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他我覺得有點疲勞,要他不用陪我了。陳遠關切的問了我幾句,我隨便搪塞了幾句就放下了電話。
我在房裏轉了轉,決定自己出去走走。
我走在陌生的大街上,看著人群來來往往,仿佛這城市裏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來到銀行在我的帳戶裏取了些錢,我昨天的感覺沒錯,看來我以前的日子過的確實不錯,銀行裏的存款居然還不少,看來我也不用急著找工作了。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偶爾買幾件小東西。中午,我進了一間飯店,剛坐下就感覺有一道目光在悄悄的打量我,我回過頭去,看看一個年輕的姑娘正在看我,我衝她微微一笑,那姑娘也羞澀的笑了笑,然後朝我這邊走來。
“請問你是王小明嗎?”那姑娘先開口了。我怔了怔,“是啊,請問你以前認識我嗎?”那姑娘搖了搖頭,“你沒和陳遠在一起嗎?”
“哦,”我也搖了搖頭,“我們沒在一起,你是他朋友吧。”那姑娘有點害羞的說:“我叫小暄,是陳遠的女朋友,他經常跟我提起你,我還看過你們的合影照片。
“哦,你好。”我連忙請小暄坐下。“他說今天要陪你買東西,你們怎麼沒在一起啊?”小暄問。我說想一個人走走,然後邀請小暄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我心不在焉的和小暄胡侃著,心裏卻隻想著一件事。陳遠經常和小暄提起我,那麼小暄會不會知道我三年前到底得了什麼病呢?陳遠看來是不會告訴我了,那麼小暄呢?如果她知道的話,會不會告訴我呢?
“你和陳遠認識多久了啊?”我問。“差不多三年了。”小暄說。
“哦,陳遠經常跟你提起我,他都說了些什麼啊?有沒有說我的壞話?”我裝做不經意的問到。小暄嘻嘻的笑了,“他就總說你們上大學時候的事,還說你們兩個好的就象親兄弟一樣。昨天說是接你回來,一天都沒見人影,今天也說要陪你買東西,把我都甩了。”
小暄喝了口飲料,“要不是你也是男的,我就得以為他暗戀你呢,哈哈。”
“哈哈。”我也隨著小暄幹笑,心裏卻有一絲感動。原來我和陳遠不隻是同事,還是同學,看來我們真的是最好的朋友。
“那他沒告訴你我這幾年去哪了嗎?”問來問去不得要領,我隻好單刀直入了。
“他就說你得病住院了。哦,對了,你得了什麼病啊?怎麼他也不去看你啊?”小暄好奇地問。“我也不知道。”我實話實說。
“哈哈,幹嗎這麼保密啊?別告訴我你得了失憶症啊。”小暄斜眼看我。
“可能真是失憶症吧,我這人不說謊。”
小暄哈哈的笑了,“你這人真逗。”我奇怪的看著小暄,不明白她幹嗎這麼愛笑。“陳遠說你是風流浪子,看來沒錯啊,你這人說謊不眨眼。”低頭看看自己,隻能看見凸起的肚皮,不知道自己哪裏象是個風流浪子。
和小暄吃完飯,我鄭重的和她道別說再見,她再次笑的花枝亂顫,我隻能傻笑幾聲。回到家裏,我隨手把買的東西放下,就進了裝舊箱子的那個房間。我想翻翻我的舊東西,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麼。
我打開幾個箱子,都是些舊衣服舊書什麼的,沒有我想找的信件照片之類的。我隨手翻了幾本書,都是電腦方麵的和武俠。我正要把書放回去,忽然從一本書裏掉出了一張照片。
我揀起了照片,腦子裏隻覺得一陣眩暈。
我來到臥室接起電話。“喂,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啊?”“我在衛生間,剛出來。”我的聲音帶些顫抖。
“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陳遠關心的問。“哦,可能是吧。”陳遠邀我出去吃飯,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裏,所以馬上同意了。我們又來到昨天晚上吃飯的地方,小暄也跟來了,看來陳遠已經知道我們見過麵了。
陳遠讓我點菜,我毫不猶豫的點了紅燒肉。陳遠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吃飯的中間,趁著小暄去洗手間的時候,陳遠說:“你今天問小暄什麼了。”“沒問什麼啊,隨便聊聊。”“我明白,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但是你既然想不起來了,就別去想了,想起來也未必開心,現在這樣重新開始不好嗎?”
我心裏暗暗苦笑,我不去想恐怕也不行了,過去的記憶已經來找我了。“好吧,聽你的,不想了,幹杯。”陳遠滿意的笑了,舉起了酒杯。吃完飯,我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我默默的開門,默默的走進臥室,打開燈。照片在床頭上,那姑娘還在燦爛的笑。
我又去翻了幾個舊箱子,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隻找到一個舊相框。不知道為什麼,我把那張照片放入了相框,放在了床對麵的台子上。
我躺在床上,覺得該記起些事情,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睡了。
“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白色的連衣裙輕輕的飛揚,那姑娘燦爛的笑,淺淺的酒窩。鏡頭忽然切換,就象是電影裏的情景一樣。那姑娘不見了,我忽然出現在一個房間中,坐在桌子旁,旁邊坐著一個人,我看不清他的臉,我們正在喝酒,幾個盤子裏不知道是什麼菜,隻有一個菜能看清,是盤紅燒肉。
鏡頭再一次切換,那姑娘出現在我家的廚房裏,她唱著熟悉的旋律,不知道在做什麼菜。但是我清楚,那是做給我吃的。
鍋裏不知道煮的是什麼,一陣陣的香氣撲鼻而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廚房裏,那姑娘衝我嫣然一笑,“看看煮熟了沒有?”
我打開鍋蓋,香氣更加濃鬱。我撈起一塊肉,吃了一口,真好吃。我繼續用勺子在鍋裏撈著,忽然看到那姑娘出現在鍋裏,大大的眼睛正在瞪著我,淺淺的酒窩已看不見。我的勺子赫然撈出了一個人頭,就是那個姑娘,我嚇的大叫起來。
不對,我忽然想起,那個姑娘應該在我身邊,我轉過頭來,我旁邊的人已經不是那個姑娘了。他抬起頭來,我叫的更加大聲,我旁邊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那我現在是誰?
背景音樂再次響起,“我們雖然不再見,我卻長伴你身邊,說過的話永不變,我們永遠不分離。”
啊,我被自己的尖叫聲嚇醒了,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黑暗中,隻看見一個燦爛的笑。我對麵台子上的照片在黑暗中熠熠生光,我清晰的看見那姑娘臉上的每一個毛孔。然後,就象是舞台上的燈光效果一樣,照片上的亮光漸漸隱去,姑娘的臉龐也漸漸模糊,最後陷入一片黑暗。
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強烈的恐懼侵入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我不知道我和那姑娘是什麼關係,但是根據照片來看,我們的關係應該曾經很親密,甚至是情侶。但是她現在在哪裏?她死了嗎?如果她死了,那她是怎麼死的,和我有關嗎?和我三年前得的病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一切問題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毫無困意。
我要知道答案,我要找回記憶,不管這答案是多麼殘酷,多麼讓我寧願忘記。
我點燃一支香煙。陳遠無疑是知道一切的人,還有我以前認識的一些人,比如那個胖女人徐姐,也應該知道一些情況。我從哪裏下手呢?
天亮了,我吃了點東西,走出了家門。
我來到以前的公司門口,讓我奇怪的是我居然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這裏。
我躲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看見陳遠夾著公文包走進大樓,他現在是公司的副總經理。
人群熙熙攘攘,魚貫走入大門。我看見胖胖的徐姐艱難的踩著一雙秀氣的高跟鞋吱吱呀呀的向大樓走去。
我遏止了衝上去的衝動,看著她消失在門口。我知道徐姐是業務銷售,她白天一定還會一個人出來。我驚訝的發現,我知道很多我以為早已忘記的事情。
“嗨。”一個清脆的女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嚇了一跳。一瞬間,我以為又聽到了夜裏唱歌的那個好聽的女聲。一張清秀的臉龐映入了我的眼簾,是小暄,我鬆了口氣。“大清早的,幹嗎呢?”小暄好奇的問。“隨便走走,你怎麼也走這來了?”
一個念頭鑽入了我的腦海,陳遠知道的關於我的情況一定是最多的,如果他隻能告訴一個人的話,那一定是小暄。
“我就在前麵的醫院上班,剛下了夜班要回家啊。”小暄指了指她來的方向。
我昨天已經知道她是做護士的,“正好我沒吃早餐呢,一起吧。”我撒了個謊,臉上不動聲色。
“好啊。”小暄依然是開朗的笑容,隨著我走進了一家早點鋪。吃了早點,我說在醫院憋了好久,想四處轉轉。小暄爽快的答應給我做向導。公車上,小暄向我指點窗外建築,我迷茫的目光四處尋覓。廣場上,噴水池的水花濺了小暄一臉,小暄陽光般明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