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的方案我們都仔細研究過了，除了有點缺陷外，總體都不錯。也許你沒想到，搞這麼一個綜合項目需要多少投資，但我們給你初步估計了一下，應該不會少於十個億，你有嗎？”
“十個億的項目對政府來說，也是一個重大項目，你天龍未必有這個承受力。”
“以我看，你還是緩一緩，等造好了大橋再說。”
“老項說得對。天龍啊，我們都是老交情了，你起家也不容易，就聽我們一言吧，這種大項目讓國家去搞，私營企業虧不起，何況還是十個億，你虧了這輩子也就徹底完了，懂嗎？”
天龍靜靜地聽完了十一位專家的好言相勸，點點頭說:“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長輩，而且又是這方麵的權威，你們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虧三千萬總比虧十個億好。
不過，這是我一個夢，也許是我這生的最後一個夢了。所以，即便不能實現，我也總算是做過這麼一個夢了，也對得起這座城市，對得起我的人生了。
最後，我有一個請求，你們能不能讓我這個好夢做得更完善點？”
“說吧，隻要是我們力所能及的，怎麼樣都行，但別說個求字。”
聽了金老頭的話，天龍長歎了一聲，說:“把我這個大夢想，全部變成紙上的彩圖，讓我掛在牆上，就是每天看上一眼，這心裏也是個安慰。”
自送走那些專家後，天龍就把自己關在了818房間，望著窗外，不停地吸著香煙。“十個億。十個億啊。可要湊齊這十個億，除非我傾家蕩產，把整個龍鳳集團全賣了。
可這個家，這份家業，來得多不易啊。難道，難道我這個方案真是個成不了現實的美夢嗎？”
他心裏想著，感慨萬千地長歎了一聲，轉過輪椅，取過大班桌上的黑色電話機擱在腿上，拿起電話，撥了一組長長的號碼，也就幾秒鍾的功夫，電話裏就響起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哈羅，是爹地嗎？”他忙說:“燦燦，是爸，這段時間，你們怎麼不來電話呀？”
王燦:“媽咪忙生意，弟弟在寫博士論文，我上午剛從柏林飛回來。爹地，你身體還好嗎？”
天龍:“爸沒事，就是想你們，所以打個電話。”
王燦:“爹地，你的聲音騙不了我，你是不是病啦？”
天龍:“沒有，傻丫頭，爸的身體好著呢。告訴爸，你今年的生日想要什麼呀？”
王燦傳來了泣聲:“女兒什麼都不要，隻要爹地安康快樂。”
天龍:“哭什麼呀，傻丫頭，爸吃得下睡得香，就等著你讓我做外公。”
王燦:“爹地，我有事，掛了，明天給你個驚喜。拜拜！”
“代我問你媽和笑天好。再見！”天龍掛了電話，點上了香煙，吸了幾口後，忽然想到了什麼事，忙撥了個電話:“對不起，楚芸，中午陪省長和廳長吃飯，把婧婧比賽的事給忘了。”
楚芸的笑聲:“虧你還想得起來。我們的女兒早就說了，爸爸肯定不會來，整天忙得團團轉，早就把我忘了。不過，女兒沒生你氣，還給你拿回來個第一名。”
天龍聽了大笑:“你告訴丫頭，我忙了這陣子，過來陪她幾天。”
楚芸:“不會又是空心鴨蛋吧。”
天龍愣住了，歎息了一聲，說:“上回事出有因，求你別再耿耿於懷了，增加我的內疚感。”
楚芸:“那你說，這回住幾天啊？”
天龍一咬牙:“三天，這總可以了吧。”
楚芸非常不悅:“如是三天，我們母女不稀罕，你就別來了，算什麼事嘛。”
天龍忙說:“別生氣嘛，楚芸，你說幾天就幾天，這總可以了吧。”
楚芸歡快地笑了:“瞧把你急的，我在逗你呢，看看我們母女在你心裏有多少份量。”
天龍鬆了一口氣:“你真把我給嚇死了，我還以為是天塌下來了呢。”
楚芸:“算你還有良心。來之前，告訴我一下，我得準備準備，免得女兒又說我不重視你。”
七八個男女學生等在肯德基門口，一會往左看看，一會往右望望，這時有輛凱迪拉克在他們的身邊停了下來。
“靜子，我去停車啊。”車裏響起了王美豔的聲音，隨即車往前移了七八米，停了下來。同學們過去圍住了凱迪拉克，七嘴八舌:“美豔，你好拽呀，這是什麼車呀。”
“真是鄉巴佬，這叫凱迪拉克，名車。”
“這是誰的車呀？也太闊了吧。”王美豔下了車，問了句:“小琳他們呢？”
就打開後座門，從裏麵拿出一大束玫瑰花給了靜子:“祝你生日快樂！”又從車裏拿出兩盒巧克力和一隻手提袋，關上了門，和大家一起走進了肯德基，與店裏的七個同學會合了。
“靜子，這巧克力，和這套睡美人連衣裙，也是送給你的。”
王美豔把手上的禮物放在了桌上，抱住了靜子快樂地說:“祝賀你考進了濱州大學。”放開靜子，她又從牛仔褲口袋裏取出錢數了四張，塞在了一男同學手裏:“祖民，今天是靜子的生日，我請了。”
“我們走。”祖民拖上四個同學走了，剩下的將三張桌子拚在一塊，隨後坐下。
靜子拉住王美豔的手，不舍地說:“小學，初中，高中，我倆都是同班，可這大學，我肯定不上了。”
王美豔大吃一驚:“濱州大學可是名牌耶，你考上了為何要放棄，是家裏出事了嗎？”
濱州南縣在大山裏，年人均收入不足一千，是個窮得連渣也掉不出的地方。靜子小學到高中的一切費用都是李小芳讚助的，可去年她母親一病不起，上月在外地打工的父親又摔斷了腿，三個弟妹硬撐著家裏的農活，她現在需要的是賺錢，而不是名牌大學。靜子搖了搖頭，流出了眼淚。
王美豔急得也快哭了:“靜子，我求求你了，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可以幫你的呀。”
說著，也哭了起來:“如你不說，我們又怎麼知道你不上大學的原因，說了才能幫你呀。”靜子抹了一下眼淚:“我媽沒錢治病，爸又摔斷了腿，房子漏得都快沒法住人了……”
靜子家的事，很快被王美豔帶到了父親的辦公室，天龍傻住了。“南縣真這麼窮？”他有些不敢相信，可女兒哭得象個淚人似的，就對李小芳說:“好不容易考上的濱州大學，決不能放棄，否則國家也就少了一個人才。
小芳，我們馬上去趟南縣，去看看靜子一家。”李小芳一愣:“那公司怎麼辦？王省長，李廳長他們怎麼辦？”他搖頭歎息了一聲:“公司內有寒琴小楓他們，外有餘良世雄他們，出不了大事。我想王省長他們能夠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你落實一下，我們馬上就走。”然後問女兒:“靜子現在在哪？”
一路癲波之後，總算到了南縣縣城，這時已經是掌燈的時候了。
王美豔見父親雙手不停地撫摸著雙腿，臉上的汗直往下掉，這心裏頓時明白了什麼:“對不起，爸，都是女兒多出來的事。”撲在父親懷裏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