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來客
淩亂的頭發,邋遢的胡須下,顫動的兩片嘴唇中正夾雜著一支細細的香煙。煙灰以拋物線的狀態彎曲著,似乎馬上就要從中央斷裂開來。張昊無奈的坐在辦公椅上。
回想著剛剛被上級領導訓斥的話語,他感到無比的羞愧。不錯,身為隊長竟被一個小小的殺人犯耍的團團轉,這成何體統?這樣也就算了,可直到現在,就連凶手的樣貌特征都還無從查起,這無疑是對他來說最大的侮辱。在巨大的責任壓力與網絡、媒體的輿論之下,張昊漸漸失去了原有的鬥誌。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今後的路將何去何從。“如果還破不了案,你這個隊長幹脆就別幹了!”上級的話總是在耳邊不住的盤旋,他——已回天乏術了...“隊長,局長有事叫你過去一趟。”
“現在嗎?”張昊用蜥蜴般的眼神看著走進來的花旦男。
“對,就是現在。局長讓你馬上過去。”
“好的,我這就去。”
說完,張昊極不情願的從座椅上站起身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著裝,走出了房間。
“啊,張昊,你來了。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從省局過來的犯罪心理學專家。這次是專程協助你辦案的。”局長看了一眼剛剛進屋的張昊,挺著微微凸起的肚腩站起身來。
“你好,我叫葉莉,請多指教。”枚紅色的雙唇流利的扭動著。高而小巧的鼻梁上一對鑽石般明亮的大眼睛不停眨弄。長長的睫毛似乎就要夠到那兩柳彎彎的睫毛了。張昊盯著那頭呈現出完美曲線的金黃色長發靜靜地發呆...“您好?”心理學家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啊?哦,你好。我叫張昊,目前是警局刑偵隊的隊長。”
局長似乎已經感覺到張昊有些失態,略帶不快的對他說道:“張昊,最近發生在本市的連環殺人案讓廣大市民對我們警察的辦案能力提出了很多的質疑。介於各方麵的壓力所迫,我不得不向上級請示增派援手。這位葉警官就是我們請來的援軍。可別看她年輕,她可是咱們省屈指可數的犯罪心理學專家。以後她要是有什麼對案件合理化的*,你可要認真聽取哦。”
“局長您過獎了。”美女警官不好意思的說道。
“哪裏有過獎,是你太謙虛了。你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你是我們警局的驕傲啊。”
張昊看著局長那張充滿巴結與奉承的嘴臉,不禁一陣惡心。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娃娃居然被稱作什麼專家?看來這個頭銜同樣也存在著質疑。華而不實嗎?我看有點...言過其實嗎?應該是這個詞吧...
“張隊長,我想看一下近來關於凶殺案的調查報告,可以嗎?”走出局長辦公室,葉莉便快步跟上張昊。
“哦,關於最近命案的調查報告在我的辦公室,你一會跟我去拿吧。”張昊始終沒有停下自己那緊促的步伐。與其說是習慣了,更或者是他不願意與這個華而不實的女人肩並肩的走在一起。
回到辦案大廳,麵對眾多正在暗地裏議論的下屬,張昊感到很沒有麵子。局長為什麼要讓她來?這不仿佛證實了自己辦案無能嗎?不是仿佛,應該就是吧。他頓時感到有些無地自容,那種自奴隸製社會便誕生的卑微感再次泛出萌芽...“恩...”清了清囧悶的喉嚨...“這位是從省公安廳下來協助我們辦案的犯罪心理學專家,葉莉警官。大家歡迎。”極不情願的說明...啪...啪...啪...刺耳又討厭的響聲...張昊簡直痛到了極點。
“各位同誌大家好,我叫葉莉。請大家多多關照。”說完,警花向眾人輕輕地鞠了一躬。
“我叫徐超。還請您多多關照啊。”花旦男揚起那副無框眼鏡,巴結般的笑道。但是...他似乎感覺到女子身邊有一雙惡毒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於是...他瞬間收斂了起來。
嘩眾取寵嗎?張昊恨透了這些詞語。
“那麼張隊,我想看一下案情的調查報告,可以嗎?”討厭的聲音又從耳邊想起。
“好的,沒問題。在我的辦公室,你隨我去取吧。”說完,張昊頭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隻聽到身後有一攢緊湊的步伐跟來...u0026
第二天...“張隊長,昨天我看了有關這次謀殺案的警方調查筆錄以及屍檢報告,我腦中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希望能與您共同研究。”辦公室裏,警花用她那美麗的瞳孔注視著刑警隊長。
張昊仍是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他討厭這個女人,痛恨這個女人。歸其原因隻是因為自己辦案的無能。人的內心總是這樣,當自己心中存在無法完成的意願時,就會以各種姿態強以推卸,同時並把這種情緒轉移到別人身上。無知,無能,無為...隻因自己那可笑的虛榮心...張昊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張隊,因為我是初來駕到,並沒有去過現場,而且也沒有實際調查過。所以我隻能通過現有的資料進行分析和揣摩...首先,如果報告中的記載陳述無誤的話,那麼我想解答幾個在你們辦案過程中所遇到的難題。”警花麵無表情的訴說著,宛有幾分專家的神態。
解答?是信口開河嗎?張昊實在不想再聽下去了,但是礙於上級的指令,他隻能不得已而為之。姑且聽一聽也無妨。
“好的。那麼...葉莉警官,請說說你的高見吧。”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首先是對死者屍檢報告中所發現的一些問題,尤其是對凶手的心理進行分析。通過對報告中所提到的這一係列殺人事件中凶嫌的手法分析,我可以確定,他——絕對是一名變態殺人狂。這一點請你們不要再有所質疑。他確實是在漫無目的的殺人。而構成他殺人的動機現在還不好說。這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取證。第二點,有關凶嫌的特質。通過死者背部的紋身——那猶如天使般即將綻開的羽翼分析。我認為,他一定是一個內心充滿壓力的人。他可以在死者背部肆無忌憚的瘋狂繪畫,好像就是要給我們傳達一種訊息。他——渴望自由。而證實這一結論的輔證就是被盜走的房門鑰匙。封閉,意味著自由的剝奪。隻有拿走鑰匙才可以獲得重生...而並不是向你們所推測的那樣,凶嫌要重返作案現場。第三點...”
張昊再也不想繼續聽下去了,他打心眼裏討厭著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事件,並非通過幾份簡單的報告就可以說明的。報告,隻可以成為佐證。報告,隻是一種形態上的轉換。報告,並不能說明一切...“張隊,您在聽嗎?”警花歪了歪雪白的頸項,緩緩地說道。
“啊?我...我在聽啊。請繼續。”
“那麼...”葉莉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深感厭惡。如果一個人不能夠尊重他人、不能全神貫注的聆聽別人的言語。那麼,他又如何能夠獲得別人的尊重?葉莉對此深惡痛絕。但,現在的她也隻能委曲求全。“關於第三點,我想就凶嫌的職業做一個初步的推測。這也是困擾我們警方許久的一個問題。他所從事的到底是什麼職業?專業化妝師?繪畫師?我想都不是。他雖然的確在死者背部畫了一對很優美的翅膀。不過,這並非難事。但凡有點美術功底的,這點是都可以做到的。那麼關於化妝師呢?更是無稽之談。在這裏,我們首先要搞清楚,凶嫌為什麼要給死者化妝?在現場給被害人化妝?這是多麼膽大妄為的事啊。這是常人所能為之的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或者說,是什麼樣的動力驅使他去完成這項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仇恨。他痛恨化妝的女人,所以,他才甘願冒此風險去為所有被他親手殺死的女人化妝...”
“等一下...你說他痛恨女人化妝?這點有什麼根據嗎?”
“你不了解女人,或者說你並不清楚化妝的根本動機,所以才會誤以為凶手喜愛給女人化妝或者從事其相關的職業。其實不然。女人化妝起最根本的動機是什麼?這恐怕是很難說清楚地。是為了誘惑男人嗎?恐怕不對吧。這隻是異性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可在現實生活當中,化妝的男人也有很多啊。隻是它並不被很多人注意到而已。可你能說男人化妝就是為了要誘惑女人嗎?恐怕不對吧。那麼,話說回來,女人為什麼要化妝?其實動機與男人一樣——隻是為給眾人留下深刻印象。或者說是為了不有損個人主觀上的形象而已。不管是男人亦或者女人,化妝都是分時間、分場合的。這一點恐怕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或者沒有係統的學習過。‘妝’大體可以分為幾類:結婚、宴會要化典雅之妝,表現其高尚亮節之態;主持、采訪要化素雅之妝,表現其平易近人之姿;夜店、娛樂要化濃豔之妝,表現其性感嫵媚之態...”
“好了,不要再說了。你所說的這些隻是理論上的東西。可關於什麼場合化什麼妝,也並沒有實際的界限來劃分它吧?”
“的確是如此。不過我們現在所談的可是發生在殺人現場死者的妝束呀。”
“那又如何?”
“沒有如何。請你仔細想一下。如果凶手真如你們所推測的一般,是個專業化妝師或者曾經從事過化妝職業的話,那麼,他還會在死者麵部化那類毫無章法可言的妝嗎?一般人不懂,他是應該懂得的。之所以對每名死者都化那種妖豔濃烈的妝束並非是為了展示在即的才華有多麼的出眾,而是另有原因。那就是——他痛恨女人。亦或者他討厭化妝的女人。唯有給她們化妝才能夠釋放那種壓抑在內心最深處的扭曲人格。三名死者中有兩名生前是幾乎不化妝的。為什麼在死後卻被凶手塗以厚厚的濃妝?他這是在貶低女性,在仇恨女性!我推測,他必定是曾被女人傷害過,所以才會對年輕的女性痛下殺手。這,恐怕就是他的殺人動機!”
被貶低的女性一口氣講完了如此冗長的話語,刑警隊長感到這一切總是有那麼一點牽強附會,可他又無法找到合適的語句去否定她。很苦惱,可惜又無從下手...結論?隻是暫時性的吧...“那麼你認為我們接下來的偵破方向應該從哪個方麵著手呢?”張昊姑且邊帶試探性的詢問道。
“我認為,接下來應該主要還是從每名被害人的生活圈開始入手,看看在死者被害的前一段時間中有沒有可疑的事情發生。哪怕是些細微的線索。再有就是懸賞尋找目擊證人。我相信,如果凶手與被害人有過交情就一定會被人注意。尤其是與那種平日不多見的朋友進行往來,比如網友。”
“可是這樣會派出去很多人手。現在警局並沒有那麼多人。他們都被我派出去調查化妝品來源去了。”
“把他們全部調回來。老實說,化妝品的來源是根本查不到的。你居然還去讓他們調查什麼快遞公司?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警花的臉頰有點微微發紅。不過,那並非是因為氣色飽滿或者擦了緋紅的原因。那是對眼前這個徒有虛名的刑警隊長所呈現出來的不滿。
“你不能這樣做!太自以為是了!你隻不過是一個協助我辦案的警察而已,有什麼資格指揮全局警員?”張昊終於壓製不中心中的怒火,暴跳般的雙手拍案而起。宛如一尊即將降魔的阿羅漢般怒目圓睜的瞪向葉莉。
“敗軍之將,焉敢在此撒野?簡直就是強詞奪理!”葉莉用一種幾近藐視的眼神回敬到。那是張昊最不願意看到的惡毒目光......u0026
我...
因為仇恨而殺死她們...
這一切是否都太過自私了...
她們一定會去天國的...
因為每個人的背部都插上了一對天使的翅膀...
膜拜吧,那是死神賜予你們最好的禮物。
從此...不再孤單...向往?那隻是美麗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