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車子開得也不慢,我隻記住了車牌號的前四個數字,那車子拐了個彎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哎,陳旭,你怎麼也來了,這大下雨天的。”我正發著愣,肩膀被拍了一下,轉身一看,是餘群。
“你也來這邊執行任務?”沒想到會這麼巧。
餘群苦笑了一聲:“上雲市周邊,哪裏出了大事,哪裏就必須有我們的身影啊,剛才看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看到個人,有些奇怪。”
“怎麼奇怪了?”
餘群不解的問我,我就把剛才聞到臭味的事情跟他說了,還說了那車牌號我記下的部分。
“按理說,那人身份應該還可以,不至於整天不洗澡弄成那樣吧?”餘群也不知道,我倆聊了一會兒,話題自然而然的轉到了那橋上。
餘群說橋是今天淩晨斷掉的,而當時他值夜班剛下班,又被拎來了這裏,到了這裏的時候,洪水還沒泄下去,挺恐怖的。
“哎,跟你說件事情,你可別往外講。”餘群忽然拉了我一下,把我拉離了人群,神神秘秘的說道。
我趕緊問道:“什麼事啊?”
“跟你說吧,之前群眾還沒來的時候,我們組織泄洪,開閘之後,撈到死人了!”餘群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說的,但是還是嚇了我一跳。
“什麼人啊?消息壓的這麼嚴,網上都沒看到!”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餘群擺擺手:“是一個流浪漢,之前一直在這一片要飯的,已經好久沒出現了,大家都以為他去了別的街道,沒想到是掉進河裏麵淹死了。”
“剛死沒多久,還是死了很久了?”這個很關鍵,即便是流浪漢,他也是一條命啊。
餘群搖頭:“哎,這得法醫來判定,外表上看不出來,但是一個流浪漢,又沒人報謀殺什麼的,屍體估計這個時候已經被處理了,大家都忙著泄洪修橋,誰還管他啊!”
“屍體送哪去了,我能去看看嗎?”下意識的,我對這件事情很關心,畢竟董爺不會隨便跟我透露橋梁局的事情,天有異象,董爺是能算出一點眉目來的。
這個機會,我得抓住,那個陰陽先生已經麵對麵的跟我挑釁了,我再不學點本事,恐怕得出大岔子。
餘群很不理解我怎麼不怕麻煩:“好像是直接拖去火葬場了,這個時候應該是燒了吧?”
“好,我過去一趟,你忙你的。”我說完轉身便要離開,就在這個時候,餘群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之後,連忙叫住了我,“我日,怎麼這麼巧,我們頭打電話找你,讓我帶你去火葬場一趟!”
“那邊出事了嗎?”我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道。
餘群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頭點名要找你,我估摸著是出了什麼詭異的事情了。”
上雲市的火葬場就在郊區,這大雨天的,火葬場可不停業,車子開了有四十多分鍾,我們到了火葬場,王頭就在門口打著傘等我們,看我們車過來,立刻迎了上來。
“可算來了,快進去看看吧,人燒不掉!”王頭走得很急,直接將我們帶到了火葬場的內部。
停屍房第三間,一開門便聞到了一股焦糊味,停屍床上直挺挺的躺著一具屍體,那焦糊味是他身上的衣服被燒掉了,散發出來的味道,而他的身體,完好無損,甚至連那肮髒不堪的頭發,都絲毫沒有變動。
王頭指著那屍體對我說:“陳小師父,你幫著看看,這人怎麼回事,進了火化爐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就這個樣子,太驚悚了吧?”
當然驚悚,我隻聽說過死人推進去,假死又坐起來的,卻沒聽說過,推進去燒了半個小時又完整的拉出來的。
“這人是誰啊?”我走過去仔細查看,發現這人看起來不像是剛死的,他全身上下多處青紫,硬邦邦的,手腳並的很緊,那種感覺,就像是去世的時候,被人硬塞進了什麼容器裏麵,給他塑了型似的。
“就是昨夜撈上來的那個流浪漢,本來上麵的意思是,盡快拉來火化,可是誰曾想,竟然燒不掉,把我也給急死了。”王頭看來是不好交差了,這才想到了我。
“屍體死而不腐,一般的火也燒不掉,我知道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怨念深重,弄得不好還會屍變,火葬場本來就是陰氣很重的地方,再加上今天這個天氣,你們還是得慎重一點為好。”我這是經驗之談,不能確定,提醒一下為好。
那王頭一聽,臉都紫了:“怎麼會這樣?難道這流浪漢還有什麼冤情不成?”
“這個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你們還是找個法醫來驗驗死因為好。”一切,還是用事實來說話,才能有說服力。
王頭說得請示,過了一會兒,說法醫要一個多小時才能趕過來。
我也沒閑著,給二叔打電話,詳細的描述了那流浪漢的死狀,說完了之後,二叔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他說,旭哥兒,就隻有一具屍體嗎?
我說對啊,難道還有別的人死了?
二叔不置可否,讓我先觀察,有事隨時給他打電話。
等到法醫來了,一番檢查推測,能下的結論隻有兩點,一點,這人的確是被淹死的,另一點,這人的死亡時間在一個星期以上,其餘的,還得回去化驗出結果!
法醫走後,王頭懵了:“死了一個多星期了,沒有被泡浮腫,沒有散發出臭味,要不是橋柱斷了,屍體被衝出來了,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吧?”
“王頭,現在我感覺最關鍵的點不在這裏,最關鍵的是,這流浪漢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還是意外死亡。”
餘群這個問題提的好,看這情形,這流浪漢的死亡原因很耐人尋味。
“真麻煩,本來大雨天橋塌了就夠忙的了,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情,要是真的有什麼冤情,屍變了怎麼辦!”王頭一個勁的抱怨,局裏麵就那麼多人手,調度起來,肯定很困難,餘群昨夜值了一夜班,這會子還沒下班回去睡覺,真的是辛苦。
我又跟二叔說了事情的發展,二叔歎了一口氣,問我,旭哥兒,這事你接手嗎?
“啊?好像現在局裏麵已經讓我參與進來了,我自己本身也想看看事情往後怎麼發展的。”
二叔聽我這麼說,也沒阻攔我,隻是問我帶沒帶繡春刀,要是沒帶,回去拿,今夜可能能用得上。
“用得上?二叔你什麼意思?”我不解道。
“我也不確定,但是按照你的描述,那流浪漢的屍體,如果不進行及時處理,可能會屍變,如果有屍變的趨勢,你要在第一時間用繡春刀劃開他的喉嚨!”二叔仔細的交代,我連連點頭。
開車回店裏,拿著化妝箱又開去火葬場,餘群沒回去,跟王頭換班,就著火葬場休息室睡了一小會。
在這個過程中,王頭不停的跟外麵打電話,接受指令,布置任務,忙的不可開交。
等到法醫那邊又傳來消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判定結果是窒息而亡,死亡時間是在一個星期前,但是構不成謀殺案。
王頭無奈的看著我:“陳小師父,你看,這事該怎麼辦?法醫給出來這種結果,我們根本找不到他的冤情啊,這又火化不了,要不就土葬了吧?”
“土葬肯定不行,這屍體怨氣大,土葬潮濕陰暗,更容易屍變,王頭,對於這承恩橋,你了解的多嗎?”鑒定手段已經無法給我們提供有用的線索了,現在我們隻能從這些細枝末節提取有效信息。
王頭搖頭:“這個我還真的不是太清楚,但是今天泄洪的時候,倒是聽別人說了那麼一嘴,好像承恩橋建立的時候,並不太平。”
“怎麼不太平法?”我立刻問道。
王頭說他也說不清,好像是跟填橋眼有關,據說每一座橋在修建的過程中,都會留下一個橋眼,這個橋眼,是留著供奉用的,而用來供奉的人,就是這座橋的守護神。
“用人來供奉?什麼意思?”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習俗呢?
王頭苦笑道:“我也不明白,但是聽那些人說的神乎其神的,說是山有山神,河有河神,這橋也有橋神,橋神,當然是用來護橋的,而承恩橋的橋神,卻沒有選好,所以才會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
我再問,王頭也說不明白了,轉而我問王頭:“王頭,你在局裏麵人脈廣,能查到這承恩橋當年修建的時候,事情是交給誰做了嗎?”
如果想要知道一切的事實,我就必須從源頭查起,否則,一切道聽途說,對我接下來處理事情沒有任何幫助。
王頭說,這修建承恩橋的事情,還是三十多年前,據說當時招標,是交給了原來上雲市的老橋梁局做的。
我問王頭老橋梁局在什麼地方,王頭給了我詳細地址,我本想立刻離開,但是看著躺著的流浪漢屍體,還是忍住了,再說大晚上的,人家老橋梁局也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