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客車就客車吧,總不能在這火車站和周紫芸搶身份證吧?雖然周紫芸是個姑娘,但也是特種兵啊,豈是那麼容易搶的?
況且也不能那麼做,常銘一直吹噓自己是一個正直的人、多麼誠實和仗義,反正都是一些遭雷劈的話。但有一個優點是:他在女人麵前,還算是紳士的。
他生氣不是因為要坐客車,常銘沒有那麼嬌氣,否則怎麼能成特種兵?而是因為又被周紫芸給套路了,感覺智商被壓製,從而產生深深的恥辱感。
常銘耐著性子跟著周紫芸去一旁的客車站,周紫芸把票遞給他的時候,常銘說道:“我說周大小姐,咱們能不能坦誠一點?不是說好了不套路我的嗎?”
“我沒套路你啊,是你沒有問清楚而已,你隻要問我肯定會告訴你的啊。”
“合著是我的錯唄?”
“這可是你說的。”
“我……”
上了客車,常銘也弄明白了,原來周紫芸的家在隆安縣,貌似已經不是南寧市的範圍了,不過都已經到這了,計較這些也沒有用了。
他們在軍營待了太長的時間了,出來看這個世界的感覺都不太一樣,尤其是見證著形形色色的人,再聯想到自己的工作,會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隻有他們堅守崗位,這些人才能夠過的安穩。
可惜,這些人都不會理解軍人,他們不會清楚,如果這個國家沒有一支強大的部隊,那麼戰爭就不會遠了。和平年代下生活的人們,是不會知道戰爭有多麼的可怕。
別說普通老百姓了,就連他們第一次投身到戰場上,不也是被嚇了一跳嗎?
這次周紫芸並沒有騙他,真的沒有用多長時間,大概兩個多小時後,就到了一個縣城。繁華程度肯定不是廣州和南寧,但也比偏遠的縣城強多了,至少綠化做的不錯,樓房也很多。
常銘也不鬱悶了,笑道:“這中午都過了,要不咱們先去吃飯吧?我聽說你們南寧的老友粉挺好吃的。”
周紫芸嘲笑道:“哎喲,你這樣的富二代,吃飯也得是高檔場所啊!怎麼還想起老友粉來了?這種小吃和你的身份也不符合啊。”
常銘歎了一口氣,說道:“沒辦法啊,都是那個地方給折磨的,富二代也不管用了,我現在什麼都能吃的下去。要不吃點高級的,有佛跳牆沒?”
“沒有,回家吃。”
“哦哦……”
早上就沒有吃飯,常銘現在餓的肚子咕咕叫,隻要有地方吃飯就行。雖然一會兒可能見過伯父伯母之類的,這個男友身份多少讓他有點緊張,不過拿出厚臉皮的一麵就行了。
反正自己盡力表現,如果周紫芸的父母還看不上他,那就沒辦法了。
這個時候常銘反而坦然多了,跟著周紫芸打車來到了一個還算高檔的小區,幾乎都是落地窗或者複式結構的住宅,樓下是一個綠化做的很好的公園,可以看到很多老人在那裏下棋打牌,小區不算大,但可以看出來環境真的不錯,一點都不亂。
常銘追上周紫芸,笑道:“沒看出來啊,你也是個小富婆啊!這地方買一套房子得多少錢呢?最起碼也得兩萬吧?”
“哪有那麼貴,你以為這裏是廣州啊?”
周紫芸解釋道:“我爸媽是做生意的,有個小公司,忙的很。和你肯定沒有辦法比,我家最多是小康水平,你都屬於暴富的級別了。”
常銘嘖嘖嘴說道;“沒想到啊,你居然還有仇富心裏。”
“我要是仇富的話,能看上你嗎?”
“……”
周紫芸的家境的確是不錯的,但也隻是和普通人比,和常銘比的話那肯定是比不過的。畢竟常氏集團都已經把生意做到國外去了,以前常銘每個月的信用卡都是一百萬額度的。
從小周紫芸的確是吃喝不愁,以前也不住在這裏,就和爺爺、奶奶住在鄉下,父母常年不回來。直到周紫芸初中的時候,才搬到了這裏,父母也開始安定了下來。
所以,這樣的童年背景下,導致周紫芸受爺爺的影響比較深。而缺少父母的關愛,導致她的個性很強,渴望得到關愛和認可,為此她甘願和嘲笑、輕視作鬥爭,這也是她能夠進入特種部隊的原因。
“戰爭讓女人走開”的理論在部隊裏流傳甚廣,甚至說的好像真理一樣。周紫芸完全聽不了這種話,機緣巧合之下,得知選拔女特種兵的消息,她便毅然選擇參加,她要證明,女兵也不比男兵差。
現在她也算是成功了吧,至少沒人能夠看輕她。所謂的女兵比男兵差,差的隻是體能,這隻是男兵的優勢,但女兵也有她們的優勢。隻不過體能這個優勢對於特種兵來說太重要的,女兵想要彌補這條缺陷,恐怕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很快繞過了花壇邊的魚池,常銘跟著周紫芸來到了一個單元樓,原來周紫芸的家就在一樓,有一小塊園子,裏麵種著花花草草,有幾個鳥籠子,隻不過裏麵並沒有鳥,這讓常銘很奇怪。
周紫芸也很奇怪,喃喃道:“誰把爺爺的愛鳥給弄丟了?”
常銘嗤笑了一聲,說道:“這地方太適合養老了,等以後我到老了,肯定一身傷病,然後就……”
“然後就買個獨棟別墅,找一堆的老太太?不對,一堆大姑娘?”
常銘哈哈一笑:“太了解我了。”
“無恥!”
“開玩笑,趕緊開門吧,你別告訴我你沒有鑰匙。”
周紫芸摸了摸牛仔褲,回頭看著常銘:“天呐,真沒帶……”
“靠……太扯了吧,你不是說你父母很忙嗎?要是沒在家我們怎麼辦?”
“敲門試試唄。”
按了好幾下門鈴,都沒有人開門,就在周紫芸都想放棄的時候,門忽然打開了,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穿著家居服,頭發也隻是胡亂的盤著,看上去有點憔悴。
不過一看到周紫芸後,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隻是這笑容有點不自然,故作驚喜的問道:“小芸,你怎麼回來了?”
“放假了!回來看看,我爺爺呢?”
說著,周紫芸不由分說的進門,常銘也很客氣的說了一聲“阿姨好”,然後把剛才買的一堆東西遞給婦人,也不客氣的進來。
果然是上下兩層的複式結構,是中式風格的裝修,算不上豪華,但卻很有韻味。
常銘也暗暗點頭,周紫芸的家境還是可以的,雖然算不上是大富大貴,但卻比一般人家要好多了,一旁書房的擺設倒是吸引了常銘,一看就是周紫芸的爺爺的,鏡框裏都是發黃的老舊黑白照片,上麵的青年應該就是周紫芸的爺爺,看上去最起碼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了。
常銘不禁暗暗豎起大拇指,老軍人啊!看軍銜還是個上士呢,不簡單!那個時候的老班長可比現在要值錢多了,沒準也打過仗。
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爺爺的身影,周紫芸從臥室裏走出來,看著婦人說道:“媽,我爺爺呢?”
婦人露出一副傷心的表情,猶豫了一下說道:“前段時間,你爺爺突發心髒病……沒有救過來……”
周紫芸隻感覺腦袋“嗡”的一聲,嘴唇顫抖的說道:“我不信,肯定和老李頭下棋去了,我去找他!”
“小芸!”
婦人連忙喊住她,紅著眼眶抱著周紫芸說道:“是真的,孩子!就是半個多月前的事,給你打電話你都關機……後來你打過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走了,我怕你擔心就沒有告訴你。”
周紫芸的確算是一個堅強的姑娘,可這樣的噩耗她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在徹底接受爺爺去世的現實之後,整個人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常銘有點不之所錯,這就有點尷尬了。他還想著和老爺子下棋呢,交流一下以前的部隊是什麼樣的,何曾想過會麵對這樣的局麵?看著周紫芸哭的那麼傷心,他都有點傷感了。
因為,常銘連自己的爺爺都沒見過,真不知道和爺爺相處是什麼感覺。
一個多小時之後,周紫芸才停止了哭泣,說什麼都要去看爺爺,周母拗不過,隻好同意,幫忙給她準備貢品之類的。
出來之後,周母看著常銘問道:“對不起啊小夥子,都來不及招呼你了,那個王姨,給拿點水果上來。”
“不用不用。”
常銘連忙攔住那保姆,解釋道:“阿姨,我是周紫芸的……”
“戰友。”
常銘還沒說完呢,周紫芸搶先闡明兩個人的關係,把常銘說的一愣,不是說好了裝男朋友嗎?怎麼一下子就隻是戰友了?
不過也不難想象,周紫芸帶常銘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騙爺爺說自己找了一個軍官,已經有了歸宿,可現在爺爺不在了,這個謊言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周母看了看他們兩個,搖搖頭也沒有說什麼,知女莫若母。雖然她在周紫芸童年的時候缺少很多都陪伴,可自己女兒什麼脾氣她哪能不知道?
常銘從周母的手裏接過車鑰匙,從車庫裏提出來一輛本田,載著周紫芸去了墓地。
公墓還是很大的,在一個遼闊的山坡上。墓地遠處是一排鬆柏長青。
周紫芸來到這裏之後,很出乎常銘的意料,她並沒有哭的很厲害,隻是眼淚不停的往下掉,看著更讓人心疼。
常銘歎了一口氣站在旁邊,望著照片格外精神的老爺子,的確和周紫芸有幾分相似,這種場麵他也沒有經曆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周紫芸。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駕駛上的周紫芸低聲說道:“爺爺帶著最大的遺憾走了,也給我留下了一個遺憾,我沒有盡到孝,也沒有能讓他安心的走。”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也要想開一點。半個月多前,你們還在南沙飄著呢……”
周紫芸摸了摸臉頰,一片冰涼。她淡淡的說道:“對不起,讓你白跑了一趟,你現在就可以回廣州了,這個謊言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遺憾就是遺憾,或許有遺憾是好事吧,至少知道下一次不要再發生了。”
常銘歎了一口氣,現在他怎麼忍心撒手就走?低聲說道:“算了吧,陪你一天,反正明天晚上我們都得歸隊,我也就不回家了。”
“真沒必要。”
常銘白了她一眼,說道:“我跟你有仇嗎?你這麼排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