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槍身上的陰氣絲絲縷縷的湧向了我，他沒走出幾步，就猛然崩碎成一團陰氣，也湧入了我的印記中。
胡三槍消失了，而老族長也睜開了眼睛。他右邊的那隻假冒的陰眼中，淌著鮮血。
似乎很是詫異，他可能沒想到我們竟然能從胡三槍的陰眼中逃出來。而他身前白布上的一隻眼球，也猛然爆裂開來，成為一灘肉泥。
原來那些壞掉的眼球都是這麼來的，趙一川也從那隻爆裂開的眼球中出來了，然後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但是老族長又捏了幾個手決，趙一川的身影又被帶入了另一個完好的眼球中。
通過那隻眼球，我能夠看到，他和我們用了相似的方法，隻不過我們是引出了印記上的陰氣，而他完全就是靠著自己。
老族長似乎沒辦法動彈，過了沒多大會，趙一川再次從把那顆眼球撐爆了，沒有再次讓老族長得手，他直接一爪抓向了老族長，把他拍飛了出去。
趙一川沒有靠近我，而是馬上從這裏跑了出去。我看到他身上的鬼氣也被我吸引著，剛才我還擔心這個印記中的陰氣不夠，現在我更擔心怎麼讓它停下來。
過了有好幾分鍾，趙一川才回來，而我額頭上的印記也恢複了平靜。我能感覺到，雖然它沒有之前那麼強烈了，但是還是不緊不慢的吸收著周圍的陰氣，似乎非要把剛才的消耗補充完。
這應該就是這個印記不會被磨滅的原因，而且之前我也從來沒用過它。
趙一川和我拉開了距離，不想靠近我，我也覺得有些尷尬，萬一這印記吸收了趙一川太多的陰氣怎麼辦。
好在這印記現在平穩多了，也沒對趙一川產生太大的威脅。
老族長直愣愣的躺在地上，好半天才艱難的爬了起來。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們幾個，趙一川讓我想辦法把我們的身體弄出來。我回到了出口，那裏也密密麻麻擺放了一圈眼球，讓我覺得惡心。
找了跟樹枝把那些眼球全部撥弄開，就和白羽靈下去，回歸了自己的身體。而且沒想到的是，地上還躺著胡陰龍，王叔胡陰龍跟了過來，被他給打暈了。
我們把趙一川的身體也帶了上去，他雖然鬼氣比千年厲鬼都重，但是畢竟還是個活人，總不能沒有身體。
當我們把胡陰龍直接扔在老族長麵前的時候，他才開始慌了，說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他兒子什麼都不知道。
我在夢境中窺探過胡陰龍的記憶，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還是很不爽的踢了他幾腳，他才逐漸醒了過來。
“這些是什麼？”胡陰龍一醒過來就看到了地上那些眼球，我告訴他這些都是他們的族人留下的，全部都是陰眼。
胡陰龍疑惑的看著老族長，慢慢的走了過去，我們也沒人攔著他。老族長隻說這些都是先人的努力，就為了他這一代，能夠覺醒真正的陰眼。
老族長休息了這麼一會，也能夠行動了，爬起來之後，就說雖然低估了我們的實力，但是還是要留下白羽靈和胡陰龍成親。
老族長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王叔他們都感到疑惑。但是我卻看到了，嚴漣的魂魄就在裏麵，和一群鬼魂纏鬥在一起，而且她還處處留手。
我把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老族長說那些都是村子裏的人，很多都是看著嚴漣長大的，她不舍得下殺手。
胡陰龍震驚的看著老族長，但是老族長反問他，難道就不想娶白羽靈了嗎？
我冷哼了一聲，告訴了胡陰龍，如果他們結婚，白羽靈會死。
胡陰龍顫聲問老族長：“父親，他說的是真的嗎？”
“為了真正的陰眼覺醒，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麼？而且，她不一定會死，隻要你努力，就有機會把她的魂魄再喚回來！這是家族上千年的願望，一代代人的努力，就為了這一天！”
白羽靈拉著我，但是我還是走了出去，冷聲道：“你知道胡三槍吧？你的親叔叔，剛才他說過，這不是你們家族的夙願，而是詛咒！你自己看看，這麼多眼睛，陰眼，他們是真的想要完成什麼夙願，還是他們隻是願意被你一個族人驅使？”
老族長愣住了，然後那塊白布上的眼球又“砰砰砰”的炸裂了大半，滿地都是血肉。
我歎了口氣，讓他自己看看吧，什麼家族的夙願，還有幾個人真的在意。
老族長突然摁住了胡陰龍的肩膀，麵目猙獰的道：“小龍，你不要聽這個外族人的話，等你陰眼覺醒了，這些族人的魂魄，你一樣可以喚回來，他們還能活過來！”
胡陰龍慢慢的把老族長的手撥了下去，冷笑道：“這些我不關心，我隻知道，我不想她死。”
胡陰龍轉過身在那塊白布前跪下，沉聲道：“諸位前輩，我們這一族的親人，你們教會了一件事。”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胡陰龍竟然突然出手戳向了自己的眼睛，這一族這一代的陰眼，也破碎了。
胡陰龍沒有去管流淌著血肉的眼眶，對著我們的方向，抽泣道：“靈兒，我一直都想這樣叫你，但是你沒同意我就不敢，好可惜，剛才沒來得及多看你幾眼，我以後都看不到了。”
白羽靈也跟著抽泣起來，胡陰龍又問她，說自己沒有陰眼了，她能願意嫁給他嗎？
“對不。。。。。。。”
白羽靈還沒說完，胡陰龍就打斷了她，說不要說‘對不起’了，他聽夠了，隻是忍不住自己一遍遍的自取其辱。
白羽靈說雖然不能嫁給他，但是還是會回來看他的，和我一起。我摟著白羽靈，也說會陪她回來的。
呆愣了半天的老族長也從震驚之中醒了過來，撕心裂肺的喊著胡陰龍的小名，不知道關於親生兒子失明和陰眼消失，哪一個更讓他痛心。
胡陰龍又怒聲對老族長吼道：“放了漣姐！”
“小龍。”
“放了漣姐，讓他們走！”胡陰龍抽出了插在腰間的匕首，貼著自己的喉嚨。
老族長最後還是妥協了，像是一下子又蒼老了幾十歲。他放出了嚴漣，還有村子裏那些故去之人的魂魄。
嚴漣回到了自己的身體，用詫異的眼神看著老族長。而我額頭上的印記，則是開始吸收那些亡魂身上的陰氣。
趙一川拉著我退後了幾步，說它們比不上他，我的印記能殺死他們。
“夙願！詛咒！夙願！詛咒！”老族長反複念叨著這兩個詞，一會哭一會笑，也不知他心裏到底是什麼滋味。我們隻能看到，他那隻假冒的陰眼慢慢變成了白色，看上去是真的瞎了。
老族長放我們離開了，其實他也攔不住我們。他把那些剩下的陰眼全部收了起來，說回去就把它們葬掉，以後不會再有他們這一族了，都結束了。
老族長說以後村子裏的年輕人都讓他們出去，不會再攔著他們了，年輕人沒必要一輩子守在這個山溝裏。
他似乎是真的想通了，攙扶著胡陰龍，慢慢的往回走。
白羽靈最後握了一下胡陰龍的手，胡陰龍留著血淚笑了笑，說瞎了雙眼睛也不虧，白羽靈第一次主動握他的手。
在要從洞口下去的時候，老族長又回頭說了一句：“以後我們這一族的年輕人都會慢慢走出去，如果你們見到了，希望你們多照顧一下。雖然小龍這一代村子裏隻有他一個孩子，但是他還會有後人，還有我們這一族的分支，他們中一定還會再出現陰眼的。”
老族長又對我說道：“如果你們倆的後人遇到了有陰眼的人，一定不要讓他們接觸，否則小龍這樣的慘劇還會發生。”
父子二人走了，我回想著老族長的話，心想我不會和白羽靈有後人的，我隻是為了救她，但是我的情況，和胡陰龍又相差多少呢？
“吾妻白羽靈之墓！”
這七個字的份量太重，我背負不起。雖然好久沒做過那個夢了，但是它一定還會朝著現實中的未來前進，如果我繼續和白羽靈在一起，它一定會成為現實。
胡陰龍其實是深愛著白羽靈的，或許如果不是我和白羽靈相識，他們兩個可能真的會因為青梅竹馬的情愫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陰眼，他們可能會是幸福的一對。
現實就是現實，沒有如果。可以預見的未來，我也隻能躲閃。
一路上，白羽靈都黏著我，仿佛和之前相比變了一個人，也沒有扭捏害羞，而且已經開始憧憬著我們的未來，我隻能開始故意去和她生疏起來。
直到幾天之後的一個晚上，我們借助在一個已經和漢人混血雜居的苗寨，我們已經快走出了苗疆。
“靈兒，你和漣姐以後還會繼續做起驅鬼的行業吧？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我希望你們過的好。”我沒有去看白羽靈的眼睛，我不敢看。我什麼都瞞不過她，隻要我一看她的眼睛，就覺得會被她看穿所有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