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我們都做了什麼
“岩康！”
槍聲響過，整個寨子裏麵的所有人嘶吼著整個名字，很快的，整個寨子裏麵稀稀拉拉全都是武器倒在地上的聲音，衝著岩康的方向跪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瞬間熱淚盈眶，哭喊聲響徹山穀。
龔曉宇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跪倒在了寨子的門口，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是夢一樣。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他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一幕，越來也多的老百姓席卷而來，所有的戰士放下了手裏的鋼槍，聽著寨子裏麵此起彼伏“岩康”的聲音。
場麵，還是失控了，部隊和群眾們都聚集在了寧岡，大批的武警和警察將這裏封鎖，可是麵對群眾們的痛哭流涕，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龔曉宇……”
“別跟我說話，別跟我說話。”
龔曉宇麵無表情，臉上冰涼一片讓他不敢去觸摸，麻木的上了一輛軍人，整個小隊情緒非常的低落，很快，兩輛軍車緩緩的向著邊防部隊的方向行駛。
孫昊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望著還是喧鬧聲一片的寧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岩康是一條漢子，是誰把他逼到這個境地裏麵的？是老百姓，可是他們作為軍人考慮到這一點了嗎？有些事情無法言說，隻有自己清楚，恐怕任何一個人都會反思，岩康就算是該死，最後也都是為了老百姓而死。
衛軍坐在車上，低聲對龔曉宇說道：“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你也不用內疚，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你開心了？”
龔曉宇看了一眼衛軍，又看了一眼在那裏包紮的莫常山，說道：“你也開心了吧？你的敵人死了。你們都開心了。”
“龔曉宇！你有毛病吧！”汪鵬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發生這樣的事情，誰的心裏也不好受。
就算是莫常山也是一樣，雖然他對岩康有仇恨，但是剛才的場麵也十足的震撼著他，有些事情誰都會反思的，他們沒有選擇，今天這樣的結局也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龔曉宇把頭埋在戰鬥背心裏麵，躺在車裏一言不發，他把軍帽該在臉頰上，聽著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嘴裏不斷的念叨著：“我們到底都幹了什麼？”
衛軍和孫昊默不作聲，但是心裏也特別的後悔，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他們是戰士，沒有什麼選擇的戰士，岩康臨死之前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的刺痛著他們，就像是一個個魔咒讓他們不停的反思。
身上的軍裝意味著什麼？為什麼最後老百姓卻站在岩康的一邊？耳邊似乎還傳來那一個有一個的聲音，那嘶吼“岩康”的百姓們對軍隊的怒罵聲。
路過的每一個地方，他們都奔著寧岡的方向走，他們怒視著車上的戰士們，就像是敵人一樣，難道這些都是那些所謂的岩康的叛—黨們嗎？
他們是戰士不假，是特種兵不假，但是不代表他們沒有良心和判斷力，或許他們做的沒有錯，岩康不可能一直存在這邊境，他不能按照他的方式去捍衛邊境，作為現代的軍人或許更應該扛起這份責任。
這些道理，龔曉宇都明白，在沒有來這裏的時候就明白，到現在他也明白。
他是他無法麵對自己的內心，他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特種兵。
岩康，這個名字會讓很多人記住，至少對於龔曉宇來說，永遠都不會忘記。
……
兩個小時後，獵鷹特別行動組回到了武警邊防部隊駐地。
龔曉宇的心情低落，扶著受傷的莫常山來到了飛機上，其他人則回去複命，坐在飛機的梯子上，看著空蕩蕩的武警邊防部隊，龔曉宇一言不發，狂風大作，淚流不止。
多少的恩怨到底為止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龔曉宇一直以為在這一天的時候，他會放下所有的負擔的，可是沒有想到，心裏竟然還是會如此的糾結。
“隊長……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剛剛包紮好，躺在靠椅上的莫常山低聲的問了一句，雖然龔曉宇對他一直都很嚴厲的，可是嚴厲過後，連龔曉宇他自己都不會放在心上。
“沒有錯。”
雖然心裏有怨恨，但是龔曉宇現在是隊長，這件事情不僅僅是對龔曉宇打擊很大，剛才那麼壯烈和無法控製的場麵令每一個人心驚，可是不管怎麼樣，龔曉宇就算是心裏再別扭，他也知道對錯，他需要給隊員們樹立一個正確的信仰。
龔曉宇回過頭看著他的大腿，低聲問道：“被打了一槍，生氣嗎？當時為什麼不開槍？”
“剛開始挺生氣的，可以一開槍……”
“嗬嗬，開槍我們都得死。”
龔曉宇才意識到手槍沒有關上保險，幸好92手槍性能好一點。
龔曉宇拍拍莫常山的肩膀，說道：“你是特種兵，我曾經無數次提醒過你，不要把仇恨成為心裏的惡魔，他會讓你失去理智。打個比方來說，知道獅鷲嗎？”
“我們之前遇到過……”
“他曾經殺了我的隊長，那是新兵連的連長，是我的軍旅生涯中最重要的人。”
莫常山驚愕的看著他，他原本以為幾個老隊員對於獅鷲的仇恨主要是因為柴一飛的事情，畢竟上一次在圍剿牛霖的時候，如果不是獅鷲出現的話，他們會很好的完成任務。
龔曉宇似乎也想用這種辦法來從剛才的事情中走出來，喃喃道：“那是我們獵鷹特別行動組的第一任隊長，就是被獅鷲一槍狙殺的。可是剛才麵對獅鷲的時候，你看看我們幾個有什麼過激的反正嗎？”
“隊長，我明白了。剛才岩康……”
“我希望你能正式這點事情，有些錯誤，一輩子都不要犯，犯了就會伴隨你的整個軍旅生涯，痛不欲生。”
龔曉宇說著說著有點難受，眼圈紅紅的說道：“剛才你也聽見了吧？除了秦鵬，他沒有對任何一個解放軍開過槍，他一輩子就辦錯了這一件事情，秦鵬也就辦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殺了玉香儂。”
莫常山正要努努嘴說些什麼的時候，龔曉宇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邊防部隊的規矩，經曆的太多就會麻木，那我們每次任務都是殺人，是不是有一天我們也是麻木的呢？邊境的環境不是成為一個死士的理由。我也算是獵鷹的老兵了，死在我手裏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我依舊有血有肉，就連兵王孫昊也是，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吧。”
莫常山沉吟著沒有說話，也覺得沒有什麼好辯解的，因為龔曉宇說的很對，他也開始意識到，不管是每個人，哪怕是壞人，他可能也會有好的一麵，岩康的事情，給予他的打擊非常大。
當自己的仇人贏得了那麼多人的眼淚，就不得不反思自己了。
龔曉宇也不是教導員，能不夠琢磨透就看莫常山自己的了，其實他算是一個好兵，但是經曆還是不夠。
龔曉宇依著機艙的門口矗立了良久，雖然已經是早上，但是狂風大作、烏雲密布，這一場戰鬥一直打到早上。龔曉宇覺得隻要自己現在閉上眼睛，就會響起這裏黎明岩康倒下的身影。
卻是強迫自己不去想的事情，那麼這件事情卻偏偏要占據整個思想，龔曉宇無法自拔、不能自已。
……
孫昊帶著其餘的隊員來到了臨時的指揮所裏麵，就像是和來的時候一樣，曲明輝帶著參謀們直接從裏麵出來迎接。
這一次的任務如果不是獵鷹特別行動組的話，會非常的棘手，能夠在兩個小時就發現了獅鷲的位置，並且完美殲敵，在最後處理岩康的事情上又那麼的恰當，如果要是換成其他的特戰隊就不一定是怎麼回事了。
現在幾個主要人物都已經死了，琥珀、岩康和獅鷲都已經被擊斃，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如此出色，雖然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但是不得不說獵鷹特別行動組抓住了機會，曲明輝也是高看他們一眼，這支軍區唯一的模擬外軍的確不同凡響。
“報告首長同誌！獵鷹特別行動組完成任務複命，現請求歸隊，請指示！獵鷹特別行動組，組長孫昊！”
曲明輝微微一愣，問道：“要回去啊？”
“是的，有傷員，這裏已經沒有我們什麼事情了。”
“哦哦，少了一個隊長，沒事吧？”
“輕傷，不過有一名隊員是重傷。”
孫昊此時心情也不算好，他是一個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岩康的事情還是刺激到他的，感覺就像是濤哥的事情一樣，但是他們是軍人，對此無怨無悔，畢竟岩康是邊境的毒瘤，是不允許他做大的。
所以他現在的思緒也很亂，不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並且他對曲明輝這個首長印象不是很好。
孫昊說道：“剩下的都是收尾階段了，這裏不是很忙，之前我的大隊長吩咐我，一旦有傷員就要立即歸隊，請首長批複！”
其實老高哪有這樣的命令，孫昊純屬於胡編亂造，不過就算是打電話確認，他也相信老高會讓他們回去的。
曲明輝點點頭：“好吧，你們現在就可以歸隊了，本來還想讓你們去剿滅鹿馬村的韋成光的，不過既然這樣的話，你們就先回去吧，這次任務完成的非常出色！我會如實的向軍區彙報的。”
汪鵬和衛軍在旁邊心裏嗤笑了一聲，他們是執行的隊伍，任務報告裏麵每個人都會寫的很清楚，你不如實又能怎麼樣？最多就是操控他們的嘉獎而已，但是他們都不在乎。獵鷹特別行動組建隊到現在，活動室裏的嘉獎令都快擺不下了，現在隻能擺放軍區的嘉獎了，差這一個嗎？
再說了，如果說岩康的這件事情，給予再多的嘉獎都開心不起來。
孫昊敬禮說道：“謝謝首長，我們回去複命了。”
“好！”
一旁的鄭柯說道：“海東青，我們還沒有對抗呢？黑盾求之不得。”
孫昊撇嘴笑道：“職能不同，怎麼能有輸贏呢？”
說著孫昊就帶隊跑向了停機坪，這讓鄭柯有點不爽了，不過他也是幹特戰這一行的，骨子也都是有傲氣的，他能理解，況且他也明白孫昊的意思。
曲明輝一旁的那個參謀說道：“首長，你看他們這是什麼態度啊！”
“他們有驕傲的本錢。”曲明輝的一句話讓眾人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