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這麼一說,其實我心裏麵便明白了過來,這應該是結陰親了,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卻聽說過。
真的沒想到,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這個世界上還有結陰親這種事情發生,不是早已經被取締了嗎?
但是轉念一想,這裏地界偏遠,有些傳統,是從老祖宗那邊流傳下來的,上千年的曆史了,早已經在人們的思想裏麵根深蒂固,一時半會想要扭轉過來,是比較難。
“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天馬上就黑了,結陰親,算是白喜事,我們還是別湊熱鬧了。”我拉著狗子要走,本來車子半路拋錨了,這就很不爽,現在又遇到結陰親的,我總感覺有些蹙眉頭。
狗子看裏麵人也不多,也沒有搭戲台子,估計是覺得不好玩,便跟著我要離開。
但是二叔卻叫住了我:“旭哥兒,你時來運轉啊,還別說,你董爺掐的真準,要是我們晚出發一兩天,可就遇不到這結陰親的了。”
“二叔,傻了吧,這是結陰親,哪來的時來運轉,回去睡覺吧,趕明兒車子修好了,我們還得趕回去呢。”我和狗子又要走,剛走出沒兩步,迎麵便看到一頂轎子朝著我們晃晃悠悠的抬過來。
我拉著狗子趕緊讓開來,雖然轎子離我們還有一百多米遠,但是我的心卻七上八下的直跳,總覺得不吉利。
那轎子是大紅色的,但是轎頂上,卻蒙著一塊白布,白布上麵,紮著很多紙花,轎子的抬杠,是那種抬棺材下葬的圓木,而轎底下,幾個轎腳,全都用紅綠紙包著,一看這轎子就不正常。
“二叔,我們走吧。”我再次喊二叔,二叔搖搖頭:“旭哥兒,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忘了你師父的題目了?這是結陰親,轎子裏麵坐著的,可是個陰人呐,你去給他們主個婚什麼的,或許也能算是幫助了極陰之人呢?”
二叔不說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結陰親,在我們的印象裏麵,大多數是一個年輕人,不幸意外身亡了,還沒有結婚,家裏麵的人為了安撫他們的在天之靈,為他們結一門陰親,讓他們在下麵也能有個家,這種陰親,雙方男女都是過世的人。
但是也有例外,有的孩子,一生下來命格就比較弱,時常會看見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有些是找陰陽先生看一看,做點法事就能好的,有的便是從外麵補,比如說名字啊,或者找個幹爹護著啊什麼的。
但是有一種,很厲害,這些方法都不管用,那麼,這樣的人,不想早死,就有一種土方法可以解決,那就是,結一門陰親。
這種陰親,一方是活人,一方是死人,要雙方都自己願意才行。
比如現在這一家,應該是這家的男孩命格太弱,所以求了這轎子裏麵已經過世了的女孩,女孩通過一些方法,表明她願意,然後,結了陰親,這女孩便會保男孩的性命,幫助他驅趕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當然,這樣的陰親,很難結成,一般情況下,想要找到願意結陰親的屍體難,再有一個就是,結陰親的過程中,會受到很多阻撓。
男孩的命格弱,那些髒東西老是來騷擾,為什麼?
因為他們想要取而代之,擠走男孩的魂魄,自己替代男孩活下去。
還有一種,便是女方的魂魄夠不夠強大,如果不夠強大,很可能被劫親。
這些事情,都是我小時候,爺爺說給我聽的,當時也隻是當鬼故事聽著,沒想到今天,卻被我自己給遇上了。
二叔說的沒錯,我要是想拜師,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得抓緊了,可是我心裏麵有些害怕惹禍上身啊!
就在我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一聲響亮的嗩呐聲再次傳了過來,緊接著,轎子已經到了門前,轎子前麵穿著白袍的男人開了嗓子:“新娘到,迎新娘!”
這人估計是專門做這種事情,相當於媒婆,但是卻懂陰陽,跟我們應該是一路人,有他在前麵開路,一般的牛鬼蛇神也不敢造次。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院子裏麵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從院子裏麵出來了三個人。
一對同樣穿著白袍的夫婦,攙著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的男孩,那男孩麵色蒼白,不時的咳嗽兩聲,身體似乎不太好。
他們走到轎子前麵,跪了下來,三叩九拜之後,男孩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後麵,那個吹嗩呐的,已經站在了門邊,嗩呐聲震天響,吹著的也是歡快的曲子,但是這一整片人家的房門,家家緊鎖著,沒人來看熱鬧。
隻有我們悲催的三個人,來之前也沒問一聲,現在好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尷尬,還有點瘮人,總感覺後脊背涼涼的。
那邊,穿白袍的陰陽先生端來一個火盆,放在了男孩的麵前,示意男孩越過火盆去踢轎子門簾,交代了好一會兒,我們所站的位置,聽不到他說了什麼。
男孩點點頭,又咳嗽了兩聲,慢慢的朝著火盆走過去,他很瘦,卻很高,跟一根長竹竿似的,一陣風吹過都能將他卷走的既視感。
近了,又近了,我看著他抬起右腳,朝著火盆叉過去,心都跟著拎了起來,好在,他的右腳順利的過去,踩在了地上,慢慢的提起了左腳。
就在這個時候,他又咳嗽了起來,估計是火盆裏麵燃起的煙灰嗆的,越咳越厲害,抬起的左腳搖搖晃晃,一下沒支撐住,一腳便踩在了火盆裏!
當時我驚得張大了嘴巴,狗子更是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二叔歎了一口氣:“衰啊!”
男孩腳被一燙,身形不穩,一下子倒了下去,整個人趴在地上,還在不停的咳嗽,那陰陽先生嚇尿了,當時便嚷嚷著:“你快起來啊!”
男孩父母七手八腳的將男孩扶起來,但是男孩卻根本站不穩了,一個勁的咳嗽,我的角度剛好看見他的嘴邊,已經咳出血了。
“二叔,不會出事吧?”我小聲問道,心裏麵也跟著著急,雖然我很不讚同這樣結陰親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想看著這男孩出事。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一對夫婦頭發花白,看起來也有六十來歲了,男孩才十八九歲,應該是老來得子。
卻沒想到,男孩的命運會如此不堪大任,孱弱成這個樣子,他們為他結陰親,也是無奈之舉,一是怕自己唯一的孩子早夭,另一個也是怕自己死後,男孩會過得更淒慘吧。
既然沒有姑娘願意嫁,那就娶個鬼老婆,至少還能護著男孩。
人,有時候就是太執拗了,命裏麵帶的,強求也沒用,結陰親,這本來就是逆陰陽的事情,會遭報應的。
這報應,不是降在男孩的身上,就是降在這對老夫妻的身上,反正,因果循環,誰也逃不掉。
“這樣下去,不出事都難,就看那陰陽先生頂不頂用了,旭哥兒,你插手嗎?”二叔反過來問我,我猶豫了,這種事情,我本來就有點忌諱,再加上,我他媽的也不知道該如何插手啊。
“再等等看吧。”不管怎樣,不是還有那陰陽先生在嘛。
二叔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那邊,男孩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陰陽先生在轎子前麵做法,男孩又跪了下去,朝著轎子虔誠的跪拜。
過了有五分鍾左右,男孩重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朝著轎子走去,提著寬大的白袍的下擺,走到轎子麵前,抬腳要去踢轎門。
轎門,其實也就是一塊布,踢一下也就是個兆頭,踢完之後,便可以領著新娘出來了。
我當時屏住了呼吸盯著那轎門,很好奇裏麵的新娘會是個什麼樣子,但是我沒等到新娘出來。
因為,轎門沒踢動。
對,當時我也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那就是一塊布,是軟的,踢上去,轎簾應該會往裏麵蕩一下,但是男孩踢過去之後,很明顯像是踢在了門板上,吃痛的縮回了腳。
當時大家都被嚇懵了,這是什麼意思?新娘生氣了,不願意下來?
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瓦房的屋頂上,忽然‘喵嗚’了一聲,緊接著,一隻渾身油亮的黑貓飛撲而來,直接落在了轎頂上,齜牙咧嘴的,炸著毛,惡狠狠的衝著男孩嘶吼著!
“白喜事見黑貓,這下禍闖大了,怎麼會這樣?”二叔喃喃道。
我心跟著猛地一撞,當時便覺得,這次不好了,看來是不攪進去也不可能了。
那陰陽先生也是嚇得不輕,拎起一根棍子就朝著那黑貓揮過去。
那棍子也不粗,但是這一揮,那黑貓又是一聲嚎叫,兩隻後腿一蹬,直朝著那陰陽先生的臉上撲過去!
陰陽先生的臉瞬間出現了幾道貓爪印,血漬漬的,二叔低呼一聲:“白喜事見血,孽障啊,旭哥兒,我們過去!”
“二叔,要炸屍嗎?”我拉住二叔,不確定的問道,二叔搖頭,“過去看看具體情況再說。”
箭在弦上,我們這個時候再不出手,就真的說不過去了,我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二叔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