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何於看著走進屋來的那個中年人，開口叫道。
“醒了？”王新塵聞言臉色一驚，隨即一臉喜色地看著何於，“好小子，幸虧你醒了，不然，到時候說不定我也要隨你而去了。”
何於聞言一愣，道：“大叔何出此言？”
“就算我不被某人給瞪死，也要被某人給心疼死啊。”說著，王新塵就朝著愈薇的方向看了一眼。
何於見愈薇側過臉去，便知愈薇害羞了，臉上浮起一絲笑意。“沒想到，大叔也會開這樣的玩笑。”
王新塵笑了笑，隨即言歸正傳，道：“醒來之後，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何於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隻不過就像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場漫長的夢而已。”
“你這話說的倒是輕巧，你在這裏舒舒服服地躺了三四天，但是有人就為此擔憂了三四天了。”
何於聞言，沉默了，隻是靜靜地感受著懷中女孩傳來的體溫。
“那天晚上，抱歉了。”何於沉默半晌之後，終於打破了房間裏的寂靜。
王新塵搖了搖頭，隨即看著幽幽的黑暗之中，何於那雙泛著光澤的眼睛：“這句話，你應該對她說。”
“我知道。”何於將頭湊進愈薇的脖頸裏，嗅著愈薇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然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與之而來的，卻是愈薇掙脫了何於的懷抱。
“討厭，癢死了！”愈薇嘟著小嘴，不滿地道。
何於聞言，卻隻是一臉苦笑，沒有說什麼。
“你們兩個說話真悶，不理你們了。”說完，愈薇離開了房間。
兩人看著愈薇離開的背影，沉默了良久。
“你說，這一場宿命之中，對誰是最不公平的呢？”
“什麼意思？”王新塵一臉疑惑，“不是你麼？”
何於搖了搖頭，卻沒有回答。這一場宿命之中，最不公平的，便是愈薇，又或者，便是那成為了自己親妹妹的暮雪。
隻是，誰也不知道，暮雪竟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前一世的因果，終究是沒有了斷在了二十年前。
明天，便是一切的終點。
這是一場罪孽，因自己的執念而起。明天，也要由自己來了結。以任何的方式，以任何的代價。
“大叔。”何於看著王新塵，一臉真摯地道，“謝謝你。”
王新塵笑了：“今天你說的這麼多話，怎麼就像是在交代後事，懺悔一樣。”
懺悔…是啊，如果懺悔有用的話，自己應該每天都懺悔的。“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如果沒有你的話，這一切，真的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王新塵擺擺手，道：“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宿命，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我的宿命呢？”
何於聞言一愣，不解的看著王新塵。
“我能夠參與進來，本就是一場宿命。若宿命不許，我也不可能強逆吧，我還沒那麼大本事。”王新塵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一臉感歎。
窗外的月光，依然那樣潔淨。這一刻，何於的心底充滿了感激，感謝這月光，照亮了這一場因果，點亮了這無盡的黑暗之中的那一盞殘燈。
“不知道，外麵，這個城市究竟怎樣了。”何於透過欄杆，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憂慮。
王新塵搖了搖頭，道：“不要去管那麼多了，還是先想想明天的事情吧。明天，所有的事情，一旦了結了，這些，都會有一個定數。成，則一切安好，敗，這一切也隻不過是過眼雲煙，在如何去憂慮，也沒有用。”
何於點了點頭，隨即臉上一片輕鬆，似乎確實是放下了。
“大叔，今天，我們哪兒都不去了，好好休息，好好享受一下最後的寧靜，如何？”
王新塵沉吟了一下，問道：“明天，你可有把握？”
何於搖了搖頭，然後將腦袋靠在牆上，道：“沒有。隻是，既然這一切已經在冥冥之中注定，那我們又何必苦苦掙紮著，為了明天注定的結局？也許，明天之後，還有明天；但也也許，明天之後，一切都是黃粱夢一場。”
“可是，我們這樣的話，也太消極了。也許成功很渺茫，但是，冥冥之中的事情，誰又說得定呢？也許冥冥之中，注定我們就差了這一天的努力呢？”王新塵有些激動地道。
何於卻是毫不在意，隻是輕輕一笑：“隻是，我們還應該做些什麼呢？再去一探那個校園？還是去明湖找那最後的線索？”
“難道你覺得這些，我們都不該做麼？或者說做這些沒有價值？”王新塵有些失望地道。
“可是，我已經倦了。”何於突然說出的這一句話，打斷了王新塵所有的下文。
王新塵聽到這句話，忽然就沉默了下來，所有想說的話，就這樣地戛然而止。
“告訴我，這幾天，你夢到了什麼？”沉默良久，王新塵方才開口問道。
“前世。”何於說出兩個字，“那些殘酷的現實，在我腦海之中，盤旋了這麼多天。還有那個叫做宿命的東西，壓抑得我喘不過起來。我覺得很累，很累。有些現實，那樣殘酷，讓我無力麵對。還有那永遠永遠也掙脫不了的宿命，已經耗去了我所有的氣力。何於何於，終究隻是河中之魚，永遠也無法從這樣一條宿命的長河之中掙脫出來。曾經，我不相信宿命，所以我掙紮，但是，越掙紮，卻是越往裏陷，直到最終，卻是發現，自己從未從宿命的手中掙脫出來。我用盡了一生的力量，換來的，也不過是一場深深的執念，到最後，我，他，她，都沒有逃過這一場宿命的算計。如今，我真的倦了，累了，我決定，放任這一場宿命，將所有的一切，都交由明天來決定。”說完這些，何於似是很累了，一口氣從他的胸腔之中長長地呼了出來，一種無力與頹廢頓時從他的身上顯露出來。王新塵感覺得到，那是一種無奈，一種蒼老。
王新塵一聲輕歎，卻是滿含著複雜的情緒，其中有不解，有失望，還有著一種莫名的傷感。
隻是何於卻是沒有再看王新塵，隻是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天空之中的明月。
你，也會像我一樣的執著麼？
隻是這樣的一個突兀的問題，卻隻是在何於的心底輕輕回蕩，也注定了，沒有人會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