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叔姓戚,這是個不爭的事實,隻是這個姓有些孤僻,加上他也並不常用,所以大多數外人都不知道。
比如我就一直叫他強叔,而一般強叔的徒弟們都叫他掌櫃的,而他們走交易出貨的那些人,對他的稱呼一般都是扛把子,或者強大爺,很少會遇到直呼其名的時候。
至於強叔,我依稀記得他是有個女兒的,但說來也是強叔命苦,他的妻子在結婚後沒幾年就過世了,具體原因不知,而戚心雨,我從小倒是見過兩次,記得她小時候是個愛哭鬼,輕輕一嚇就會哭出來,然後老媽為此總是罵我,然後我就討厭死了那個當初一臉雀斑的小女孩,最後沒過兩年,就被強叔送到外麵去了,好像從那以後都沒怎麼回來過。
而這些往事,似乎都過去十多年了,那時的我才上一二年級,記不住自然是正常的。
隻是,我有些沒想到,當初那個被我一嚇就哭,滿臉雀斑,個子矮矮,總是故意抹眼淚引我老媽來打我的那個討厭妹妹,現在竟然女大十八變,不僅長的像一枝海棠花,更是英姿颯爽,給小時候記憶裏的氣質完全不一樣了!
“唐焱哥哥!”戚心雨聽到強叔介紹自己,頓時衝我一笑,要我坐到她身邊去。
大概聊了兩句之後我們就熟絡了,原來當時幼年的戚心雨身子骨兒弱,經常住院,最後被強叔找了座名山,送到一位道人的門下拜祭了些年,這才得到庇佑,活了下來。
戚心雨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的那個孩子頭兒身上,可能是那時候我帶頭掏鳥蛋、捅馬蜂窩引的她十分崇拜,所以現在一見到我就很開心,總是一個唐焱哥哥長、唐焱哥哥短的,真是冷起來像個女王,熱起來仿佛能把人融化了似的。
倒是王子站在旁邊,不知道是因為嫉妒還是羨慕,目光總是不經意間瞟過來。
冷先生始終坐在旁邊很少說話,強叔這時笑著對戚心雨說:“得了得了,咱們就準備出發了,你們這麼多年沒見,有什麼話路上說。”
戚心雨隨後從我身邊站起來,十分迅捷的收拾好我跟王子的東西。
可我看了看戚心雨,不由疑惑的問起強叔:“心雨也跟我們去橫山嗎?”
一見強叔點頭的目光,我就心說不行,橫山底下如果真有古墓,那肯定會異常凶險,強叔愛女兒這個是誰都知道的,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是個炫女狂魔,可這次怎麼帶著戚心雨跟我們去那充滿危險的地方呢?
我頓時就擺手,對強叔說起來:“強叔,心雨一個女孩子,而且橫山這一行可能十分凶險,畢竟上次我們已經遇到那麼多事情了!”
“沒事,她可以的。”強叔卻如是說道。
“可是……”我還要再次勸阻強叔,然而戚心雨已經站在我旁邊了,她直接對我說道:“唐焱哥哥,我沒問題的,你不要小瞧人!”
我這時無奈,給王子打眼色,那意思是讓王子過來幫我說話。
可這混蛋倒好,跑過來頓時換上一副笑容,竟跟我唱起反調來了:“唐焱,你看心雨妹子這身幹練的打扮就明白了,她肯定沒你想象的那麼不堪,你真的不要小瞧她!”
王子剛說完這話的時候,戚心雨還是比較高興的直點頭,但隨後這家夥竟然跑過來,十分生硬的做自我介紹:“心雨妹子,我叫王子午,跟唐焱是好哥們兒,放心,這次去橫山,我們都不會讓你受傷的!”
“噢……”戚心雨似乎對王子不感冒似的,頓時態度轉了180度,麵對王子熱情的回答,這反倒輕輕答應了一聲。
她繼續開始收拾行李,反倒是王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趁機把王子叫出來,一腳就踹在他屁股上,同時罵道:“你忘了上回咱們在盲羊山古墓的凶險了?你個狗曰的,不幫我阻止還跟我唱反調,萬一要是再連累的心雨,跟咱們困進去出不來的話,這不就害了她了?”
豈料我這話剛說完,王子還沒來得及說,背後戚心雨的聲音一驚傳來:“沒關係的,我可沒你們想象中的那麼柔弱,放心吧。”
說完,戚心雨衝我跟王子噗哧一笑,提著準備好的東西下樓了,剩下我跟王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時間並不長,收拾行李很快,等一切都弄完了之後,強叔跟冷先生正坐在駕駛室,我跟王子還有戚心雨坐在後麵,帶著滿後備箱,還有車裏都快塞不下的裝備,直接朝川南出發。
“唐焱,你們在車上好好休息休息,咱們開車到達川南怎麼也得七八個小時呢,最近那邊正在開佛爺大會,好好睡足了覺養養精神,去了還能湊個熱鬧。”強叔說道。
一聽說這個“佛爺大會”,我心說這是個什麼會?難道是佛教做什麼法會之類的?還是像過去的廟會一樣,迎佛爺、唱大戲順帶社火、趕集?
倒還真是許多年沒有接觸過這些了,強叔隻這麼一說,我就有了興趣,路上我跟王子一直說著話,戚心雨的笑點是蠻高的,但還是好幾次被我們逗的大笑,就連強叔都忍俊不禁,但卻唯獨冷先生,他的名字跟他那人一樣,甚至坐在前麵座椅上,都不曾動彈一下。
說是八小時,實際上開過的時間可能已經到了九個多小時,當晚我們就在當地的小縣城裏過夜了,因為在網上大概查了一下,佛爺大會一般都集中在白天。
而從這縣城到橫山鎮,還有二十多公裏路程,雖說路可能難走一點,但我們開的是越野車,妨礙並不會太大。
當天晚上休息一夜,便在第二天清晨,我跟王子又置辦了一些食物之後,大夥兒才一起朝橫山鎮而去。
等我們到了橫山鎮的鎮集上,剛好早上八點,太陽剛剛升起,可這小鎮上卻已經熱鬧非常了。
而在前方的位置上,一行十二個人身穿大紅,手裏抬著一個用紙紮糊成的龐大佛爺。
那佛像大約是用三米多高的紙紮做成的,但卻麵相凶惡,好像要吃人似的,反倒沒有絲毫慈眉善目、憐憫眾生的感覺。
我心裏覺得詫異,但也沒問,而是選擇繼續看下去。
原本我們還以為,這裏的佛爺大會應該是異常熱鬧的,當地人應該會十分熱情,遠方來的客人估計也不會少。
可等這鎮上的民眾們走上來之後,情況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十二個披紅的人抬著佛爺轉了三圈,被放在地上,隨後走過來的民眾們一個個咬牙切齒在,就在這紙紮麵前三尺的位置,一人一口吐沫,臉上竟然全都是不悅。
王子這時拉起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大叔,疑惑的問他:“大叔,你們這見佛不拜,怎麼還吐吐沫啊?”
這大叔一聽王子問這話,竟然直接火了,瞪著王子說:“你懂個球,一個外鄉人跑到這我們鎮搞啥來了?”
王子說來看趕集廟會,結果這大叔嘿嘿一笑,衝他撇下了三個字:“瓜娃兒!”
王子直到這會兒被罵完,都還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原因挨罵,但強叔已經看出端倪,他指著那紙紮大佛說道:“這些人的佛爺大會並不是祭拜佛爺,他們似乎對著佛有著什麼漸漸怨恨,跟咱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果不其然,才過去沒多久之後,這尊紙紮被眾人一擁而上,撕成碎片然後燒掉,隨後幾個穿著佛衣,扮演佛陀的人竟然相互之間在街上行走,唱起當地民歌大罵起佛來。
我們還正看得莫名其妙,隨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漢手舉著把鋒利的斧子,狠狠衝我們身後一個菩薩紙紮劈過來,紙紮被他劈出一個大窟窿,卻嚇了我們一跳。
我心說這裏還真是怪異的緊,還是別在這裏逗留了,先在鎮上的招待所住下來再說吧。
王子跑去開車,我們幹脆駛離了這怪異的地方所在。
在前方八百米外就是鎮招待所,位於這橫山鎮北邊的小角落上,看起來平常生意似乎也不好,這裏不僅偏僻,而且給人一種十分冷清的感覺。
而這招待所的背後,就是一片黑壓壓的大山,給人一種人似乎隨時被山吞掉的錯覺。
強叔這時到櫃台前,連著要了三間房,同時王子故意拿出一套攝影器材跟我抬上樓,然後戚心雨手裏舉著一本台詞在默默“背誦。”
招待所老板一看我們這模樣,來了興趣,跑過來就興奮地問:“你們……是來這裏拍電影的?”
強叔這時笑了笑:“我們不是拍電影,是拍個廣告,可能要在這裏逗留三五天,本來聽說你們這邊有個什麼佛爺大會,還以為挺熱鬧來看看,結果站在外頭看了半天都看不懂。”
強叔這時起了個話頭兒,招待所老板頓時一笑:“這是當地流傳了幾百年的習俗,嗨,別管那麼多了,參與這活動的大多是上了歲數的老頭兒老太太,你們別管他們了。”
招待所老板說完話,不過他隨後就看了眼冷先生怪異的打扮,滿眼中透出不解。
強叔看出端倪,頓時一吆喝冷先生:“現在先下工,來了這橫山就先轉一轉遊山玩水,把你身上這幅行頭脫了吧,穿上怪怪的。”
冷先生這時答應一聲,隨後就上了樓。
招待所老板這才不再懷疑,他也沒有多問,強叔之後跟我們上樓,暗暗看了眼遠方那黑壓壓的山脈,看了看指南針,朝著東北方向遠眺,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