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確定,”我搖頭,“所以,我需要確定一下。”
我請小文帶我去裁縫店家,陳楓猶豫了一下,小步跟上我們。
周大媽問不出來的東西,我得想個辦法給問出來。我認定了那對小年輕在旅店裏不知怎麼得到了本屬於女鬼之物——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的是,這樣東西不會給這對孩子帶來好運。
大概十分鍾後,我們到達目的地。不用小文指點,我也知道裁縫店到底是哪扇門,因為周大媽的聲音在夜晚中頗有穿透力,“娜丫頭,大媽求你了,你就說吧。”
娜丫頭,“咕噥咕噥咕噥。”聲音太輕,聽不清楚,換來周大媽重複的哀求。
另一個大媽的聲音響起,“哎,他大姐,你別為難孩子了,她說不知道,就是真不知道。”這個估計是那個娜丫頭的媽媽,話語裏頗多維護之意。
我有些可憐周大媽,她聲音已經沙啞,想是很為自己的孩子擔心。
小文問我,“現在怎麼辦?”
我還沒回答,忽聽陳楓問,“哎,你是,私家偵探麼?”
我回頭,看見他臉上憋不住的好奇。想一想,重重點了下頭,“是,專門跟比較特殊案例的那種。”
“哦。”陳楓了然的點了點頭。
我舉手敲門,片刻便有人來應門,是一個和周大媽年紀差不多的大媽。見到我們仨,她先是一愣,然後目光便落到小文身上,“小文,有事啊?”
小文回,“嗯,我們來找,”
“周大媽。”我搶道,“我們來找周大媽回去有事情商量。”
小文奇怪看我一眼。
果不出我所料,聽我這麼一說,那大媽麵露輕鬆釋然之態,忙往屋裏讓著,“哎,你們早點來就好了。他大姐不知從哪聽來的不靠譜的說法,非說我家娜丫頭知道他家豆子的下落。我怎麼說她都不聽,你們趕緊把她勸回去吧。”
進門來就是一個四方廳,不大,家具挺舊。娜丫頭曲腿憋在沙發裏頭的角落,周大媽坐在她跟前的一張小竹椅上。
聽見我們進門的動靜,兩人都齊齊望過來。估計被煩了太久時間,娜丫頭眼神呆滯,動作緩慢,眼珠子在我身上轉了兩圈,才把我認出來,立時豎了眉,“你到我家來做什麼?”
周大媽卻很歡迎我,喜出望外的說,“哎,姑娘,你來的正好。”估計是娜丫頭不肯開口,周大媽也是沒了法子,此時見了我猶如溺水者捉了根稻草。
我揮手止了周大媽的話,盯著娜丫頭直接便問,“你們在健哥旅店裏到底撿到了什麼?”
娜丫頭本待發怒,被我這麼一問,立時愣了。
我見她眼珠子滴溜溜轉,顯然正在想借口,再詐道,“你還想抵賴麼?旅店出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警察已經掌握了基本案情,你現在交代還來得及,若是晚了,就要被當做殺人犯的同謀抓去審問了。”
娜丫頭她媽一聽急了,上前跟著一疊聲的追問。被問得緊了,娜丫頭頭一偏,倔道,“我們不就撿了個手機麼,警察抓我們做什麼?”
啊,是個手機…應當是屬於死者的。
周大媽冷不丁抓住我的手,倒把我嚇了一跳,她著急的問,“我家豆子不會是被警察帶走了吧?”
她可真會聯想,我安慰她,“警察不是綁架犯,抓了人會及時通知你的。”
周大媽扯了衣角擦了擦眼淚,轉頭又對娜丫頭她媽哭道,“大姐,我也不想為難孩子,都是孩子她娘,你能明白我的心不?”說得娜丫頭她媽也跟著掉了幾顆淚,寬道,“男娃娃都皮呢,你家豆子沒準嫌道場吵,溜出去玩了,現在說不定已經回去了。”
周大媽眼睛一亮,說,“是哩,是哩。”
陳楓迎頭澆了瓢涼水,“我剛從你家出來,你兒子還沒回。”
眾人焦點又落在娜丫頭身上。
我冷冷開口,“你當真不知道周豆子去了哪?”周大媽在一旁打斷我,“豆子是小名,大名叫周宏,宏偉的宏。”沒得到回應後再問,“手機呢?在你這,還是他那?”
娜丫頭給了我一個白眼,很衝的回,“反正我沒拿。”
“那就是在周宏那嘍?”
於是她又白了我一眼,鼻子裏很重的哼了一聲。看樣子她說的是實話,手機在周宏手裏。
“你知不知道那個手機是關鍵證物,凶手還逍遙法外,萬一讓他知道了周宏手裏拿著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麼?”
我的話不是危言聳聽,死者除了那一身睡衣,再無多餘雜物留在旅店,臉也腫脹得五官變了形。認出死者身份是查案第一步,警察正苦於沒有頭緒,那個手機就極為關鍵起來,沒準凶手號碼還在電話名單裏。
娜丫頭還在強嘴,“能有多嚴重?”
“多嚴重?哼。”我冷笑,“殺人滅口。”隻聽咕咚一聲,是周大媽暈倒在地。
娜丫頭她媽趕緊上前把周大媽扶起來,周大媽手腳發涼昏迷不醒。我便對陳楓說,“麻煩你送周大媽回去吧,她這一天可累壞了。”
陳楓說了聲好,打橫把周大媽抱起大步離開,連他師父交代的事情也忘記了。
待陳楓身影消失,我繼續對娜丫頭展開攻心戰,“你看看,要是周宏出了事,估計他媽也活不下去了。你現在不說可以,以後別一想到這兩個人是因你而死就內疚才好!”
娜丫頭臉色明顯變了,她還是梗著脖子扭頭看著窗外躲開我們的注視。但是沒多久,她就小聲開了口,“豆子哥,不會有事吧。”
“那要看能不能及時找到他。”我嚴肅的回。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娜丫頭說,“我猜,他可能去見那個給他打電話的人了。”
“是誰?”
“不知道是誰,我們,那天在旅店裏,”娜丫頭說的話有些亂,顯然她的心很亂,好在越說越流利,“頭天晚上見到一個,女鬼,被嚇得不行。好容易熬到天 亮,就去退房。下樓的時候,看到樓梯間牆角有個紅色的手機,豆子哥就撿了。昨天在他家,我們正玩那個手機呢,手機突然響了,豆子哥就,接了。”
聽到此處,娜丫頭她媽忍不住責罵,“你們倆不知輕重的孩子,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說?豆子他媽問你那麼久,你個死孩子死強著不開口。我還當你真不知道呢!人家豆子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我看你怎麼辦。”邊說邊上前用食指狠狠的點著娜丫頭的腦門。
娜丫頭嗚哇一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道,“我哪知道殺了人了啊,我哪知道啊,我被那個女鬼嚇都要嚇死了。”
娜丫頭她媽更怒了,惡狠狠又點了幾下,“還鬼呢?那女鬼見了你怎麼不把你的魂給勾走了啊。”
我給小文使了個顏色,小文上前架住娜丫頭她媽,勸道,“孩子小不懂事,大媽,讓她說完吧。”
“後來呢?”我問,“打電話來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男的。”娜丫頭抽泣著說,“掛了電話豆子哥跟我說,那人說那個手機是他掉的,他願意出500塊錢買回去,還跟豆子哥約了時間和地點。”
“什麼時間?”
“十點,晚上。”
“地點呢?”我追問,邊瞄一眼手表,九點五十。
“亂,葬崗。”
我一怔,問,“怎麼約那麼個地方?”
娜丫頭回,“好像是那人說對咱這不熟,讓豆子哥找個安靜一點,最好沒什麼人的地方,豆子哥就開玩笑,說,那亂葬崗最好,那沒活人,都是死的。然後,他,他們就定在那裏了。”
“那下午豆子就不見了啊。”娜丫頭她媽插嘴問。
娜丫頭說,“他打遊戲去了,我看見他進的網吧。”
“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娜丫頭她媽又生氣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娜丫頭還嘴,“豆子哥非要我給他保密,說怕他媽知道了,會把那500塊給要過去。還說,等拿到錢了就給我上班尼路買身衣服!再說,那時我們還不知道旅店死了人。不就是撿了個手機麼?多大的事兒啊~”
我和小文離開娜丫頭家,疾奔縣東亂葬崗而去。
亂葬崗,真是一個殺人藏屍的絕佳之地!希望他們還沒見麵,否則我們隻能趕過去給周豆子收魂了。
一路上,小文很有默契的沉默著,隻是快速的在前頭引著路。他的腿比我的長出許多,我幾乎用小跑才能跟上。
我們進入一片極其荒僻的原野,不久就看見亂葬崗那片昏黑斑駁的大小墳頭。
我一拉小文示意他停下,他狐疑看向我,我低聲解釋,“再往前恐怕會打草驚蛇。”我看了看表,夜光針指向十點過五分。不知道他們會上麵了沒。
小文靠向我,輕聲建議,“還是報警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現在要對付那個可是人,用跟鬼打交道的方法可行不通。不過以我的身手,要同時對付三五個壯漢沒多大問題。
我壓低聲音回,“報警先不用,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前麵看一看。過了十五分鍾我還沒回來,你就直接來找我。”邊說邊把我的包袱遞給小文,讓他幫我拿著,省得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