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的腿都快抽筋了,總算是“爬”回了利劍集訓隊,最可氣的是剛進門,沈毅就像是長了天眼一樣,電話馬上就過來了,詢問作戰室裏的周紫芸自己回沒回來,這太過分了。
他連口水都來不及喝,換上裝備集合隊伍。
幾個隊員們都有點好奇,第一次見上尉扛著彈藥箱的,不過都沒敢問。
任鵬飛站在前麵,喘了兩口氣說道:“今天做夜間訓練,因為上午是CQB(室內近距離格鬥),所以今天的就練習叢林戰術演練,在佩戴簡單的夜視儀情況,在殲滅戰、斬首戰等特種作戰背景下,每個人需要完成的任務。”
“相關的電子設備侵擾,我們先拋開,隻練習戰術上的細節。秦浩。”
“到!”
“帶上突擊組進行夜間偵查、排雷等訓練。”
“是!”
“陳煜!”
“到!”
“帶上反坦克導彈兩枚,擲彈筒,到山頂上。”
陳煜整個人都傻眼了,這一身的裝備都快有他重了,他咽了一口唾沫說道:“報告!為什麼?”
任鵬飛擺弄著戰術手套,說道:“為什麼?你不知道嗎?我好像講過吧?叢林作戰的時候,你需要攜帶什麼?”
“作戰終端、班用機槍、95步槍和火箭筒等工具……”
任鵬飛笑道:“這麼多的負重,難道你平時不應該多練習負重越野嗎?野外攻堅戰你更需要攜帶反坦克導彈兩枚,你難道要拖我們的後腿嗎?告訴我,支援手在作戰中需要做的是什麼?”
陳煜無奈的說道:“報告!電子侵擾、聯絡上級、火力支援掩護、修築工事……”
“知道就好,別跟我討價還價!王宇晨!跟著我,電台統一!出發!”
“是!”
六個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秦浩雖然是觀察手,但也隨時能做突擊手的,這沒有什麼難度,這次教的不是排爆等專業性的問題,而是培養他們在戰場上的感覺,老兵會告訴他們很多細節上的知識,而這些知識是訓練場上學習不到的。
一邊往山上爬,任鵬飛對後麵的王宇晨說道:“狙擊手在行進的時候,要時刻牢記戰友們的位置,一個太過於依賴觀察手的狙擊手,是不會有太大出息的,很多時候,你都需要單獨行動。明白嗎?”
“知道了,隊長。”
任鵬飛又說道:“還有,你的狙擊技術我不擔心,但是要改掉你的臭毛病,明天開始,你就給我練習急速射擊和密集射擊,真正的戰場,是不會給你太多瞄準的機會,特種部隊可沒有多少救人質的活。”
王宇晨點點頭,說道:“隊長,我……我這是職業習慣,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射擊隊的,那個射擊是可以瞄準很長時間的。”
“我知道,這毛病很致命,要改。”
說到這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到了半山腰,從側翼可以看到秦浩帶領的突擊組那邊,山腳下陳煜在那跑著,那速度跟爬沒有什麼區別。
其實任鵬飛可以去帶突擊組的,讓秦浩帶著王宇晨,似乎這樣更明智一點。但是任鵬飛想多了解一下王宇晨,這小子平時不聲不響,屬於好孩子的那種。
任鵬飛拿著望遠鏡,低聲說道:“瞄準2點鍾方向的人形靶位,就瞄準,不要射擊。”
“是!”王宇晨趴在地上,開始尋找最舒服的狙擊姿勢。
任鵬飛坐到他的右邊,低聲說道:“在確定狙擊陣地的時候,老狙擊手會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盡量找右邊有大樹的地方,在樹根挖一個坑。”
王宇晨微微一愣,這是什麼原理。
見他疑惑的樣子,任鵬飛笑著解釋道:“大樹一方麵是為防止右側有敵方狙擊手,可以護住頭部,另一方麵,是為了擋住你的彈殼不要飛的太遠,挖坑是為了彈殼正好落在裏麵,走的時候順手就埋了。就算是敵人發現了樹根掩埋著什麼東西,也不敢輕易的查看,生怕是地雷。”
王宇晨目瞪口呆,這心思也太細膩了吧?
任鵬飛又說道:“不用這樣看我,等你和秦浩接觸時間長了,他就會告訴你更多,比如說,通常他都會在你的右側,撿彈殼,怕你掩埋狙擊陣地的時候忘了。”
“這是觀察手的輔助原則,其實還涉及另外一個原則,是隻屬於我們南國利劍的。”
“什麼原則?”
王宇晨好奇的問了一句,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思就夠細膩的了,卻沒有想到還有這麼多的說法,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還需要學習太多,才能夠成為優秀的特戰狙擊手。
任鵬飛神色暗淡的說道:“大局原則,分為四大項,太多了。我隻說第一條,那就是觀察手永遠都在狙擊手最受威脅的那一側,敵狙擊手最有可能在你的哪個方向,他就在你的哪個方向。”
“這……”
“沒錯,就是給你擋子彈的。”
王宇晨驚愕的說不出來話,這算是不成文的規定吧?是絕對不是寫到書麵上的。
任鵬飛歎息著說道:“這就是信任。觀察手永遠都相信自己的狙擊手,下一槍就會為他報仇。可是王宇晨,你能保證當你身旁的觀察手犧牲之後,順利找到敵方狙擊手嗎?”
王宇晨有點沉默,許久之後抬頭問道:“隊長,我們什麼時候會上戰場?”
“也許就是明天。”
任鵬飛放下望遠鏡,看著他說道:“你想說什麼?為什麼從你的眼神裏看到了恐懼?”
王宇晨低下頭:“對不起隊長,我……我可能還沒有做好這個心理準備,我以前都是打靶子,來特種部隊就是想當能打仗的兵,可是……”
“可是一想到要打活人,就有點害怕了?”
“是……”
任鵬飛靠在樹上,回憶道:“利劍影組是肯定有實戰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天,記得我第一次實戰的時候,是一場阻擊戰,山下就是老百姓。我記得第一槍是吳天開的,吳天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我的教官。”
“對,就是他。我是支援手,當時正拿著望遠鏡盯著自己布下的了雷區範圍,剛好從裏麵看到吳天的子彈打中那人的額頭,我當時嚇了一跳,因為第一次看到殺人。我雖然不知道吳天的表情,但是肯定手都在抖,可是沒辦法,他要執行命令。”
“再之後,槍聲一片。我身旁的老兵……”
任鵬飛忽然想起了李曉,摸了摸鼻子說道:“他拉過我衝著我喊,打!然後整個人機械式的還擊。戰友受傷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瘋了,腦子裏什麼都沒有想。”
王宇晨說道:“結束了之後,沒有害怕嗎?”
“怕,做噩夢,不過很快就好了。”
真的好了嗎?那是他們唯一一次大勝仗,然而卻在任鵬飛的夢裏無數次出現。可是他不能承認,如果他告訴王宇晨自己仍舊活在恐懼中,又該如何讓王宇晨放下負擔呢?
任鵬飛笑道:“誰都會有第一次,這是你選擇的路,就不要還沒有經曆就說害怕。當你上了戰場,就一下子意識到戰友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裏,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了,因為你不殺人,敵人就會殺我們。這些都是你的兄弟,難道你要看著敵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殺你的兄弟?”
“那不可能!”
“治療你心裏的恐懼,隻有一個藥方,那就是兄弟。因為有兄弟在,你的心裏就沒有了恐懼,因為有兄弟在,哪怕是恐懼也會變得勇敢,除非你想失去他們。”
王宇晨咬牙說道:“放心吧隊長,真到了戰場上,你一定要先罵我一頓,再把這話告訴我一遍,我肯定就不害怕了。”
“嗬嗬,行。”
任鵬飛忽然感覺這王宇晨有點意思,屬於心思細膩而理智的人,可能看上去有點沉悶,但這種人往往是戰場上思維最清晰的人。
不過也有缺點,這樣的人容易循規蹈矩,在這一點上,可能不如吳天。但是假以時日,他在狙擊方麵絕對是一個高手,這一點任鵬飛很確定。
任鵬飛想起了剛才常銘說的話,雖然有安慰的成分,但是他卻在其中明白了很多的道理,他們這一群兄弟從困難中走來,靠的不就是彼此之間的那份兄弟情嗎?
他從一個滿腔抱負和理想的國防生,前途似錦的他,卻蛻變成一個活在無人知曉特戰主官,這一路他改變了很多,追其原因,還不是這群兄弟給了他勇氣,讓他明白一個軍人最重要的追求是什麼。
不是為了升官發財,也不是成為什麼樣的人物,而是祖國和人民賦予他們的使命,而現在南國利劍就是最需要他的地方,他沒有理由再退縮或逃避。他不想再猶豫不決,這是他一生的選擇,哪怕這種生活會伴隨他一輩子,隻要有兄弟在,似乎也不是那麼的煎熬。
看著王宇晨在那裏瞄靶,體會夜間無夜視的情況下狙擊,忽然感覺這個場景很熟悉。
他翻開回憶,把時間推回到剛進入利劍C組的那一刻,訓練場單項訓練的時候,李曉也曾像這樣蹲在他的旁邊,諄諄教誨。
一言一語,仿佛就在昨天。
任鵬飛沒有落淚,因為哭不出來。
他多想能夠去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哪怕是陰暗的角落放聲痛哭一場,越歇斯底裏越好。
他多想老天爺也能告訴他,如今的李曉看到現在的自己,是否會欣慰?如今的盛輝飄零在天涯,是否還在恨他?天堂的母親沒有了病痛的折磨,是否可以安眠?
任鵬飛不是一個喜歡感傷的人,以前的他也曾勇敢、樂觀的麵對生活的磨難,哪怕是沒有去清華他都沒有感覺可惜,可是現在的自己,卻再也無法樂觀起來,他不怕現實像一把刀一樣割的他體無完膚,隻是怕它像病毒一樣侵蝕。
活不起,也死不起。
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望著山腰上奮力向上跑的陳煜,在對講機裏麵喊道:“陳煜!你他娘的是在爬嗎?!我告訴你!你要是達不到我的標準!今天晚上誰都不能睡覺!”
陳煜哭死的心都有了,其實作戰的時候他不需要背上這麼多的裝備,隻是練習的時候加負重,是為了作戰的時候能跑的快一點。
任鵬飛把訓練排的滿滿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女兵馬上就要上來了,他的時間很緊。
關注公眾號:清香書城,領免費看書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