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趴在鋆宸腿上,漸漸睡去,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爾雅早已體力不支。鋆宸看向她,心底閃過一絲心疼,她果然不適合這個地方,所以,他要快點處理好這一切的事情,帶她歸隱山野才好。
已經是三更天了,為了防止顛簸,馬車慢慢行駛,終於到家了。鋆宸輕輕點了爾雅的睡穴,溫柔地將她扛在肩上,悠悠地往寢室走去。弟子們排成一排,自發在大門兩側排排站開。他們都擔心了一夜,大家都沒有睡,都在門口等著爾雅回來。
“師父,師母怎麼了?”小國和小風站在角落裏,小聲地開口。
範鋆宸看著他們,微微一笑,“師母沒事,她隻是太累了,你們很喜歡師母,是嗎?”
聽到爾雅沒事,眾弟子皆心上一鬆,頌歌和雅歌更是滿心歡喜,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師母給我們做飯,還抱我了,師父找了個神仙師母回來,我們都很喜歡她。”小風看著爾雅,眼睛亮亮的。
範鋆宸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又看了看爾雅,“你們都很乖,師母也很高興。”隨即看了看頌歌,“頌歌,隨我進來。”
範鋆宸先進了房間,將爾雅輕輕放在床上,放下幔帳。
“頌歌,進來吧。”頌歌應聲進來,對鋆宸行禮,鋆宸點了點頭,示意他起來,徐徐開口,“以後餘音山莊所有的戒備全部換成兩倍,每個兩個時辰換一次班,再派十個人,專門保護爾雅,隻是爾雅怕生,不要讓她發現,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許再發生。”
“徒兒遵命。”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師母,真的沒事嗎?”
“你去將玫瑰茯苓汁還有九毒愈傷散取來。”
“師母受傷了?”頌歌驚道。
鋆宸點了點頭,“不要讓孩子們知道,別讓他們擔心了。”
“是!”頌歌轉身出去拿藥,很快便回來了。
鋆宸讓他們早些回去休息,便關上了房門。
掀開幔帳,便看到爾雅熟睡的容顏。
小心將爾雅的袖子挽起,指尖略微沾了藥粉,混上藥汁,輕輕地抹在爾雅被咬傷的手臂上。玫瑰茯苓汁是養顏的良方,塗在爾雅的傷口上,一點疤痕都不會留下。
想著爾雅背上有傷,更是小心地褪下爾雅肩上的衣衫。爾雅皮膚白皙,所以背上的傷痕也很是明顯。血流了不少,未凝結時,已經穿上衣衫,現在血肉與衣服皆凝在了一起,鋆宸不敢大力撕扯,隻得小心一點一點地將黏在身上的衣服慢慢褪下。原本白皙無瑕的後背,現今全是一條條紅色的痕跡,鋆宸看得心痛,淚噙在眼中。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從未哭過,卻不忍心看爾雅受苦。她是他看著一步一步走來的,更是他一步步將她帶出陰霾。他看過她最無助害怕的時候,更知道她曾經的眾星捧月。她本就該比那宮裏的公主過得更好,可如今呢,隱居山野也就罷了,將她帶入凡塵,又遭了這樣的罪。他流淚,他心疼。
這個女子,在他麵前都是也都是堅強著呢,有時候嘻嘻哈哈逗弄他開心,她很少流淚,除非是為了哄他心軟;在別人麵前,更是倔強,她是柳家大小姐,人前總有一種貴氣,無愧於大小姐的身份。可是他也知道,在沒有人的時候,她比誰哭得都難過。剛剛救起她的時候,她很少流露出她的感受,而夜深人靜裏,他聽見她哭過很多次,那種絕望地哭,他永生難忘,那個時候,他就決定,這一生,他定護她無虞。她想要證明自己很堅強,可他心中,她不過是個柔弱的女子,是他的妻。
爾雅的血,自有一股幽香,似是藥香。鋆宸沒有在意,隻輕輕吻了她的背,剛剛又流出的血沾滿了他的唇。他也不覺得髒,用舌頭舔了舔唇,這血居然帶著一股子甜味兒。鋆宸心下深思,隨即麵色凝重。江湖中傳聞的曲池山莊秘寶,怕是與爾雅有關。
他小心地為爾雅上了藥,將她的衣服攏好,便將她輕輕放入被子裏,鋆宸小心地為她掖了掖被角,連人帶被將她攬至懷中。他也是真累了,剛一躺下,便沉沉睡去,竟是一夜無夢。
弟子們一向勤奮,天一亮就起床練琴,每日練四個時辰,還有兩個時辰背琴譜。爾雅的睡穴隻有一個時辰的效用,鋆宸在她身旁睡得很香,她撲閃著大眼睛,認真看著他。她從前不敢看著鋆宸的臉,不敢直直地看,畢竟是小女子心性,她是嬌羞了。
鋆宸的眉眼長得很溫潤,一如他的性子,溫潤如玉,他是謙謙君子。鼻梁高挺,膚如白玉,嘴角帶笑,唇不厚,卻透著溫情。鋆宸是個長情的人,一如她自己。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裸露,鋆宸嘴角笑意更深,“你醒了?傷口還疼嗎?”
爾雅詫異地察覺到背上的傷已經不痛了,“是你幫我上的藥?”
“府裏隻有男子,若不是我為你上藥,還會有誰呢?”鋆宸摸摸她的頭,“起來吧,我給你做早飯。”
“君子遠庖廚,我不會再讓你給我做飯了,我要做個賢妻良母才行。”爾雅掙紮著要起來,卻見到鋆宸笑著看她,“阿宸,怎麼了?”
“謝謝你,我們的家,完整了。”鋆宸看著她,認真地說。
“還要再生一群小娃娃,讓他們叫我們爹娘!”爾雅眼睛睜的大大的。
“你呀,真是不知羞!”鋆宸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快起來吧!”
鋆宸早已派人為爾雅購置了一批衣物,“給你買了衣裳,要不要試一試?”
“阿宸,你今日穿什麼顏色?”
“娘子覺得呢?”鋆宸笑道。
“阿宸穿什麼顏色,我就穿什麼顏色!”
“那就請娘子為鋆宸更衣吧!”
爾雅選了一套牙色長衫,為鋆宸一一套上,又在外頭罩了一身金色紗衣。牙色的衣服描邊上是白色的刺繡,簡約而淡雅,金色的罩衣為鋆宸生生添了一份華貴,為他係上衣帶,衣服也算穿好了。
爾雅也找了一套牙色的裙裝,細致地套上,轉頭卻看見鋆宸低頭在腰帶上擺弄著什麼東西,她湊過去看,才發現是自己送給他的玉玦。
見爾雅看他,鋆宸喜笑顏開,“我將它係在腰上,每日隨身帶著,再也不會離棄於你。”說完,又從一旁的桌上取出一個小盒子。
“看看,喜不喜歡?”鋆宸將盒子遞給她。
爾雅接過盒子,輕輕打開,是一對玉觀音。
“那玉玦本是你隨身戴著的,現在給了我,就再無護身符了。”鋆宸取過其中的小玉觀音,為爾雅戴上,“現在,我為你從護國寺求來開光觀音,你帶著,我也心安。”
爾雅也取過另一方觀音,“既是夫妻之物,你也得帶上,也算是留個念想。”
“什麼念想?”鋆宸大驚,“小雅亂說什麼,不要說這種話。”
“阿宸,我就是柳雲嫻,你知不知道?不,你早該知道的。”爾雅看著他,“阿宸,若有危險,可將我交出。”
“小雅,不要說胡話。”鋆宸厲聲道。
“阿宸,太後不會善罷甘休,你再防得周密,怕也是防不勝防。”爾雅擔憂道。
“小雅,原來是在為我擔憂,我知道了,我自有計較。”鋆宸攬過她,卻滿目擔憂。他不怕,也並不擔心,一切沒了,也沒有關係,隻是她不能丟。但她不知曉,他早做好萬全準備,不求奪位,但求卸甲歸田,那些人不讓他卸,也沒有關係,他的籌碼比任何人都大。他要的不多,隻一個她而已。
“阿宸,以後,那些話我不再說,一切由你!”
“好!”鋆宸牽過她的手,剛要出門,卻又是補了一句,“小雅,你讓我不要丟下你,那你,也不可丟下我。我一個人,也是很孤獨的,你難道忍心?”
爾雅一怔,卻滿是動容,“我記得了,我永不會忘記。”
小徒弟們見到師父師娘出了門,連連行禮,小風更是高興,拉著小國,連琴都不練了。
“師父師母,那廚子回來了,可是”小家夥撓了撓頭,怯怯地看了看自己師父,鋆宸頭疼地笑笑,“你但說無妨。”
“可是大家還是想吃師母做的飯菜。”小風為難的看了看爾雅,卻見爾雅對著他笑著點了點頭,立馬開心得不得了。
鋆宸心疼地看她,“你背上有傷,等傷好了再做飯吧。”
爾雅看著他,再看看孩子們,點了點頭。
用過早膳,鋆宸便有公事出了門,他本想帶著爾雅一起去,可爾雅卻不想見到太多生人,便留下隨孩子們一起撫琴。
日上三竿,該到了用午膳的時候,鋆宸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爾雅這樣想著,去廚房監督監督夥食,確認都是鋆宸喜歡的菜式後,才吩咐大家準備吃飯。
大門口卻傳來了吵鬧聲。胭脂巷這種地方,常常發生些正房捉奸之類的事情,不過從來沒有人敢在餘音山莊門口叫囂,頌歌和雅歌趕忙去看,得知了來人身份,卻不好攔在外麵,隻得請進府內。
來的人正是那位聖上賜婚的兵部尚書之女姚冉青,雖然師父吩咐過,誰來了也不能讓師母出門,可人家要進府拜訪,確實沒有辦法的,想著鋆宸也快回來了,便將她迎進了莊子。
見到爾雅,姚冉青竟是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冉青給姐姐見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