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麵不改色心不跳

健哥突然對我說,“那啥,木子,我給你換個房間吧。”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用了呀,我住的挺好的。”

“你不怕?”健哥小心翼翼的問,繼而解釋,“你小姑娘家的,怕也正常。要不讓我媳婦兒過來陪你?”聞言,健哥媳婦眉一挑,隨即又放了下去,麵有難色。

我知道她其實也怕,可是話是自家老公說的,她不好正麵拒絕.於是我打哈哈,“這有啥啊,還真有鬼啊?啊哈哈,我是無神論者!”話一說完,小文就狠狠盯了我一眼。

我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回敬了他一眼。

小文調轉頭,低聲道,“今晚太累,你們都回去休息好了。這裏有我看著,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我忙說好。

健哥還是很不放心的樣子,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突然明白過來,問,“你是不是怕我也出意外?”

“要不你換家旅店吧。”被我說破,健哥便不再否認,歎道,“我這可不是趕你走,老實說,我這也是為你好,誰知道那個凶手在哪藏著呢。”

小文神色不明的瞟我一眼,我腦子裏開始轉開來,想找個怎樣的借口留下來而不會被他們懷疑。

還沒想好,健哥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木子,我們都挺喜歡你的,也很感激你從出事到現在還這樣,呃,怎麼說呢,就是沒跟著別人一起 議論嘀咕嚼舌頭。我跟你說,隔壁沒多遠就有一家旅店,等下讓小文帶你過去,房錢我一分不落都退你。你先收拾收拾吧。”不待我回話,他又轉頭對他媳婦 說,“等小文送了木子回來了,你們再好好把這裏打掃一下。”說著,目光在廳裏依依不舍的掃視著,好一陣,才續道,“這店啊,怕是得關門了。”一句話說 的大家都是心一沉。

健哥媳婦輕聲問,“那,你呢?”

健哥道,“我得去周家看一看,不知道道場做完沒。”

健哥媳婦忍不住氣道,“錢也出了,戲也唱了,你還管那麼多幹嘛?你又不幫別人養兒子。”

健哥歎氣,“這麼多年街坊了,說要甩手不管是不可能的。而且,”說到這裏,他聲音低了下去,“周家娃子撞的邪,沒準真是在這。”

健哥的話啟發了我。

女鬼第一次現身,毫無疑問的是在我房裏那一次。那時她應當剛遇害,迫切需要找到一個人來幫她抓住那個殺她的人,於是就近就選擇了我。可是我沒搭理她,還用符封了門。她別無選擇,隻有去騷擾周豆子和娜丫頭,於是把他們給嚇得第二天一早就退了房。

照道理來講,女鬼應該還留在旅店內——冤死的人,死哪魂魄就被圈囿在哪,沒法到處跑。

但是後來我撤了符想再見她一次,她卻沒有出現,結果次日就發生了周大媽吵著嚷著說兒子撞鬼之事。難道說,女鬼跟著周家那男孩去了周家?

假如真的是這樣的話,隻有一個可能性:周豆子身上有某樣屬於女鬼生前的東西,是讓她得以從旅店跟著周豆子回家的借體。

細想之下,我額頭有點冒汗。我拉了拉小文的衣袖,他不解看著我。我偷偷說,“我們去周家吧,我能幫他。”說著示意的朝健哥看了一眼。

小文會意,忙喚住了已經抬腳出門的健哥。

健哥聞聲回頭。

“道場那你去了也幫不到什麼,不如我去看看好了,順便送木子去找地方住。”小文勸說,“這裏是你一手辦起來的,該怎麼收拾你比旁人更清楚。”

小文說的很有道理,健哥不禁有些遲疑,健哥媳婦也跟著附和。我不再猶豫,拔腳上樓梯奔回房,本來就一個小包而已,很快便拎著下了樓。

路上很黑,小縣城比不得大城市,路燈稀稀拉拉,還沒幾盞亮的。小文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我忍不住看了又看。

他瞥我一眼,“你有什麼想問的,此時可以問了。”

路上行人也無,隻有我和他沙沙沙的腳步聲響。

我想了一想,偏頭問,“你幾時到的這個縣?”

小文一愣,大概沒料到我會問這麼看著不相關的問題,但他隨即淡淡回道,“不太記得了,大概四十多年前。”

“你,為了他而來?”我斟酌了一下,索性直道,“健哥?”

小文腳步一頓,隔了會兒緩緩問我,“你怎麼知道?”

“我看了看健哥的過去,”我答,“20年前你就在這了。”

“嗬~”小文輕笑了一下,“法眼通天,真是不枉我傷在你區區一張守門符下。”

“哦,你果然傷了,要緊不?”我問,停一下又解釋,“我不是針對你,習慣而已。”

小文安靜著。我再問,“這也不是你本來麵目吧?”我對在周家門外讓我驚豔的那微微一笑還念念不忘。

妖都是極愛惜外表的,越是萬年老妖,越是公的俊美母的妖豔。小文的外貌看著太普通了,想必是為了掩人耳目而設的化形。

“多此一問。”小文譏笑。

我不惱,再追問,“能讓我看一看本尊麼?”

此時我們剛好路過一戶似是還沒有休息的人家,有昏黃的燈光透窗而出,地上隱隱畫出窗格的形狀。我走了兩步,發現小文並沒跟上,遂轉頭,恰聽見小文說道:“看吧。”

一瞥之下,我抽氣暗歎。

眼前這個一水白衣的男子才符合我所認知的妖該有的相貌:兩道長眉斜飛,丹鳳眼中如汪了一池春水,即便是如此昏暗的背景,也難掩目中灼灼光華;鼻梁筆挺,薄唇微抿,約莫是見到我驚豔表情,他頭傾側,嘴角彎出些微弧度。

一笑之下,更添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我忍不住問,“你到底是男是女?”說著再細細打量,從他身上品出幾分軒昂高潔的書卷氣來。

真是難得,這樣的媚而不妖。

小文自嘲一歎,“若是女身,也用不著這麼幾百年的苦侯了。”

“你等他做什麼?”我問了困惑已久的問題,卻沒有立時得到回答。小文蹙著眉,眼神透出深深落寞,讓我都為他心疼。

我不再追問,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小文邁開步子,一步由光明跨入黑暗,霎時披上了偽裝,依舊是須發滿臉,低著頭弓著腰,雙手插進褲兜,經過我身邊時,低聲說了句,“走吧。”

我們站在周家門外。大門緊閉,周遭靜悄悄的,道場已做完,連看熱鬧的人也早已散了個幹淨。我和小文對視一眼。

“你說。”小文輕聲問我,“那女鬼被收走了麼?”

我搖頭,“估計沒有。”老道士的水平糊弄外行人可以,但要遇見真家夥了,也得抓瞎。“但是…”我想一想,又道,“那個陳楓我倒是很好奇…”

小文斜睨我一眼。

我問,“怎麼?”

他咕噥了一句,“好奇,又是好奇…你好奇心真重。”

我失笑,“職業病唄。”

笑完正經道,“降魔伏鬼,第一要心有浩然正氣,第二要堅毅堅持,咒語什麼的,能起的作用反倒在其次了。從那個陳楓身上我感覺到一種異於常人的隱忍堅持。他上山拜老道為師,一定是有什麼緣由的。”

我看了小文一眼,他凝神聽得正認真,於是將話題轉到他身上,“還有,我從你身上也感受到這種隱忍和堅持,所以我好奇,我對你和他都好奇。”

不知我的話觸動了小文哪根神經,見他默默出著神,我便自己上前敲門。有人應門,竟然是剛才我和小文談論的陳楓。見到我,他倒是沒顯出什麼意外之色。

“哎,你還在這裏,”我寒暄,“我以為你和你師父都走了呢。”

陳楓出了大門,回道,“師父讓我收錢…”他麵露難色,我恍然大悟。

肯定是老道士放心不下今天做道場的辛苦錢,可是健哥家裏又出了那麼個事,所以幹脆留陳楓在這,等到合適的時候去找健哥要賬。

陳楓呢,估計心腸是好的,不忍這個時候去找健哥,於是就耽擱下來。

小文接道,“健哥讓我來看一看,既然做完了,道場錢自然不會少了你們的。”

“我也知道時候不對,但師父吩咐了,我也沒法子。”陳楓有些不好意思,“這樣好麼,你隻要付我師父的那份就好,我的那份就算了。”真是個憨厚孩子,還真以為那個奸詐的老道士會分他一杯羹。

小文笑了一笑,“錢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問題都解決了麼?”

陳楓遲疑道,“應該解決了吧,道場做完了,師父也沒說旁的什麼。”

“沒什麼異常?”我插嘴,“沒看見周大媽說的那什麼鬼?”

“沒有。”陳楓老實搖頭,續道,“不過,周家那孩子果然失蹤了,從下午到現在都沒找到。”他轉頭看著我繼續,“你指的那個小女孩一直不肯承認她知道周大媽兒子的下落,這不,周大媽跟著那女孩去了她家,估計不問出個究竟來不會罷休。”

這個小插曲小文是不知道的,在他問之前我簡短做了個解釋。小文訝問,“你真的認為那個女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