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2)

第四天(2)

——河床下的細沙

——永遠無法逆流的溪水

——肆意的衝刷著內心的傷口

林元在沉默。

“老林,我希望你振作。”

阿哲站在身後,看著蹲坐在潮濕草地上的戰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沒事。”林元回頭看向自己的同伴,勉強露出一絲苦笑。

“阿哲——”

沉默許久,林元向著身後的戰友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喃。

“什麼事?”

“你說遠在天堂的小雪現在在幹些什麼?她一定很不甘心吧?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可直到她死去,身邊都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凶手為什麼要殺死她?她是那麼的可愛...”

“林元,”阿哲輕輕的坐到他的身旁,用同樣的目光注視著湍流的溪水。“請節哀...”

請節哀——此刻,他實在無法找出比這更好的話語能來安慰自己的同伴。

“放心,我沒事。隻是...”

我很不甘心——林元這麼說道。

“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會抓到凶手的...”阿哲堅定的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

“謝謝你。”

林元無力的說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弱,臉孔沒有一絲血色。

“林元!你這個混蛋!原來躲在這裏啊。一定是你串謀這個家夥將小雪殺死的,對不對?”

一陣突如其來的狂吠打破了原本即將靜止的畫麵。林旭在咆哮。

“林旭,我請你冷靜一點。林元不是凶手,我也並非幫凶,希望你不要在這裏汙蔑好人。”阿哲有些氣憤的站起身來。

“好人?別逗了。壞人從來不會說自己壞。你們兩個看著人模人樣的,其實不過是兩隻衣冠禽獸而已。”林旭指著阿哲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給我老實點。”阿哲猛力的抓住林旭伸過來的食指。

“你想幹什麼?難不成是我揭露了真相你們氣急敗壞要殺我滅口吧?好,你來啊。”怪臉男子像無賴一般大聲嚷嚷著。

“阿哲,算了。”林元坐在地上無力的用手拽著戰友的褲腳。他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頹廢。

“林旭我告訴你,”阿哲一把抓住怪臉男的衣領,將他拖到自己的身邊。“孔老先生講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想你應該也明白吧。所以請你放尊重一點。你看看現在坐在那的林元,他和你一樣。不,甚至可以說他比你更愛小雪,他也想抓到凶手。而你卻在這叫囂著什麼我們就是凶手之類的鬼話,太過分了。”

“哼,少說的那麼冠冕堂皇,等到警察找出證據我看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沒錯,時間可以證明一切。等到警察抓到凶手,自然會真相大白,我們的清白也會得以昭雪。”

這裏的警察真的能夠抓到凶手嗎?任憑這樣下去,時間真的能夠證明一切嗎?阿哲不知道,可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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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警官,最近好嗎?”回到家,阿哲將林元扶到床上休息,自己則跑到一樓的院子裏撥通了自己愛人的電話。

“我很好。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今天要是吃飯的話我可沒空呦。”葉莉在電話裏不懷好意的說道。

“不是吃飯啦。再說想吃飯現在也不行啊,我現在在林家村。”

“林家村?就是那個連喝水都困難的偏僻小村落嗎?”

“哎呀,你知道啊。”

“當然了。”葉莉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腔調。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葉警官,你和這邊鎮上的警察熟嗎?”

“你想幹什麼?”葉莉警覺的問道。

“額...是這樣。最近這裏出了點事,我想請你幫忙。”

“是什麼事?”

“這裏死了兩個人,而凶手至今還沒有抓到。這裏的警察又個個像老爺一樣,所以...”

“阿哲,我不是說你。你為什麼總是喜歡給自己找麻煩?別人都是把事情往外推,而你卻沒事找事喜歡背黑鍋,這樣有意思嗎?要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也這麼說啊...”阿哲想到了林元,昨天他也曾這麼告誡自己。

“事實就是如此。我不知道你去林家村到底為了什麼,可是,凡事自己要好自為之,不要去逞英雄,別當什麼冤大頭。”

“可是...”

“沒有可是,這個忙我幫不了。我現在很忙。”

“等等,你要掛電話是不是?葉警官,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懷揣正義感的警察,真沒想到你也說這種話。”阿哲似乎有些泄氣。

“不是我也說這種話,這是為你好。你是不是想讓我給那邊的警局打電話,讓他們協助你?如果我真打了電話,你代表的就不僅是你個人,而是包括我在內的所有警方人員,你想想看,如果抓不到凶手怎麼辦?那將會給警察蒙羞的,村民這麼說?社會的輿論怎麼辦?這些你承擔的起嗎?再有,如果說你遭到凶手的報複又怎麼辦?也許在你即將查明真相的時候,很可能會被凶手滅口的。這些你懂嗎?”

葉莉說的這些其實他都明白,他也不是一個對凡事都不管不顧的人,可是,看著林元就這麼一天天荒廢下去,感受林雪那沒有尊嚴死狀,想想那對生命毫無憐憫之心的凶手,他不能再這麼沉默下去。

“葉莉。”阿哲很少這麼直接稱呼葉警官的名字。“為了朋友,為了朋友最愛的已經死去的人,為了不讓糟踐生命的凶手逍遙法外,我必須這麼做。我一定會抓到凶手,即使得不到你的理解與支持,我依舊會不顧一切的走下去。”

“你真是太天真了。天真的有些可愛。”

說完,葉莉掛斷了電話。

手機‘嘟嘟’聲傳到了阿哲的鼓膜。

他,在沉默。

“阿哲”

有人在呼喚著他的名字,他慢慢的回過頭去。林元拖著疲軟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裏。

謝謝你——林元那麼說道。

他依舊是那副虛脫的表情,毫無血色的臉龐,蠟黃的手臂,膝蓋上那道被摩托車砸傷的裂痕,就那樣,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偵探的眼前。

“沒關係。”阿哲看著自己病怏怏的戰友,臉上露出一副極不自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