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多想,從旁邊撿起一塊板磚衝到他麵前,一磚頭就把他砸暈了。我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好招兒,如果讓他醒著,說不定他會想別的方式自殘。可能是由於我心太急,用勁太大,直到住進病房他都還沒醒過來。
以張楚當時的心態來說,他帶到操場的鋼管絕對是用來對付我的,可為什麼最後變成自殘的工具了昵?
辦完手續,我就留下來陪床。細想想,張楚也挺可憐的。無父無母自小隨著爺爺長大,在爺爺去世後,由好心人資助上了大學。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心上人卻喜歡上別人,總算又找到一個卻又瘋的不明不白。
就在我回憶他的身世的時候,他動了。我本以為是醒過來了,可細看之下卻並非如此。他身體的動作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用力往外吐什麼東西。他的嘴巴越張越大、越張越大,最後張到都快要撕裂的時候,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鑽了出來,接著是身體和尾巴,那是一隻黑貓!
黑貓的眼睛在明亮的燈光下發著陰冷的光,它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就跳下床跑到門外,然後又扭頭看我。
雖然頭皮發麻,但是我的思維還很清晰,它這明明是在讓我跟著。
我深吸一口氣緊跟過去,出了醫院一直向前。黑貓走走停停,好像是生怕我跟不上。我們一路向前,最後進入了學校。
黑貓還沒有停的意思,我一咬牙壯著膽子跟了上去。
夜已經深了,有風無月,很近的物體都看不清楚,校園裏的所有東西看起來都是一團黑影。之所以我能一直看見黑貓,就是因為它發著綠光的眼睛。
黑貓在一棟寢室樓前停下,左右找了找,從門洞裏鑽了進去。我細細一看發現是女生寢室,就是楊晶晶那一棟。它不會去找楊晶晶了吧?
當我回到醫院的時候,張楚已經醒了。
張楚說:“謝謝你把我送過來,以前我誤會你了,對不起。不過以後,你得小心楊晶晶。”
我說:“為什麼?”
張楚說:“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變成一隻貓跑進楊晶晶的寢室。楊晶晶微笑著把我抱起,還親我。昨天發生的事情已經不能用常理來理解了,所以我就決定相信我的夢。既然我夢到楊晶晶,那她就一定是這件事的當事人。隻不過,她還沒到出現的時候。”
換作以往,我會把他的話當作依然對楊晶晶心懷怨恨的栽贓,可是現在我卻無話可說。因為真的有隻貓跑到楊晶晶住的宿舍樓,而且這隻貓還是從張楚嘴裏鑽出來的。會不會是張楚的靈魂化作貓去找楊晶晶,而他現在所講的是在他鑽進寢室樓後我沒有看到的那些?
更加驚恐的事情發生在第二天見到楊晶晶的時候,她竟然抱著一隻黑貓,和昨天我一直跟的那隻一模一樣。
我問她:“哪兒來的?”
楊晶晶一嘟嘴:“一直讓你給我買個小寵物,你都不肯。昨晚我上洗手間的時候發現這隻小貓站在樓道裏,就把它收養了,我已經在樓道裏發出認領的消息。但願不會有人來認領。如果有人領走的話,你也要再給我買,好不好?通過養它我才發現,原來我好喜歡小貓。”
我隻是點頭卻一句話沒說,我害怕一張嘴就把這隻貓的來曆給說出來。
張楚的話還在我耳邊回響,可楊晶晶說這隻貓是她昨晚撿的。如果貓是張楚的魂魄,那張楚應該醒不了才對。問題是現在他醒了,那從他嘴裏鑽出的貓是怎麼回事,那隻貓又會不會是楊晶晶手中的這隻呢?
張楚讓我不要相信楊晶晶,可眼前的一切讓我覺得最不可信的是他。
楊晶晶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環顧四周,說:“我們好像被跟蹤了,我有一種感覺,那個人就是張楚。他好像就在我們身邊。”
張楚憑借一個夢讓我不要相信楊晶晶,而楊晶晶憑第六感就說我們在被張楚跟蹤。到底誰的話才可信,我的腦子一片混亂。
楊晶晶懷裏的黑貓舔舔爪子,抬頭望著我,好像在笑。我頓覺渾身冰冷。
五一放假,我回了趟老家,剛好外婆也來我家看我媽。
小時候爸媽工作忙,上幼兒園之前,我一直住在外婆家。那時候,我跟外婆的關係比跟我媽都好。外婆拉著我的手,說:“你小子能長真麼大可不容易呀。”然後她就開始跟我講我小時候的事情:
外婆家在農村。四歲的時候,我和小夥伴們去建築隊挖出的石灰坑裏麵涮我們沾滿泥巴的涼鞋,大家同時把腳伸進水裏,隻有我“撲通”一下掉了進去。慶幸的是,裏麵的石灰早已用盡,不然我鐵定被燒成鬆花蛋。
不久後的一天,我在小平房上幫奶奶劈柴,掄起斧子還沒劈,就倒著從三米高的平房上摔了下來,腦袋磕在吃飯用的石板上,把石板砸掉一個角,可腦袋一點事沒有。
往後的幾個月,大災小難一個接著一個,聽得我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
外婆:“當時我就斷定你不是撞邪就是被鬼纏身了,它們要抓你去做替死。”
我笑了笑:“那後來呢,我是怎麼大難不死的?”
外婆說:“我就找了村裏學過道術的張老頭來給你驅鬼。他還送了你一隻黑貓你忘了?自從那隻黑貓在一次意外替你死去之後,你就沒災沒難地長到現在。
老張頭說你的黴運已經嫁接給黑貓並隨著它的死去消失了。那個張老頭很厲害,他孫子曾經得病成了傻子,據說後來都被他治好了。”
我差點叫出來,奶奶講述的往事讓我一下子明白,那個黑貓的出現根本不是偶然,有人也在像我小時候一樣嫁接黴運。可是它為什麼會從張楚的嘴裏爬出來呢?
當天下午,我就回到學校。我打電話到楊晶晶寢室,室友說她沒回家不在寢室。於是我就開始滿校園的找,一直找到吃晚飯還沒找到,但是碰到了張楚。他也在找楊晶晶。
張楚說:“早上的時候,我去醫院看馬麗,可是病房裏沒人,連醫生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最後查監控,是楊晶晶把她接走的。很奇怪,平時除了我,馬麗都不允許別人碰她。可是楊晶晶拉著她,她竟然都沒有反抗。”
到這裏,我更加肯定楊晶晶有問題。她通過那隻黑貓把自己的黴運轉給馬麗,可是不知為什麼黑貓又進了張楚的身體,最後又回到楊晶晶身邊。黑貓的回歸肯定還帶回了楊晶晶嫁接出去的黴運,而她一定有所發現,決定再做點什麼。這一次,肯定比以往都惡毒。
正在這時,我接到了楊晶晶的電話,她說:“你趕緊來老劇場吧,出事了。”
掛斷電話,我望著張楚:“敢去嗎,可能會死?”
張楚不屑地一咧嘴:“馬麗還在楊晶晶手裏,為救她我什麼都做得出來。再說了,誰死還不一定呢,隻要你到時候別攔著我就行。”
我一邊商量一邊往老劇場趕。老劇場是上個世紀的產物,據說比我們學校的年紀都大。之所以一直沒有拆除,好像是因為老早前已經被申請了文物保護。
劇場的門開著,鎖掉在地上,我們進去的時候發現她們都在劇場舞台上,馬麗盤膝坐在一圈蠟燭之間,楊晶晶站在一旁望著走向她的我們。馬麗不停地晃動,腦袋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她的臉色正在一點點變黑,看起來就像長了一層黑色的毛發,她在變成黑貓。
由於常年沒有人氣,劇場裏有一股子怪味,我強忍著走到舞台上,走在我身後的張楚一上來就要去拉馬麗,可是走到半路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我說:“晶晶你鬧夠沒有?還是放手吧!”
楊晶晶苦笑:“都走到這一步了,無論多苦,我都要堅持下去。”
我說:“誰的命不是命,你把自己的黴運轉嫁到別人身上,別人要是因此而死,你以後不會愧疚嗎?”
楊晶晶斬釘截鐵地說:“為了所愛的人,我無怨無悔。”
我愣在那裏,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為所愛的人,難道她這樣做不是為自己?
楊晶晶接著說:“前段時間我收到一封郵件,說你小時候做過一種叫封屍滅鬼的法事,可做那場法事的術士忘記告訴你們一件事情,那就是做這種法事之後的第十六年和第二十六年都要重新再做一次。隻因邪靈隻是被鎮壓,沒有被消滅,三次之後才會被人體融化。”
她這麼做竟然是為了我,這個事實讓我難以接受。
“一開始我回信給他說我不相信,他就建議我找個我看不順眼的人試試,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馬麗。選她是因為她是張楚的女朋友。張楚這個賤男人前腳說一輩子喜歡我,在知道我選你之後,後腳就去搭上了馬麗。
他不是個花心大蘿卜是啥?如果馬麗真能嫁接到這種黴運,那我就接著嫁接給張楚,讓這對狗男女倒黴一輩子。後來,我成功了。”楊晶晶笑得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