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殺手從來不殺自己的主顧,而這個女人,前幾天剛來找過我。”他沒有聽到男人的後半句話,因為就在此時,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眉心。
“我最愛的,就是這雙手了。”女人臉頰酡紅,帶著醉意撫摸著他的手,一雙美目充斥著貪婪和癡迷。
他用憎惡的目光看著她,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你醉了,早點去睡吧。”女人又捉住了他的手,眼波流轉,媚態十足。
“我要你陪我,用這雙手取悅我。”他再次抽出了手。“把手給我嘛,我要這雙手。”女人撒嬌般地呐喊著。他抓起餐刀,狠狠刺在自己的手背上,豔紅的血在白皙的皮膚上湧現,好像羊脂玉瓶中盛開的玫瑰。女人尖叫著,撲上來握住了他的手,“你瘋了嗎?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手?”
她說話時並不看他,而是充滿憐惜地看著他的手。“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這雙手?”
他冷冷地問著,任她輕輕舔去手背上的鮮血。“愛你的手,不就是愛你嗎?”她抬頭瞟了他一眼,嘴角殘存著一絲血。他狠狠地給了她一拳,正打在她的嘴唇上。
她捂著臉站起來,大聲喊著,“不要太用力,小心你的手,你看它又出血了。”他把她趕走後,躺在沙發上,厭惡地看著自己的手,雖然受了傷,那雙手卻還是那麼美麗,它們總是吸引了別人所有的目光,所有人都隻愛他的手,而不在乎他這個人。
“也許我該剁掉你們,然後換上一雙新手。”他喃喃自語著,彷佛能聽懂他的話,那雙美麗的手頓時顫抖起來。
然而他很快微笑起來,用嘴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手,“隻要你們乖乖聽話,不去招惹那些臭女人,我怎麼會舍得剁掉你們呢?畢竟,這世界上最愛你們的,就是我啊。”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老公的眼睛,確認他的瞳孔沒有變成銀灰色,這才放心的下了床。
官方已經確認了灰瞳症的存在,她必須小心在意。專家說灰瞳症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傳染病,瞳孔變成銀灰色的人,會變成沒有感情的野獸,毫無理由地殺掉身邊的所有生物。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兒子的臥房,小心翼翼地檢查兒子的瞳孔,真是太好了,他的瞳孔也沒有任何變化。
然而她還是感到不安,她走到窗邊,把厚厚的窗簾拉開一條縫,小心翼翼地觀察鄰居們有沒有什麼異動,街對麵那家已經三天沒有開過門了,她懷疑那個常常笑著和她打招呼的老太太已經得了灰瞳症,也許正伺機殺死他們。
隔壁那一家同樣也不能掉以輕心,她總覺得那家的男人眼神已經開始不對勁了,每天都要向自己這邊觀望很久。例行的偵查結束了,早飯的時間又到了。“開飯了。”她把丈夫和兒子都拖下了樓,擺在餐桌邊他們各自最喜歡的位置上。
“今天我要去殺掉隔壁的鄰居,你們在家要乖哦。”她迷人地微笑著,銀灰色的瞳孔裏閃耀著愛意,看著她已經開始腐爛的親人們。
有些事專家們還沒搞清楚,灰瞳症患者並非沒有感情。他們隻是控製不住殺戮的欲望。
同事們都知道,總是喜歡把老婆掛在嘴邊。“老婆喊我早一點回家去吃飯。”“老婆看電影都看哭了,趴在我肩膀上那個哭啊。”“老婆逛商場逛得好起勁,我的鞋底都磨穿了。”
每次提到老婆的時候,他那一臉幸福的表情,實在讓大家很羨慕。所以當他打電話來,說老婆過世,需要請假的時候,大家都是心裏一沉,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這一關,時他總是下班就回家,和老婆成天膩在一起,如今老婆不在了,他會不會承受不了這打擊。
三天後,他來上班了,雖然看起來很憔悴,但是卻沒有想象中那麼消沉,他還是那麼樂觀,那麼健談,甚至還是那麼喜歡把老婆掛在嘴邊,“我老婆最喜歡這種款式的衣服了。”
“記得提醒我買點老婆愛吃的零食回去哦。”“哎呀,明天是我和老婆相識二十周年呢?”他眉飛色舞地提起老婆,彷佛她從來不曾離去,看著他依舊幸福的表情,同事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終於有人受不了他,大聲的提醒他,“尊夫人已經過世了,你就讓她安息吧。”他微微笑著,輕輕地搖頭。“她沒有走啊,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說這話的時候,他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眼裏滿是愛意。
他的右大腿上,有一大塊深色的痕跡。周圍是一圈不規則的曲線,圍著這塊深色區域。就像是太平洋中凸出的大洋洲。
倘若被人看到了,他會回答,這是胎記。於是別人就會歎息一番:好大塊的胎記。他隻是微笑。她是他最近認識的女友。
晚上,他們去了一家小旅館。她看見那塊痕跡,很惶恐,問他:“這是什麼?”他微笑著說:“是胎記。”
於是她釋懷了,夜深了。她忽然被一陣劇痛驚醒。起身,隻見他一口血紅的牙齒,上麵還掛著鮮紅的肉絲。她終於知道,那圈不規則的曲線,原來是牙痕啊。
黑暗中,隱約有撕咬與咀嚼的聲音傳出。
阿西帶女友去遊樂園,女友要坐大觀覽車,阿西恐高,就讓她一個人上去了。
大觀覽車是圓形的,有幾十層樓那麼高,象一架巨大的風車,上麵掛著幾十個吊艙,一刻不停地緩緩轉動著。
沒有阿西陪在身邊,女友有點不高興,撅嘴兒鑽進了吊艙裏,阿西為她關上了艙門。
然後,吊艙就緩緩上升了,阿西後退了幾十米,才看到大觀覽車的全貌,他仰著腦袋,使勁朝上看,尋找女友那個吊艙,想跟她揮手打個招呼。
可是,密密麻麻的吊艙都一模一樣,他找不到女友了。實際上,吊艙上有編號,可是阿西剛才沒有記下來。
他隻能來到大觀覽車下,等候女友升到高空,再降下來,轉一大圈,走出吊艙。每個吊艙轉到出發點,都有人從裏麵走出來,可是阿西左等右等也不見女友的影子,越來越著急了。
他大聲問工作人員,總共有多少吊艙。人家說,46個。他一邊觀看吊艙裏的人,一邊在心裏數著,1,2,3等等。
吊艙是透明的,有年輕父母帶著孩子,有老兩口,有中學生,個個笑得麵如桃花。十幾分鍾後,第46個吊艙轉到他麵前,他整整看了一圈,依然沒有見到女友。
他朝上看了看,大觀覽車高聳入雲,難道轉到高空之後,人就蒸發了?
他不甘心,繼續數吊艙,47,48,49。當他數到第92個吊艙時,女友出現了。
她好像玩的很高興,已經不生氣了,吊艙轉到底部之後,她打開艙門,笑吟吟地跳出來,拉起阿西的手,說:“我們走吧。”
某人寫鬼故事了得,在圈內非常有名,於是我決定到他辦公室坐坐,順便嚇嚇他。
我來到他的辦公室,他正在寫鬼故事,我說:“聽說你寫鬼故事?”“對。你有什麼事兒,我正忙著呢。”說完又忙著寫鬼故事了。
“請問,你怕鬼嗎?”我靜靜地問。
“哪兒有鬼啊,我寫的東西都是瞎編的。”他繼續說,“我也從來不怕鬼,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鬼。人都是自己嚇自己。我弄鬼故事的還不清楚啊。”
那麼,請你搭一下我的脈博。”我把手伸去過。
他好奇地把手放在我脈搏上,幾秒鍾後,他跳了起來,驚恐地問道:“你是誰?”
因為我沒有脈博。我笑了,說:“我騙你的,你摸一下我的胸口。”他在我的胸口摸了一會兒說:“嗯,剛才嚇死我了,你的心跳很正常啊。好像一分鍾有六七十下。”
我把懷表從懷裏掏了出來,微笑著對他說:“請你再摸一下。”他沒有心思摸我的胸口了,他驚叫:“來人。”但沒有人理他。
我飄到他身邊,在他耳邊小聲地說:“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他們一定就聽不到你說話。
很古怪的一個女人,烈陽高照的午後,她拿著一兜子雨傘坐在街邊一個肮髒的拐角處。這是我第三天見到這個女人,三天來,她坐在同一個位置,同一個姿勢,麵前擺著同樣一個黑色的包裹。
毒辣的陽光聚焦似地射在我的頭上,火熱火熱的。我摸了摸頭發,滾燙。的確,我需要一個遮蔽物,尤其是一把雨傘,三天前就打算買一把,可價錢太貴,沒買成。所以我再一次把目光盯在了那個女人身上。
幾步跨過去,我蹲下來。女人似乎沒在意我的到來,她的目光發直,像在思考著一件讓她頭痛的事,因為她的表情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
“雨傘怎麼賣?”我問。
女人眼睛骨碌一轉,回過神來,語氣僵硬:“不要錢,隨便拿。”
這是句讓我意外的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以為她在跟我開玩笑。笑嘻嘻地說:“大姐,別逗了,多少錢一把。”我兀自看著包裹,盯著裏麵似露非露的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