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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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你把我們叫來這裏有什麼事嗎?”寬闊的講堂,梧桐樹下茂盛的枝葉遮蓋了陽光的輻射。趙舟挺著孕婦般的肚子看著葉莉。

“不是我找你們,而是他。”葉莉將目光轉移到緊跟其後的娃娃臉男人。

“哦?是嘛。難不成大偵探要進行案件推理了嗎?”胖子順著女警的目光看向阿哲。陰陽怪氣的說道。

阿哲知道,想要說服他們或許很難,但是他隻能一試。因為——他別無選擇。

“葉警官,還是由你來替我說吧。”有些為難,談判並非他的專長。

“好吧,既然崔哲有些為難,那麼就由我來說明吧。關於這次的命案大家也都知道。這是一個悲劇,是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插曲。但事已至此我們也隻好接受這個現實。可是,接受現實並不代表就聽天由命。很多事情還是需要我們自己來承擔和麵對的。所以在警察還沒有到來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夠搞好團結,不要互相猜忌。”

“學姐,我想你並不是隻為了要說這些而把我們叫來這裏吧?”

“當然不是,我現在是代表崔哲來向大家做一個請求,希望你們能夠配合。”

“是什麼請求?”羅茜狐疑的看了看葉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崔哲想再去一趟命案現場。”

“是要調查命案嗎?”

“是的。”這次換做阿哲開口了。他環顧四周,繼續說道:“有關這次的命案,疑點重重。而現在警察又遲遲沒有來到。所以,我想要重返命案現場,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被我們所遺忘的線索。”

“等警察來了交給他們不是更好嗎?”

阿哲看著芭比娃娃的長睫毛耐心的解釋到:“不錯,交給警察來處理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可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為了防範凶手可能存在再次殺人的可能性,我們有必要采取行動。”

“你的意思是說,凶手有可能還會繼續行凶?”

“誰知道呢。”說完,阿哲將目光投向身邊的女警。

“朋友,我想你是不是還沒明白自己的處境啊?現在擁有最大殺人嫌疑的就是你啊。而你卻向我們提出要再去命案現場調查這種荒唐至極的請求。你難不是把我們都當傻子了?”

“我說過,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請大家不要相互猜忌。”葉莉再也不想看到這群人的嘴臉,義正言辭的說道。

“葉莉學姐,我們都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但在事實麵前,請您不要蒙蔽自己的雙眼來為嫌疑人開脫好嗎?”趙胖子似乎也沉不住起了,終於爆發出來。

“事實?趙舟同學,你所謂的事實究竟是什麼?你是看到他殺人了?還是抓到他行凶的證據了?我並非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才為他開脫。真正支持我能夠與他結成統一戰線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正義!不光是他,就算是在座的任何一個人我也從來沒有隨隨便便懷疑過。退一萬步講,如果他真的就向你所說的,是這次命案的凶手,我也會毫不留情的將他繩之以法。因為,法律是不允許任何人去挑戰的。我將拿他祭旗,來捍衛法律與生命的尊嚴!”

——慷慨激昂——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比生命更珍貴——再也沒有什麼比法律更神聖——再也沒有人試圖反駁,四周寂靜如水。除了蟬鳴,能夠發出聲響的恐怕也隻有心髒的擠壓聲。

“既然葉莉學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自然沒什麼好阻攔的。不過,請你好自為之。”胖子自知理虧,可是嘴上仍不想服軟。

“請你們大家不要誤會,我並非要單獨查案。你們可以與我一起進行調查,同時也請你們能夠時刻的監督我。”

“算了吧。調查命案?我可沒那個閑工夫。再說,如果你真有什麼企圖的話,別人監督也是沒用的。你和其他人去查案吧,我要回宿舍睡覺了。”說完,趙舟將雙手背向身後,邁著稅務局長般的步伐走出了講堂。而餘下的人看到這一幕之後也相繼離開了房間。

“葉警官,真是對不起。因為我,害你得罪了那麼多的同窗。”屋內僅剩的兩個人。男子不好意思的看著女子,緩緩地開口。

“沒什麼。你不欠我什麼。剛才也說了,我並非因為和你相識才要幫你。我有我的信仰。那就是正義。”

“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不該做這個草率的決定。”

“早知道?如果每個人都能未卜先知的話,我想字典裏就不會有後悔這個詞了。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承擔一切後果。”

“你是在怪我嗎?”

“沒有的事。我明白你的這個決定是對的。因為你的身體裏流淌著忒密斯般正義的血液。”

微微發臭的屍體沒有被移動,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裏等待刑偵人員的到來。阿哲又一次審視著他。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站在生與死的界線之上了。曾經親人的離世令他感到無限的惋惜。想想終究他也會邁向世界的盡頭,不免有些無奈。在一種既不能選擇又不可以逃避的神聖力量之下,自己所能做的也隻有屈服。

“怎麼了大偵探?遇到屍體感到害怕了嗎?”葉莉站在阿哲的身後,如無其事的說著。

“當然了。我又不是警察,更不是什麼法醫。隻不過是一個三流的小偵探罷了。觀察屍體不是我的專長,我也不願意看到這個。”阿哲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害怕,說話的聲音也不爭氣般的微微顫動著。

“哼,全世界沒有多少人願意看到屍體。”

“說的也是。”

阿哲不敢正視葉莉的眼睛。同時他更不願將目光轉向那具屍體。但,他別無選擇。如果不是被*到這一步,他情願被曠一天工而跑到網吧去上網。

“阿哲,你來看。”蹲在屍體旁邊的葉莉似乎發現了什麼,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示意身後的偵探向前。

偵探非常佩服這個女人的勇氣,她不僅能在屍體麵前倘若無事,而且還能忍受死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

“我說你過不過來啊?就你這樣還想破案?剛才那股豪情壯誌跑哪去了?”葉莉回過頭來,看著阿哲,臉頰已經被氣的有些發紫了。

被一個女人數落,這是身為男人的阿哲最不想接受的,可惜沒辦法。他也知道,自己與眼前這個可以被稱之為夢中情人的警察之間確實還存在這一段相當大的距離。但他並不想示弱,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怎麼了?”阿哲實在受不了那股難聞的氣味,捂著口鼻說道。

“看你那樣。”葉莉一臉看不起的將頭轉向阿哲,繼續說道:“安盛的左右手指甲裏有些許殘存的血跡。這恐怕是在與凶手搏鬥之時留下的。但這並非是與凶手正麵交鋒所產生的。有兩點可以證明這一推論。一,如果是正麵交鋒,那麼他應該不會那麼輕易被凶手從後麵勒住脖子。二,通過血跡凝固在指甲裏的狀態來看,他應該是雙手虎口向下抓住了在他背後的凶手。雙手大拇指裏的血跡要比其他手指裏的血跡多,單從這一點就足可以證明。另外手腕的彎曲程度也可以說明一切。”

“那麼,也就是說。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個體型健壯,而且身高在安盛之上的人?”

“應該是這樣沒錯。而且,安盛在罪犯行凶之前完全沒有防備。隻是在被勒住脖子的一刹那有了些許的反抗。可惜凶手的力量和身高都遠在自己之上,他沒力氣將手抓住脖頸上的繩子,於是隻能掙紮著抓向凶手的身體。”

“如果說凶手比他要高的話,那麼他所能抓到凶手身體的部位隻能是?”

“是胯骨到大腿之間。”

“原來如此。還有其他線索嗎?”

“暫時從屍體上已經找不到了。我們再找找其他地方吧。”

“那好,屋裏就交給你了。我去外麵看看。因為我是在受不了這裏的空氣。”

“隨便吧。”

阿哲迫不及待的跳出了後窗,沉沉的吸了口氣。那是他頭一次感覺到新鮮空氣對自己是這麼的重要。他回過頭去,看了看正在屋內忙碌的葉莉。多麼頑強的女人啊。想到這裏,他慢慢的收回目光,轉向教室的前門。

混凝土砌成的走廊

刷著鮮紅血液般的教室門

那扇半掩的窗

阿哲扶著正門,踮起腳尖從門上的玻璃向裏望去。

這...這是...

大吃一驚...

欺騙...

隻留給那些甘心上當的人...

“葉...葉警官!”

“什麼事?”屋內的葉莉不耐煩的叫著。

“快出來啊。”阿哲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

憤怒驚奇焦急

“到底怎麼了?”葉莉急忙從後窗跳出,繞到前門,莫名其妙的看著偵探那張漲的發紅的臉。

“過來,讓我抱著你。”

“啊?這種時候你還跟我開玩笑?”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快,照我的話去做。”

“為什麼?你想占我便宜啊?”

“我沒空跟你解釋。快點!”說完,也不等葉莉同意,阿哲迅速抓起葉莉的兩條大腿,將她抱到自己的腰際。

葉莉雖不及防,隻得雙手扶住教室門掌握平衡。臉頰同時貼到了門上的玻璃窗。

“你看到什麼沒有?”葉莉的下麵,阿哲喘著粗氣問道。

“怎...怎麼會這樣...”

“看到了是吧?那麼你也該下來了。真重啊。可把我累壞了。”

“葉警官,和我談談安盛這個人吧。”

校園裏的一張石凳上,一男一女並排坐著。男子手裏叼著煙卷,紫煙輕輕飄入雲際。

“看來你是勝券在握了。”女警用手捋了捋自己金黃色的頭發。

“還是跟我講講吧”

“好的。雖然我與安盛在校期間的接觸並不長,但我對他還是多少有些了解。他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總是吹噓自己是什麼藝術家,平時經常看不起別人。”

“藝術家?”

“沒錯。藝術家。他們驕縱、傲慢、偏著、自以為是。智商不高卻又充滿著狂熱的理想主義傾向。而恰好這一切都被安盛所繼承了。有關昨天早上的爭吵,我也聽羅茜說過了。你去招惹他,可並非明智之舉。”

“原來如此啊。警察還有多久才能到。”

“最快明天早上。怎麼了大偵探。謎底已經解開了?”

“差不多,不過我想向你提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那就是,請你以後不要用這種稱呼來叫我,我會把它視為一種人身攻擊。”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