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成讖的讖,就是對某些凶象的預言的意思。
臨死的人,能在一瞬間看到未來將要發生的事,而將要遭遇危險的人,有時候也會一不留神觸碰天機,說出某些不吉利的話。
戴桃出靈堂時,被門上的釘子掛住衣服,她還來一句被掛住了...
馮欄掐指一算,隨後臉色有些不好,對戴桃和範哥說:“冥婚的片子也拍了,小黑胖子的奶奶還得處理三四天,要不你們先回?”
戴桃解開被釘子掛住的衣服,笑眯眯的說:“沒事,不差這幾天,等你忙完了,咱們一起回去,路上也有個伴!”
“不不不,不要等我,你們還是先走吧。”
戴桃冰雪聰明的一個女孩,即便不知道被掛住所預示的,也明白馮欄掐指一算就趕她走,可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便問馮欄:“是不是有什麼事呀?你剛剛算什麼呢?”
掐指一算和應堂發黑一樣,也是被各種作品用爛的四個字,這裏解釋一下,所謂掐指一算的結果,並不是預知未來將要發生的事,而是對某個時間發生的某件事,所能引發的後果,做一個凶吉的預測,而掐指一算的準確度來說,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掐指一算一般都在得到某種示警之後,像戴桃說自己被掛住,這就可以掐指一算,若是凶象,那她很可能一語成讖。
我也會掐指一算的本事,用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各有三節,食指下節是大安,上節是留連,中指上節是速喜,下節是空亡,無名指上節是赤口,下節是小吉,算的時候按‘大留速赤小空’的順序掐,大安是正月。
比如要算四月初五醜時,見網戀對象的凶吉,那就心裏想一遍這個事,然後從正月大安掐四下,四月落在赤口上,再掐初五,是從剛剛的赤口按順序掐五下,到了留連,醜時也是從留連起,掐兩下到速喜。
速喜是僅次大安的吉卦,從卦象上看,見麵後可以順利奔現。
不過結合實際來說,醜時是淩晨一點,這個點見麵,被劫財劫色劫腰子的可能性相當高啊!
掐指一算就這麼簡單,但方法有很多,馮欄怎麼算,我不清楚,反正我就會這一種,小六壬算法。
馮欄不想嚇到戴桃,可她非要刨根問底,隻好解釋一番,再如實相告:她再留在黑胖家,很可能就在靈堂裏給黑胖奶奶的屍體作伴了!
如此一來,戴桃哪敢再留,連晚飯都不敢吃,更沒心思跟黑胖家打招呼,我開上馮欄的車將他們送到縣裏的賓館,他倆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開著自己的車,不顧天色已暗,急忙往省城跑,有多遠躲多遠。
我再回到黑胖家時,流水席已經開了,院裏院外坐滿了人,熱鬧非凡,而張老漢領著兒子送來豬肉後,留在桌上跟馮欄喝酒,也不知是對大腦袋改觀了,還是想喝死大腦袋,總之他倆邊喝邊劃拳,哥倆好呀666呀,屬他倆喊得凶。
夜裏八點多鍾,吃流水席的鄉親們散去,隻剩下馮欄那一桌還不盡興,直喝到夜裏十點,馮欄打個酒嗝,搖頭晃腦站起來說:“哎,沒意思,也不知道跟你們喝了點啥東西,就感覺像茶一樣的液體不斷劃過我的喉嚨,你們卻倒下了一片片,老頭你等著,我撒泡尿再回來收拾你!”
張老漢嘲笑道:“嘿,大腦袋真能吹,扶著點腦袋,別再把你的細脖子搖斷嘍。”
我扶馮欄去廁所,他卻低聲對我說:“別管我,一會給我送點紙來,不行,要吐!”
要吐了還嘴硬,我也不管他,坐回外麵的流水席飯桌上吃菜。
兩三分鍾後,我正要去給他送紙,便聽馮欄的怒吼聲:“誰他嗎把燈弄滅了?看燈的人呢?孫老三你給老子滾出來!”
馮欄不讓黑胖三叔上桌吃飯,讓他跪在靈堂裏看著引魂燈。
一聽燈滅,我們趕緊往裏跑,就看靈堂裏那展展平躺的老太太屍體腳下的油燈,燈芯倔強的探著頭,卻連個火星子都沒有。
黑胖老三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口中嚼著的饅頭還往外掉渣,含糊不清的說:“這呢這呢,我吃口飯。”
馮欄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揪住領子往靈堂拖,罵道:“你還知道餓?你餓死老娘的時候考慮她沒有?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連盞燈都看不住...”
惡人自有惡人磨,別看黑胖三叔是個連老娘都敢餓死的潑皮加忤逆兒,卻不敢跟馮欄炸刺,乖的跟孫子似的。
倒是黑胖爹緊張兮兮的問道:“馮師傅,這燈是我老娘弄滅的?她不想走?”
靈堂裏沒風沒響,就停了一具臭烘烘的屍體,若不是人為,隻能是鬼做的,而馮欄叫黑胖三叔守燈時千叮嚀萬囑咐,不要亂跑,有人氣壓著,老太太很難作祟,一旦發現燈花搖曳,立刻喊他,隻要馮欄在旁邊掐訣念咒,就能把燈花護住,隻要燈亮著,有馮欄的黃符在,就能逼老太太上路。
結果攤上黑胖三叔這麼個廢物。
馮欄沒有回答黑胖爹,他眯著眼,深呼吸幾次,把怒火壓下去,想了想還不解氣,又一腳把油燈踢飛在牆上,說道:“給你們老娘拿冷水擦身子,明天去廟裏買串大念珠,堵住她的七竅和氣門,先把詐屍的危險消除,明天下葬吧,剩下的就看她回不回魂了,回魂再說!去,給我兌點金水,我畫符用!”
畫符的金水就是寫毛筆字的金粉兌出的液體,說是金粉,實際是銅粉,要加膠水和白酒調和。
發生這種事,張老漢也不回家了,帶著兩個兒子幫忙。
黑胖的兩個姑姑帶著口罩,打來陰涼的井水給老太太擦身體,馮欄也不避諱男女有別,抱臂在一旁冷眼旁觀,等她們擦完了,便抓毛病沾了點朱砂,在老太太眉心,手心,腳心各畫一道符,又用毛筆尖挑著一枚銅板,讓黑胖姑姑將老太太的嘴掰開,舌頭揪出來。
馮欄認真打量死人舌頭之後,將銅板放在舌根處,打訣念咒一番,簡單超度一下,收功長歎一聲:“哎,有心事呀!”
我問道:“誰啊?她?”
“不然呢?她肚子裏的回蟲爬到舌頭上了,這是心願未了,有話要說,若是遺願還好處理,下葬之後她會給兒孫托夢,若是要伸冤,就一定會回來報仇了!希望封口錢能把回蟲壓住!”
“蛔蟲?你不是開玩笑吧?那你給她吃片打蟲藥,噴點滅害靈呀,封口錢有啥用?”
“我看你腦子裏該噴點滅害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