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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應

“朋友,你把我們又叫到這裏來到底想搞什麼啊?難不成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嗎?是不是要進行推理演講了啊?”路程斌看著阿哲有些緊張的問道。而坐在另一邊的矮胖男人則閉上了雙眼,輕輕地用右手敲擊著自己的膝蓋。

昨天這所推理迷用來暢所欲言的大講堂,今天馬上就要成為揭曉凶手麵紗的審判庭,這無疑不是一個可笑的諷刺。阿哲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約翰.迪克森.卡爾的照片——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惆悵。

“是的,我的確發現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正好指引了我接近曙光的方向。”

“好了,你就不要在這裏賣關子了,快點切入正題吧,凶手是誰?”矮胖男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阿哲環顧了一下四周,輕輕的笑了笑:“請大家不要著急,這是一起有策劃,但是卻沒有預謀的殺人事件,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一些原因。在此請大家耐心的傾聽,不要打斷。對於你們心中的疑惑,我會一一解答。”——哈迪斯般的審判開始了。

“剛才我說過,這是一起有策劃的密室事件,卻不是一起密室殺人事件。因為凶手一開始並沒有要殺人的意思,但在他策劃密室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令他惱羞成怒的事情,所以他才臨時改變了主意。那麼,我現在先來解答大家心中的第一個疑惑。凶手是如何製造密室的。換言之,凶手是如何殺人之後從密室裏逃脫的。”沒有人出聲,大家隻是靜靜地等待接下來的謎底。

“其實這裏有一個盲點,我們都一直在猜測凶手是如何出去的,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凶手是如何進去的。我也曾經一度被擋在門後的那堆課桌和門上的那扇半開的窗戶所困擾,卻不料這正好中了凶手的圈套。其實這就像魔術中的道具一樣,你根本分不清那件才是用來表演的。換句話說,在這起案件中,門,門上那半開的窗戶以及門後的那些課桌都隻是凶手布下的迷陣,它們隻是擺設,並沒有實際的作用。”

擺設...

那被忽略的事實...

靜靜地守望著...

“等一下,偵探先生,如果你說那些東西隻是擺設的話,那麼凶手是從哪裏進去的呢?瘦高的陳明疑惑的問道。

“很簡單,凶手是由後窗戶進去的!”

“啊?等一下,當時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地上並沒有腳印,再說窗戶是從裏麵反鎖住的,難道凶手是一個會穿牆術的飛人?朋友,你這個玩笑可是開大了。”矮胖男子沒好氣的說道,而在座的另外幾個人也對阿哲的話產生了不同程度的質疑。

隻見阿哲不緊不慢的說道:“別急,聽我把話說完。看上去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但你們隻要留意我最開始所說過的話就什麼都明白了。”

“是什麼話?”這次換做羅茜來問話。在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上,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擺動著。

阿哲將目光轉向芭比娃娃,表情有些平靜:“就是——這並不是一起密室殺人事件,而是一起有策劃的密室事件。你難道忘了嗎?換句話說,當時我們在教室後窗看到的安盛並沒有死,而是他與凶手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讓別人誤以為他死了。好為接下來的密室消失做好鋪墊。”

“密室消失?”

“是的,我想他與凶手原本的計劃就是讓大家發現誤以為已經死了的他,待大家去找工具破窗而入的時候,打開原本封閉的後窗玻璃,逃到校園的某個角落,偷偷的看大家洋相百出的表情。”

“什麼,這太可惡了。”羅茜憤憤的說道。

“沒錯,是很可惡啊。這就是他與凶手原本的計劃。但是,在昨天卻發生了一件讓他遺漏的事實——下雨了。原本幹燥的泥土變得泥濘不堪,令他不能再按照原計劃實施了。因為一旦讓別人在地上找到了他的腳印,可想而知,他的下場是什麼?”

“我會狠狠的揍他一頓!”趙舟咬緊牙關狠狠的說道。

“我想安盛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才會在大家尋找破門的工具時打開窗戶,與凶手商量下一步的計劃。而就在這是,令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他被脫掉鞋子進入密室的凶手給無情的殺死了。因為凶手發現,如果不這樣做,那麼他們所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而接下來,最精彩的部分出現了——凶手殺人之後跳出室外,但是他無法將窗戶鎖上,他隻是關上了窗戶。然後等待我的到來。

——接過大錘,砸開窗玻璃

——伸進手臂,打開原本並沒有上鎖的玻璃鎖

——第一個跳入室內,破壞現場

“難道,凶手就是——”

“沒錯,凶手就是當時在那裏看守現場的路程斌!”阿哲指著魁梧男子憤怒的說道。

喧嘩的教室...

黯然褪去的曙光...

阿哲與路程斌對視著。而麵對這一次的交鋒,背後的傷痛卻是致命的。

“哈哈,有意思,偵探小老弟,從你剛開始演講,一切就好像是在信口雌黃,現在又編造出一個我是凶手的謊言,那麼我想問問,你有證據嗎?再有,當時是你讓我看守現場的。而且看守現場的也不隻有我一個人,陳明也在我的旁邊啊。難道他也是凶手?你倒是說出個令我信服的理由來。否則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男子靜靜的威嚇著...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這倒還蠻像一個殺人凶手的口吻。好,那麼這次我就來打破你那固若金湯的防線,讓罪行大白於天下。葉警官,告訴他剛才我們在現場發現了什麼。”

阿哲看著一旁的女警。陶瓷般的人偶、金黃色的長發。今天,她戴上了自己的那副無框金邊眼鏡。

“剛才我與阿哲重新調查了命案現場,發現透過教室正門的玻璃窗是根本看不到屋內死者的。”

不是發現了什麼,而是什麼都不存在

欺騙...

不是編造者把它當真,而是聆聽者將它變為了事實

“這麼說來...”

“不錯,其實最開始我也很奇怪。陳明為什麼要去學生教室那邊尋找安盛呢?現在是假期啊,老師都不在學校。而且學生手裏也沒有鑰匙,所以安盛是不該去那裏的。那麼你為什麼要去那裏尋找他呢?”

“我...”

“你雖然沒有實施殺人,但在法律上這種行為已經成為了幫凶。請你好自為之,不要越陷越深。而至於路程斌,雖然是我讓他看守現場的,可就算我沒有這個打算,他也一定會找別的理由請求留下來。那把找了好久的大錘,正是要為接下來的殺人事件爭取時間。”

麵對偵探夢魘般的誘導,瘦高男子有些驚惶失措。他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低頭不語。

“喂!陳明。不要聽他在那裏胡說八道。崔哲我問你,你說我是凶手。那麼你來說說看,我為什麼要殺他?”路程斌一把拽過還在那裏發呆的陳明,氣急敗壞的向偵探展開了攻勢。

“對呀,偵探先生,你光說路程斌是凶手,可要拿出真憑實據啊,再說他的殺人動機又是什麼?”

一旁的趙舟頓時慌亂了手腳。

“很遺憾,殺人並沒有動機。”

“什麼,沒有動機?”

“是的,他沒有動機。”

“哈哈哈...老弟,那麼你這個玩笑可開的太大了。說我是凶手又沒有動機!算了,我看你年紀輕輕,隻要你向我認個錯,道個歉,我大人大量也就原諒你了。”

魁梧男子頓時得意的狂笑起來。粗壯胳膊上的青筋隨著肺活量的提升微微顫動著。

“TheButterflyEffect。”

“什..什麼...什麼意思?”男子停止了笑聲。

葉莉斜著眼看向他,仔細的解釋著。

“蝴蝶效應。這是愛德華·羅倫茲先生於1963年的一份報告中說提到的一個動力係統中,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能帶動整個係統的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他在報告中曾經說過:"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這就是所謂的混沌學。不過他最開始提到這個觀點的時候是用於天氣、股票市場等在一定時段難以預測的比較複雜的係統中。不過,這次卻恰巧用在這個案件當中。”

“這...這是什麼意思?”

“啊...難..難道是...”

挺著孕婦肚的趙舟好像終於明白了。

“沒錯,就是昨天的那場密室爭論,導致了這次的謀殺。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理由。也就是說他沒有充分的殺人動機,沒有固定的殺人對象,有的隻是對於密室推理的執著與妄念。”

一種脫離現實主義的執念...

“那麼,如果當時躺在房間裏的是我...”

“他也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你的。”偵探將目光聚集在葉莉的身上。

“一派胡言!這是汙蔑!誹謗!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凶手,那麼你拿出證據來呀。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在那裏信口雌黃。我警告你,如果你拿不出充分的證據來證明我就是凶手,那麼我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就等著法院的傳票吧”肌肉男用幾近咆哮的聲音站起身來怒吼到。

“我當然有證據。路程斌,你平時都比較喜歡運動對嗎?我記得昨天在命案現場你可是穿著一條紅色的運動褲。今天為什麼沒有穿呢?”

“廢...廢話。這是我的人身自由。我想穿什麼就穿什麼,今天我不想穿它,怎麼了?難道這還要你管啊?”

“你不是不想穿,而是沒法穿吧。你就算不認罪也沒關係。警察馬上要來了。隻要將死者指甲縫裏的血跡與纖維提取出來與你的進行比對,你在劫難逃!”阿哲惡狠狠地瞪向肌肉男,強壯的男子仿佛有些招架不住。

“老路,你為什麼要殺人?難道就僅僅是為了製造一個可笑的密室嗎?”趙舟有些不敢相信。昨天晚上還在徹夜不眠與之討論案情的好友居然會是這起命案的真凶。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感覺到脊背一陣微微裏發涼。

“住口。可笑的密室?像你這種隻對於那些不入流的社會派推理產生興趣的下三濫怎麼可能理解我的心情。這是藝術啊。藝術,你懂嗎?”路程斌的臉漲的更紅了。

“你...難道你也是密室推理的狂熱分子?”羅茜驚訝的問道。

“哼哼,當然。你認為隻有安盛那小子才對密室推理產生狂熱嗎?笑話。”男子冷笑著繼續說道“那家夥隻知道耍耍嘴皮子功夫,而這個密室則是我策劃的。安盛充當死者,陳明充當目擊證人。而我,可以隨機應變。為的就是要讓這個自以為是的偵探看看,密室的藝術有多麼壯觀。殺人凶手?那隻是凡夫俗子之見。而我,則是這一切的創造者!是一個完美的血型藝術家!哈哈哈...”

“有意思。你所說的藝術是指什麼?是指的犯罪嗎?亦或者是犯罪手法?”阿哲始終在旁邊聆聽著。而這次,他開口了“所謂藝術,是反映當地社會生活,滿足人們精神需求的意識形態。這是一種文化現象,大多為滿足主觀與情感的需求,亦是日常生活進行娛樂的特殊方式。其根本在於不斷創造新興之美,借此宣泄內心的欲望與情緒,屬濃縮化和誇張化的生活。文字、繪畫、雕塑、建築、音樂、舞蹈、戲劇、電影等任何可以表達美的行為或事物,皆屬藝術。但是關於犯罪,它則是不被這個社會所認可的。那麼,有何藝術可言?”

“笨...笨蛋。我所講的藝術當然是指犯罪的手法。像你這樣的俗人怎麼可能明白。”男子有些慌亂。語言中似乎夾雜著一點強詞奪理。

“是這樣嗎?那好吧。如果是所謂犯罪手法的話,我就更有疑問了。犯罪手法是在界定於犯罪是一門藝術的前提下才會被這個社會所認可。不過很可惜,犯罪它本身就不是一門藝術。這是一種仇恨社會、滿足私欲的表現。我再次聲明,這與藝術無關!”

“我都說了,你不會明白的。一個沒有成名的藝術家在他的道路上總會被別人誤解,一路坎坷。但是,隻要他堅持,成功之門就一定會為他敞開的。在一個藝術家的眼裏,生命是多麼的渺小。又有多少的藝術家為了自己的夢想而舍棄生命。這些你懂嗎?”

“那你就有資格去剝奪別人的生命嗎?”阿哲終於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大聲吼叫起來。聲音響徹整間講堂。

阿哲慢慢的走向男子,湊上前去,耳語般的說道:“那些所謂舍棄生命的藝術家,雖然有些個人品我不敢苟同。但他們確確實實都為這個世界,這個社會做出了傑出的貢獻。而你呢?你隻給這個社會帶來了麻煩,給人類帶來了仇怨。死者的朋友、家人,都要為你這種可笑的虛榮心承擔一切後果。這是一個藝術家的所為嗎?這是一個男人的所為嗎?這不是藝術,這是犯罪。它毫無美感所言...”

“犯...犯罪?”男子瞪大了雙眼看向偵探。

“對,是犯罪。”

“那麼我都做了些什麼?”

“你殺了人。不,或許你連當一個殺人犯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你不敢承認自己的罪行,你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隻是一個被犯罪行為所利用的可憐蟲。”阿哲低頭看著原本高大的男子。他已經開始有些沮喪,渾身無力的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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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這次竟然給你添了這麼大的一個亂子。改天我請你吃飯,算做補償。”

坐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阿哲目不轉睛的盯著正在駕駛車輛的美女警官。仿佛對她剛才的話充耳不聞。

“我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嗎?這麼一直盯著人家看可是很不禮貌的哦。”葉莉轉過頭去看著阿哲,一排潔白的牙齒露了出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你真想知道?”

“是啊。快告訴我啊。”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這——是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