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命案(上)
“葉警官,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阿哲長長地舒了口氣,將自己的後脊梁重重倚在沙發的靠背上,脊柱瞬間發出脫節般的‘哢嚓’聲。
葉莉坐在對麵沉默了許久,之後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也就是說,徐照舉辦宴會的目的其實是想把你從中調開?”
“至少,我認為是這樣。”
阿哲似乎比先前放鬆了不少,不再像剛進門時那樣的拘束。他用自己的雙手上下不住的搓著麵頰,仿佛一幅剛睡醒的模樣。
“那麼他找你會是什麼事呢?”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是嗎?”
葉莉挑著左眼皮上麵的眉毛,麵色凝重的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假設一下,徐照其實在這段時間已經感覺到了威脅的存在。也就是說他知道有人要殺自己,而這個人其實就在那天的宴席人員清單裏。他因為拿不準凶手的身份,故而才會出此下策,讓你去幫他調查。雖然他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你的事,但他確實是知道了,寫那篇隻有一個開頭的半吊子推理小說,其實目的也是渴望引起你的注意,即使你不會注意到,他也會想方設法通過別的途徑讓你知曉一二,比如說朱萍打給你的電話…”
“什麼?”阿哲吃了一驚,一雙細長的眼睛即使睜得再大也不過芝麻般大小。
“你先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呢。事實上,你也確實是因為朱萍的那一通電話才得知自己榮升為徐照的推理小說男主角一事,難道不對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照你這樣推論下去的話,那麼應該是徐照吩咐朱萍做的這些事了?故意將推理小說一事告訴我,然後又故意說是鍾燁要舉辦同學聚會等等。可是這裏有個問題說不過去啊。那就是,既然朱萍知道內幕,為何不直接將實情告訴我?繞這麼大個圈子,結果徐照的目的也沒達到。即使徐照怕我將我倆私自會麵的事情告訴別人,那麼當我到達酒店之時,朱萍也應該出麵阻止我參加才對,可結果呢?我認為這一切都說不過去啊,葉警官。”
“照你這麼說,的確很可疑。”葉莉下意識的用手摸著自己那尖尖的下巴,神態似乎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份堅定。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朱萍不可能是凶手。”
“這…”葉莉看著阿哲那張慢慢恢複自信的臉,心中的猶豫似乎已逐漸升華為了一種不安。她,不知該如何作答。
“葉警官,冒昧的問上一句,眼下你們警方那邊有什麼動靜?”
“啊?哈哈,我說你可真有意思,什麼時候居然反客為主了。看來你還真非等閑之輩,居然變著法子的打聽案情。”葉莉搖頭苦笑著繼續說道,“眼下我們所能做的也隻不過是排除嫌疑人罷了,這個案子目前又張昊負責,我隻不過是協助罷了,沒看我今天待在家裏嗎?”
“這麼說來,張昊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阿哲緊張的問道。
“沒錯,我們第一個想要調查的人是司馬泰,我想張昊他們現在應該到了。”
“司馬泰…司馬泰…”阿哲在一旁不住的重複著那位自以為是的老同學,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徐照的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下午的五點至六點之間。初步斷定應該是在五點二十分前後。”
“哎呀,那個時候宴會也應該結束了。”阿哲小聲的低喃著。
“沒錯,所以說眼下我們要對每一個人都逐個進行排查,今天…”
話剛剛說到一半的葉莉突然被身邊手機發出的震動聲打斷,她慢慢的抓起電話,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不由皺起了眉頭。
“喂,我是葉莉——”
阿哲就這麼一直等下去;
屏住呼吸;
停止心跳;
直到葉莉掛斷電話後,抬起頭麵色凝重的對他說道:“壞消息,司馬泰被殺了。現在張昊正在現場處理,我要馬上過去一趟…”
你怎麼辦——阿哲並沒有聽到葉莉的問話,他的時間此刻還停留在刹那間的過去式裏,他感到眼前一片恍惚,如同舞池的玫瑰色燈光,壓抑的讓自己透不過氣來。
u0026
張昊站在樓下,看著頭頂漸漸發紅的天際,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總算晴天了,太陽都出來了。”
“是啊,張隊。不過很可惜,今天刮得還是東北風啊。該不會又是西伯利亞冷空氣吧?”
張昊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瑟瑟發抖的徐超,一臉瞧不起的說道:“看你這幅德行,哪有一點做警察的威嚴。還不如去做個乩童比較合適。不,說乩童其實我想應該也是抬舉你了。”
“哎呀,隊長別這麼說啊。”徐超看著張昊那一臉的不屑,頓時感覺到手足無措。
“行了,別跟我耍嘴皮子好嗎?趕緊上樓,我們還有要事得辦。”
說著,張昊便走進了那個避難所般的樓道。
“隊長,你說最近怎麼總是有命案發生啊?而且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案子,真是讓我感到頭疼。”徐超跟在張昊的身後,像是沒事找事般的侃著大山。
“頭疼?”張昊回頭看著自己那個窩囊廢一樣的手下,冷冷的撇下一句‘我比你更頭疼——’之後,隨即敲響了三樓的房門。
“請問您找誰?”開門的是一個年紀約六十歲的花甲老女人,她一臉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如佛像般表情慈愛且嚴肅的警察,張嘴問道。
張昊對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女人也是感到莫大的興趣,於是他急忙問道:“請問這是司馬泰的家嗎?”
“司馬泰?哦,您是說那個小夥子啊,他在樓上,四樓。這裏是三樓,您走錯了。”
老人嗬嗬的笑道。
“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打攪您了。”
張昊頓時感覺尷尬無比,急忙躬身向老人道歉。
“沒關係,您找他有事吧?那正好幫我勸勸那孩子,昨天晚上居然在家開了一宿的空調,而且好像還是敞著窗戶開的,吵得我和老頭子一晚上沒睡好。”
“什麼?你是說他在家敞著窗戶開空調?”張昊吃驚的問道。
“可不是嘛。要不聲音為什麼那麼大。”老人一臉抱怨的說道。
“那好,我們會勸他改正的。”張昊麵色沉重的說道。
“哎呀,那太感謝你們了。不過可千萬不要跟他講是我說的,那孩子平時可凶了。”
說完,老人似乎一臉得意的關閉了房門。
“隊長…”站在身後的徐超輕輕的將臉貼到張昊的耳旁,似乎想要說什麼。
“不用說了,馬上去四樓。”
說完,張昊便拔腿狂奔,向四樓跑去。
“乓,乓,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此展開,張昊一臉緊張的看著眼前那溫絲未動的‘鐵將軍’,心裏一陣惶恐。
“司馬泰,在家嗎?快點開門。我們是警察!”
張昊終於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咆哮般的嚷道。他的舉動引來了無數戶主的圍觀。
“大家冷靜,警察辦案,請給位回避。”徐超一邊安撫著上下樓層的住戶,一邊不住回頭看著自己的上司。
張昊仿佛並不肯就這樣罷休。
“快,打電話叫人來將這扇門給我打開。”
張昊怒目圓睜的用一種命令的口吻回頭向徐超說道。
十幾分鍾後,警局技術科的人員趕到此處,他們在觀察了麵前的這扇房門後,一臉無奈的衝張昊說道:“對不起張隊,門是由裏麵反鎖的,而且鎖孔內部好像還安插了一把鑰匙,所以沒辦法打開。”
“那怎麼辦?”
“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臥室的那扇打開的窗戶進入內部,除此之外暫無別的辦法。”
“那還不趕快叫人來!都愣在著幹啥?”張昊歇斯底裏的怒吼著。
“是。”在場的警察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答應道。
大約過了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在得到消防隊員的大力協助下,張昊總算經由四樓臥室的窗戶走進了司馬泰的家,他看著已經倒在客廳門口屍體僵硬的所謂畫家,內心的壓力比先前更加沉重。
“隊長…”
徐超走上前去,正要說什麼,卻硬生生的被張昊伸出的手勢給打斷。
真該死——張昊狠狠的碎了一嘴,之後環視著四周牆壁上的各種塗鴉,有種如墜冰川地獄的感覺。他慢慢的來到先前進入卻沒留意觀察的臥室,看著牆壁上那副巨大的畫作,是在想不出到底有何美感。
那是…
雅利安城嗎?
張昊不停的質問自己。
最後,他感覺到空調吹出的溫度已經漸漸低於了那股所謂的西伯利亞冷空氣。
“快,給葉莉打電話,讓她立刻過來。”
張昊那勁氣十足的聲音震得徐超耳膜陣陣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