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在我麵前的人。
甚至比我之前解決的似乎還要瘦弱一些。
根本不值一提!
我心裏沒有絲毫猶豫。
正準備一拳砸上去。
那人的動作卻出乎了我預料。
她沒有反抗,而是直接從頭上拔下什麼。
反手刺入了自己手臂之中!
在白皙的皮膚上。
一道猙獰血痕驟然出現!
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
也完全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皮開肉綻。
帶來的一股濃鬱血腥味充斥在空氣裏。
突然之間。
我感覺到另一種情緒正在腦海裏瘋狂的掙紮著。
想要突破殺意的控製!
這種感覺讓我遲疑了一下。
我還沒有動手。
怎麼她就自己動手了?
之前不間斷的直接殺戮被這件事打斷。
我的思考能力似乎又回來了些許。
“八月!住手!!!”
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熟悉。
但我卻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但不知道為什麼。
這個聲音讓我覺得除了殺意和憤怒之外。
還有一絲悲傷從中浮現了出來。
“你連養你這麼大的胖爺都想殺嗎!你要殺是嗎?那你先殺了我啊!!!”
她的聲音變得高昂起來。
似乎在嚷嚷著什麼。
讓我開始煩躁。
想要一拳砸下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想起麵前這個人血液飛濺的場麵。
又讓我有些猶疑。
“八月,你清醒過來!我知道你不想這麼做,你覺得所有人都在騙你,但是……”
她還在說著什麼。
我想要抬起手臂。
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屍體。
他們原來有一些已經死了成百上千年。
還有一些正汩汩的流著鮮血。
不時抽搐一下。
我茫然的掃了一眼。
又把視線轉回到麵前這個人身上。
她的模樣也很狼狽。
一張清秀的臉上已經滿是塵土,緊咬著下唇。
攔在我和躺在地上的那個人麵前。
左手拿著簪子,刺入了自己手臂。
咬牙往下拉去!
皮肉隨著她的動作再次綻開。
我還沒有想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身體已然行動起來。
一把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臂。
現在我的力量足以捏碎最堅硬的東西。
但是我有意控製著,隻是拽住了她的動作而已。
我迷茫的感覺到。
在這股讓我無暇思考的殺意之中。
有另一種東西被喚醒了。
那個人看著我。
鬆開了緊咬的下唇。
一行鮮血如同眼淚一樣。
劃開臉上的塵土往下滴去,砸在我手上。
是一種溫熱的感覺。
“但是,我不會騙你,還有胖爺也不會騙你,不管這個局究竟有多大,我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別幹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韓八月,你醒過來啊!”
之前所有的說話聲和那些人死之前發出的慘叫,似乎沒有任何區別。
落在我的耳中都是一樣的嘈雜。
可是這句話傳入我耳中。
卻無比的清晰!
在我理解到底是什麼意思之前。
已經放開了她的手臂。
仿佛有一種把我壓的喘不過氣的重擔,輕輕從身上滑了下去。
我忽然感覺殺意和憤怒。
全部都褪去了。
剩下的除了難過。
還有深深的疲憊。
對了。
進墓以來這麼久,除了昏迷之外。
我還沒有真正的睡過覺。
也忘了究竟有幾天沒吃東西了。
一旦維係著動作的殺意消失。
身上這股力量也隨之突然收了回去。
我感覺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拱了拱我的掌心。
隨後感覺意識再也難以為繼。
眼前有一片黑暗蓋了過來。
我原來以為自己會直接用後腦勺磕上堅硬的地麵。
但沒想到在失重感之中。
有一個更加溫暖的東西接住了我:“八月,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在身上的傷口傳來痛感之前。
我的意識也沒有完全的斷線。
似乎漂浮在一片海水裏。
有一些片段和聲音,從我麵前閃了過去。
那是我小時候感冒時的一段記憶。
那時候我剛剛離開村子。
胖子和師傅我都不熟悉。
而且新換了地方,水土不服。
很快就發了燒。
胖子抱我去醫院檢查,醫生量了我的體溫之後就乍舌,立刻開了幾種藥。
但也告訴胖子這種溫度有可能引起腦膜炎。
我記得當時胖子帶著我檢查完之後。
在醫院門口的早餐攤前吃麵。
他罕見的沒有吃幾口。
對著一兜子藥唉聲歎氣。
師傅一直沒有出現。
等我頭痛的睡著之後,醒來就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了。
屋子裏,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彌漫著一股中藥味。
胖子眉開眼笑正在和師傅說什麼。
當年我聽不清楚。
可現在胖子的聲音卻無比清晰:“老張頭,這藥是你自己去采的?我就說這麼小的孩子吃猛藥絕對會出問題,還是中藥好,你從哪兒搞的藥方,靠不靠譜?”
師傅隻是簡單的‘嗯’了一聲。
正在換衣服,他的身上被水全部浸濕。
望著記憶裏那個沉默的身影。
一陣酸澀感猛然湧上我的心頭。
這些東西都可以偽裝出來的嗎?
真的可以裝出來嗎?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騙局嗎?
師傅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什麼師徒情之類的玩意兒。
仔細一想人家還不一定騙了我。
隻是我一直單方麵的無條件信任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內心的抗拒。
這個片段很快就漸漸的從我意識裏滑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場景。
在沙漠裏的那個晚上,還沒有出事之前。
曾有很短暫的時光,我和秦沐兩個人坐在篝火旁邊。
其餘的人在旁邊放哨和紮帳一篷。
火光的映照之下,秦沐表情柔和了許多,雙眼發亮。
抬頭看了一眼我,忽然笑了笑。
那個笑容不同於以往。
帶著一絲沙漠裏幹燥溫暖的氣息。
一瞬間我甚至忘了我們要麵對的墓到底有多麻煩。
“你不是我們道上的人,理解不了。”
秦沐一邊撥著篝火,一邊說。
聲音又低又輕。
“很多時候道上的人並不是天性狡詐,而是在大家都說謊的情況下,你也不得不說謊,另一些事情也是一樣,八月,你不怎麼會說謊,根本就不適合當個盜墓賊,誠信有時候在墓裏,會讓你送命。”
篝火烤在身上一麵溫暖,一麵吹著沙漠的強風。
正當我想說些什麼的時候。
秦沐又笑道:“但我,就是喜歡你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