏的文劍一甩,那劍上的穗子狠抽在了寇鎮遠的腕子上,疼得寇鎮遠怪叫一聲,雙手抓空。
康裏定安這會恐懼的叫了出來,扈成捺下來的刀改了在他的臉上撇了兩下,叫道:“再喊的時候,先把你的鼻子給割下來!”
康裏定安魂都嚇飛了,急聲叫道:“都不要動手,都不要動手!”
扈成收了刀,拖著康裏定安就走,寇鎮遠目眥欲裂,大聲叫道:“把國舅放下!”
扈成怪笑一聲,道:“你不喊得的時候,我還忘了,我們少一匹馬,還請閣下借一匹給我!”說著又用千牛刀在康裏定安的臉上撇了一下。
那千牛刀鋒寒如水,康裏定安嚇得怪叫一聲,連連吼道:“快把馬給他!”
寇鎮遠不敢再動武,隻得讓人又牽了一匹馬過來,葉天壽傲然的把馬搶過來,牽了雙馬跟在扈成的身後,扈成嘻嘻哈哈的笑道:“海闍黎,多謝你幫我們把這國舅引來,我們若能脫難,都是你的功勞了。”
裴如海的兩隻眼睛都快瞪出來,急聲叫道:“扈成,你胡說八道……”
扈成冷笑不語,低頭在康裏定安的耳邊低聲說道:“這和尚一身的好皮肉,國舅若有雅興,小子可是幫了你了。”說完抓著康裏定安快步退出報恩寺,先讓葉天壽上馬,然後也到了馬上,一腳踢在了康裏定安的後背上,把他踢得向著寇鎮遠奔去,隨後二人催馬而去,兩騎絕塵,片刻工夫就走得無影無蹤了。
康裏定安被寇鎮遠扶起來,惡狠狠的叫道:“馬上派人,把這兩個人給我追回來!”寇鎮遠答應一聲,親自上馬,帶了五十騎緊追而去。
康裏定安這裏站穩,他身邊的親兵這會團團圍過來,隻怕他再有事,康裏定安有了底氣,回頭向著眾僧掃去,那些和尚一齊後退,都如鵪鶉一般的把頭縮了,隻把裴如海一個人丟在外麵,裴如海嚇得尖聲叫道:“國舅,當真與小人無幹啊!”
康裏定安看著裴如海惶恐的樣子,頗有幾分動人神色,不由得心火大動,扈成的話在耳邊響起,冷哼一聲,道:“把這和尚給我帶回去,吾要好好審審他!”
那些遼兵一擁而上,海闍黎雖然做出了百般妖嬈的樣子哀求,可是這些遼兵卻不懂欣賞這個,把他連拖帶扯的給拉出寺去了,康裏定安這會也沒有心情再玩,急急上馬,帶著部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