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冥魚古符

我緩緩地將這份手書收好,這時看了看門外,呷了口清茶,腦子裏快速運轉著,便又繼續出神思考起來。

突然門口“咣”一聲響動,差點沒把我嚇一大跳。

我抬起眼皮子這麼一瞧,登時指著門口那小子罵道:“崔發,這月工資可扣三回了,這門再碎了趕緊給我收拾鋪蓋卷兒!”

“東……東家,有大事兒!”崔發這時候繃著張煞白而憨厚的圓臉,一頭汗水,喘著粗氣。

他忙跑過來,對我說道:“東,東家!這次絕對錯不了,我在古董市真瞧見您要找的那玩意兒了,真的,這次千真萬確啊!”

我把麵前這貨仔細打量一番,一看他這猴急模樣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上個月新招的夥計,為了那五千塊錢的獎勵耍了我三回了,他上月的工資不僅沒發,還因為破壞公物倒欠了我三千。

我無奈看著這個彪悍的關中大漢,一擺手:“好好好,你繼續說。”

與此同時,我已經做好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純當他放屁的準備。

“東家,這次我真的發現了您要找的玩意兒,我在那個物件兒上真的看見了,我瞧的真真兒的!”

我瞧崔發一副鄭重嚴肅的模樣,可他哪回不是這樣來蒙我?

崔發這時掃量了我一眼,估計也知道我不相信,忙從兜裏取出他砸核桃用的手機,雙手快速翻開相冊,把裏麵一張模糊重影的照片指給我看。

“左右是日月,中間一個魚形符號,頭上有角,東家你來看這個圖騰啊,這次我肯定沒找錯。”崔發說罷,拿手機還在我眼前晃了晃,被我一把奪過來。

“有照片不早拿出來給我!”隨即我將那張照片仔細一看,即便模糊重影,但照片當中的那個圖騰,的確跟我找了十多年的冥魚古符十分相似。

“這圖騰在什麼物件兒上發現的?”我一麵緊盯那張模糊照片,心裏激動的忙問崔發。

“是一尊銀壺,符號印在壺身。”

“現在在哪裏?”

“在古董市,東家,我找到了這東西,你獎勵我的五千扣掉損壞公物那部分,還剩兩千對了吧?”崔發頓時一臉欣喜的衝我說道,因為太過於激動,他整個脖子跟臉全都憋成了豬肝色。

“行,損壞的三千不賠了,五千照給你,回頭再給你正兒八經買一部手機。”我對他說道。

“東家,這……”他還要再說話,我一把就把他擼過來:“屁話留著回來說,關鋪子,帶我去古董市找到那東西,現在就去,免得夜長夢多。”

“好嘞!”崔發欣喜應了聲,趕忙關門。

我們驅車直奔古董市,生怕那尋了十多年的東西就此錯過,一路隻覺得車子開得太慢,恨不得插上翅膀上天。

半小時後,長安郊區的老街上,左右鋪子林立,時而幾個擺地攤的主顧癱坐在地,如同死屍。

他們一見有人走過來,就跟投胎回魂兒了似的,瞬間滿血複活跑過來就招呼:“小夥兒,需要些什麼?我這裏可有清朝的琺琅器、明代的正宗白瓷……”

“崔發,別跟他廢話,帶我去你說的那家。”我緊跟崔發身後,很快來到一家叫文軒齋的鋪子。

這鋪子看起來新開張不久,客人並不多,門口還是才點過的炮仗,都還沒來得及清掃。

便在我進門的這一瞬,正有個身形英朗,劍眉星目,個子生生高我一頭的男人,年紀大概與我相仿,正在與這家古董店的老板交接手續。

“謝了,那咱們說定了,那個賣主下回再來,您可一定要立即通知我。”這家夥說著話,一麵把手裏那已經包好的東西小心捧著,跟我擦肩,就走出了文軒齋的大門。

我也沒下細看,心想就是個買東西的客人而已,忙招呼崔發:“是哪一件兒?”

崔發這小子還不等我說,早就跑到剛才他看好的貨架那邊,可這會兒一看,他卻兩眼一抹黑,突然耷拉個臉。

一見他這副模樣,我這心裏一下就慌了。

“這……怎麼就不見了?”崔發趕忙跑去問那掌櫃:“老板,剛才……我看到的那個叫你別賣的銀壺,銀壺啊!怎麼不見了?”

店老板這時穩了穩鼻梁上架著的老花鏡,一搖頭:“這不是,就剛才出去的那個人,他剛剛買走麼。”

崔發一聽,這小子可就急了:“老板,您這可說話不算數,當初答應我好好的。”

“您一沒留定錢,二沒有把物件兒定下來,這要擱平常吧,大半年也不見得能把這貨出手,可今天不知道怎麼著,反倒都來搶了?”

店老板這時候覺得稀奇,我早順著他剛才指著的方向,飛奔去追剛才那小子了。

那家夥比我高一頭,至少也得一米八五大高個兒,走路急中帶穩,一身的腱子肉也是十分壯碩。

這會兒,我僅憑著剛才那一個照麵,略微模糊的回憶起了這麼點東西,同時我開車朝那方向快速追了過去。

僥幸,他一直步行往前,一瞬就被我攆上了。

我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下車跑過去就開門見山:“哥們兒,剛才看您買了件銀器是不是?可巧了我們家長輩也喜歡那個物件兒,今天特地來買不想被您搶了先,您看現在東西在您手裏,要多少才能割愛轉出,讓我帶回家盡了一片孝心?”

我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心裏已經做好對方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的準備了。

一頂銀器說白了並不值幾個錢,可現在正好有求於人,要不說有錢不賺王八蛋,如果這要擱了是我,怎麼著也得翻個三倍四倍的賣。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這時候,這個高個子男人也停下來,看向了我。

我這才發現,這家夥真不是一般的壯,就他那身腱子肉,隻怕把我跟崔發加一起,都不夠他一拳揍的,這讓我頓時放棄了不要臉,死纏著他求買物件兒的想法。

這時,這個男人一口磁性的聲音,說話了:“要是平常我就幫忙了,可這個東西對我有大用,哥們兒,沒辦法轉讓。”

高個子這一句話,我的心沉到了穀底,對麵這麼說了,那八成兒是轉不過來了。

可現在眼見到手的東西不翼而飛,這哪裏能放過?

我仍然窮盡最後口舌:“幫幫忙吧,這東西對我有大用,可能關係到我的一生。”

我這話其實也是往大了說的,因為此刻冥冥之中,我仿佛有一種感覺,仿佛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銀壺勾連在了一起似的。

可這高個子一聽,頓時疑惑的問我:“一個銀器而已,有什麼關係一生的?”

我仔細看了看他,這家夥眉宇間有一股正氣,仿佛能讓人相信似的。

我幹脆直接說明來意:“其實,主要是為銀壺上那枚符號。”

“你說什麼?”高個子這時候一愣:“符號?”

我頓時點點頭:“一枚魚形符號。”

對麵一聽,這時候竟然稍微思索了一下,我也搞不清楚自己這哪句話竟然起了神效,讓對方回心轉意了。

這時就見他略加點頭,然後回過神來問我:“轉給你可以,但我得問你一個問題,你先回答我。”

隨後,他就提出了他要我回答的問題:“你姓什麼?”

我心說:難道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

我頓時也不思考許多,就回答他道:“我姓唐,唐焱,三個火的焱。”

“命中全金,八字剛硬,借火勢融金的那個焱?”高個子這一句話竟然道破了我的命理!

我記得在很小的時候,祖母找來位高人替我算命,就是這樣的說法,但凡八字中五行全一者,都是絕對的命硬之人,人生諸般不順利,我五行全金,正是因為怕我走了厄運,那位高人替我起名,才有了現在的這個名字。

隻是,這個事情他怎麼就知道了?

我當即警惕起來,但高個子看見我,這時候卻越發笑了起來,仿佛一下跟我混熟,像是多年深交的朋友一樣。

他走過來問我:“南陳北馬關外王,下一句是什麼?”

被他這麼一問,我心中一動,當即回答出來:“蜀中錦繡唐。”

同時,我心裏有些震驚,因為這兩句話,說的是上個世紀建國前後,最後興盛起來的四大盜墓家族,南陳北馬關外王我隻是在那份手書裏見過,但蜀中錦繡唐的確說的是我們唐家。

尤其是我祖父,正是那時候家族中最後一位倒行兒,在西麵這地界,他的倒鬥手藝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但這都是當初那些年的事兒了,自從我家老爺子69年下世後,這事兒背地裏就再沒有人提過,明麵兒上幹脆息影,唐家也從川南搬到長安,早就不幹那些事兒了。

我還記得,連同子午穀事件還有這些口訣的事,那還是在我六七歲的時候,有一年祭祖,聽祖母跟母親吵架,哭天抹淚兒的時候才拉著我說的。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接觸到了父親留下的那些東西,看到了爺爺手書的那封信,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整個童年都被這件事情聯係在了一起。

尤其是我左肩頭上的冥魚古符,這個印記一直存在,經常會在半夜發作,疼得我痛不欲生。

然而,現在的唐家早就改換一新,別說盜墓家族了,別人連我們家祖地都不一定知道。

可是這件事,我麵前這個人又是怎麼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