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過應該就是這些東西,讓那餘燕沉塘化為厲鬼之後徒增了道行,”和尚說著,扭頭看向了高聳的長白山上方,“山上肯定不對勁了,也不知道東家抗不抗得住……”
我聽著,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昨晚的那個噩夢。
凋零的樹木,動物們的屍體,哀叫的烏鴉群,血染紅的瀑布河流,地震般動蕩的末日……
操……不會要應驗吧……
我咽了咽口水,和尚又說了句先搞定人果的事兒,跟著就拉著我向山穀穀口走去。
大概過了有十多分鍾,我與和尚來到了山穀穀口,卻是發現這山穀的模樣十分的奇怪。
一般的山穀,兩邊壁麵呈直線型,中間留出穀地,從穀地中向上看,天空因為兩邊壁麵的遮擋,成為一條線,又叫一線天。
而這山穀的兩邊壁麵卻是呈斜形,下寬上窄,整體看上去就像一個向上收攏的籠子,上方的一線天也非常的靠攏,真的隻留出了一線縫隙的天空。
怪不得那老阿婆說這山穀中的路不好走,這樣的地形,要是兩邊壁麵塌下岩石,很有可能會正中我們頭頂。
“小昇子,可得注意了。”和尚說著,也是望向山穀上方的一線天。
我點頭,跟著便與和尚一起進入了山穀。
因為山穀奇特的地形,我們一進入山穀,視線中的一切便暗了起來,隻有上方十分靠攏的一線天灑下陽光,照亮了山穀中心的穀地。
同時,我又發現腳下的路麵也是一片崎嶇,盡是些突出凹陷的石塊,所以我們隻能放慢了腳步,一邊注意上方會不會掉落岩石,一邊注意腳下的路。
就這樣,萬分小心的走了一會,上方的一線天是愈發的合攏,穀地中的光線是愈發的暗,直到我晃眼瞟見,前方崎嶇的路麵石塊上,出現了一團團灰白色的東西,卻因為隔得太遠,也看不出到底是什麼。
我謹慎了起來,與和尚漸漸靠近,在看清那些灰白色東西的同時心頭一跳。
他娘的,這些灰白色的東西……竟然是一具具零散在地上的動物屍骸!
有狼的、有鹿的、有熊的,有肉身未腐爛還帶著鮮血的,簡直就是野獸的墳場。
“操……”
我罵,瞬間就聯想到了大山裏最邪乎的骨人溝,而和尚的神色卻非常鎮定,仰頭讓我看山穀的上方。
我依言抬頭,隻見山穀上方的一線天已經無比的收攏,隻留下了一米來寬的縫隙。
“這山穀兩邊靠的太攏了,”和尚搖頭,“上麵經過的野獸一不小心就會踩空,而這麼高的山穀,摔下來肯定……”
突的,和尚話未說完就頓住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山穀上方的一線天。
“怎麼了?”我蹙眉,循著和尚的視線看去,心中跟著就是一顫。
我隻看到,和尚盯著的山穀上方的一線天中,正暴露著一雙滿是凶光的獸瞳!
那獸瞳同樣直勾勾的盯著我與和尚,瞳仁聚焦著縮成一點……
“操!”我罵出了聲,一拉和尚就想跑。
不管這獸瞳是什麼野獸,明顯把我們當做了獵物,也不知道已經在一線天上窺伺了我們多久!
然而,和尚卻是反拉住了我的手腕,聲音十分淡定。
“慌什麼慌?它下不來,這山穀下寬上窄,它如果想從一線天中下來,肯定和這些屍骨一個下場。”
我聽著,這才反應過來,再次抬頭看向那凶光獸瞳,隻見那獸瞳緩緩的收了回去,離開了一線天,同時,一聲從咽喉中發出的駭人-獸嚎傳了下來,響徹了整個籠子般的山穀。
“還好,聽聲音不是山神爺,應該是猛頭。”和尚跟著道。
我聽著,心中一動。
這山神爺和猛頭都是狩獵圈的叫法,狩獵圈喜歡給各個野獸取外號,比如黑熊稱為黑瞎子,蟒蛇稱為大蛟,鹿稱為花斑,這山神爺和猛頭,說的其實就是東北虎和豹子。
東北虎外號山神爺,當然不是我們祭拜的山神,而是因為虎乃萬獸之王,是野獸中的把頭,所以不管獵人打到什麼獵物,那都可以說是山神爺賞賜。
這其中還有一件趣事,那就是獵人在山裏隻要遇到了樹墩,一定不能去坐,因為樹墩被視為山神爺的飯桌,用屁股坐山神爺的飯桌,肯定要倒血黴。
而猛頭就很好理解了,豹子這種生物雖然體型和東北虎相差甚遠,但是豹子更快,更像野獸界的殺手,所以就被叫成了猛頭。
“不是……和尚,就算是豹子也不好對付吧?我們可連獵槍都沒有了。”我瞪眼。
不錯,姥爺遺留的獵槍已經被那胡仙兒弄壞了,我早上出門根本也就沒帶。
“放心,我們在山穀裏是安全的,它下不來。”和尚依舊淡定。
“那要是它在山穀出口守著……”
“猛頭不會把人當做最佳獵物,況且我們有兩個人,不到迫不得它不會拚命的。”和尚搖頭,一摟我的肩膀就繼續向穀地深處走去。
我心中忐忑,隻因為現在我們可是赤手空拳,要是真對上豹子這種野獸,還真的不好對付。
越想越心悸,索性我找了些話題,與和尚閑扯了起來,以此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至於時刻緊繃。
“誒,和尚,那死女人是胡仙兒,但為什麼一直占據王猛妹妹王殷紅的身體?還說自己就是王殷紅?”
“你沒注意聽那胡仙兒說嗎?王殷紅早就死了。”和尚回道。
“然後呢?死了就能一直站著,還冒充別人?”我皺眉。
“當然不是,”和尚搖頭,“不是那胡仙兒要占據王殷紅的身體,我估計,是那胡仙兒在報恩。”
“報恩?”我不解。
“對,”和尚點頭,“還記得你招來王猛亡魂,王猛亡魂說的那些話嗎?他讓我們照顧好他妹妹,說明了他並沒有意識到王殷紅已經死了,已經是胡仙兒上身。”
“所以嘞?”我還是不解。
“所以,那胡仙兒應該是在王殷紅死了,王猛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上了王殷紅的身,冒充王殷紅,小昇子,你說那胡仙為什麼這樣做?”和尚反問。
我想了一會,突然想到了王猛亡魂說的一句話。
那王猛的亡魂說過,他從小父母早逝,與王殷紅一起相依為命,並且王猛死了都放不下王殷紅,說明他對這個妹妹非常看重,甚至超過了自己。
“這胡仙兒上王殷紅的身……是因為不想王猛知道自己妹妹死了,不然王猛肯定會崩潰。”我回著和尚,隻覺的有些不可思議。
“看來你還不是太傻,”和尚點頭,“我估計,那胡仙兒受過王猛的恩情,所以才會在王殷紅死時上了她的身子,向王猛瞞住了王殷紅死了的事實。
還有,小昇子,你記不記得那胡仙兒降服了女鬼之後,帶走了一顆眼球,也就是一具亡魂,我估計那應該就是王猛的亡魂,那胡仙讓我們等著,其實是去度化王猛的亡魂了。”
“我去,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我挑眉,驚訝之餘也有些感歎,“沒想到,那胡仙兒除了身上有股江湖氣、講規矩,還懂得知恩圖報,就是……就是凶了點……”
“我記得守山冊上有記,胡仙兒大多重情義,”和尚說著,白了我一眼,“小昇子,你丫的沒注意看?”
“廢話,那守山冊記載了整個長白山所有的事兒,我能都仔仔細細的背下來?”
我白了眼和尚,卻又是突然發現,我們前方的穀地中,光線越來越弱,甚至於一片灰暗,抬頭一看,好嘛~~前方山穀的一線天已經完全的合攏,那兩邊的岩石竟然碰到了一起!
這樣一來,這他娘的山穀就真的成了一籠子了!
“操!路都看不清。”我罵了一句。
確實,這山穀地麵本就崎嶇,這沒了光線更是容易摔倒,而一旦摔倒,就這滿是石塊的路麵,肯定會在身上留下幾個血窟窿。
然而,就在這時,和尚突的就伸手攔住了我。
我一愣,扭頭想問和尚怎麼了,和尚卻又是皺著眉峰、豎著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沒有猶豫,屏住了呼吸,這才隱約聽見,就在我們身後,來時的山穀方向,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陣詭異的回蕩聲。
“咯……咯……咯……”
就好像……就好像骨頭踩在岩石上的腳步聲……
我心中驚駭,與和尚一起轉過了身,身後的山穀同樣灰暗,不過還有那麼一絲陽光從沒有合攏的一線天上灑落,借著那陽光,我也能勉強看清遠處的穀地。
沒有異常,我們來時的穀地上什麼都沒有,然而怪異的是,那聲音還在持續,還在向著我們這邊靠攏。
“咯……咯咯……”
就像明明有東西跑了過來,聽到了響動,我卻看不見似的。
突的,我想到了之前過來的時候,這穀地中散落的那些動物屍骸……
“和尚,”我咽著口水低聲道,“不會是那些骸骨吧?”
“你以為白骨精啊?”和尚沉聲回著,雙瞳卻又是猛地一睜,不過並不是看向來時的穀地,而是向著來時穀地上方傾斜的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