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雖然已是寒冬的季節,海風吹來也不再是夏季般清爽怡人,冰冷的風吹過臉頰,我沒有感到一絲寒意,心裏的冰已經重新結起。
到家,迎麵撞上了從屋裏出來的媽,我們都相視著,她沒有下一步動作,我也頓了一下,繼續去停車。
從媽旁邊走過的時候,她忽然開口說:“明天……明天你顧叔出院,你一直沒有去看過他,他卻一直都念叨著你,如果你明天有時間,就去接他出院吧,他會很高興的。”
說完,媽也沒等我回答,走出了門。
是啊,從我出院了開始,我就沒有再踏進醫院半步,不是不想去看他,而是,看到後,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又一次逃避了我該麵對的事情。
小磊這幾天都在夏飛家住著,我麵對眼前這空空的一座房子,忽然想起了佳琪家的房子,我真的很幸運。
第二天一大早,我騎著車獨自去學校,還沒有走出村口,後麵一陣腳踏車鈴聲讓我忙往馬路邊上讓開。我扭頭看去,是夏飛。
他追上我,說:“今天很早哦?”
看著他嬉笑的痞樣,我又想起了佳琪的話,他喜歡我嗎?他這樣的笑意,是多少女生夢想,而我,卻一次又一次的隨意丟棄。
他看著我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神色愣杵,一不留神,搖晃了幾下車,忙說:“你幹嘛一直看著我,欸……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可以一邊騎車一邊看人不看路的,喂……看路啦,你是對醫院情有獨鍾是不是?”
我恍然回來,忙看著前麵,把住車。他見我怪怪的,又說:“喂……你幹嘛不說話,是不是因為上次我抱你去醫院,又救了你一命,溫柔了哦?”
我收回心,才發現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往學校騎去,忙刹住車。他也急忙刹住車,疑惑的問:“幹嘛突然停下?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回道:“你先走啊。”
他看了看周圍,神情頓時放鬆,說:“現在全校都知道我們是鄰居了,一起上學又有什麼關係,你還擔心什麼?”
我想了想,也對,我已經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了。我又騎上了車。
不一會,夏飛又說:“欸……聽說今天顧叔出院,放學後我陪你去接他吧。”
我猛地扭頭看他,車把開始晃動,夏飛忙一把抓住我的車頭,吼道:“你今天是要怎樣,是要在馬路上表演雜技嗎?幹嘛不停的來幾個危險動作啊。”
我又扭過頭,看著路說:“你去打你的籃球好了,我一個人就好了。”
他放開了握住我車頭的手,說:“無所謂啦,少打一場球技又不會退步,就這樣,我陪你去,放學後停車處等。我先走了,為了我的球技,早上還是要活動活動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害怕我再拒絕,還是怕他和我一起我會緊張出問題,反正他是跑遠了。
瞧著他的泡在冬季裏漸漸遠處的背影,厚實的校服已經看不出他的颯姿英爽。那層層冬衣包裹下的心,到底想什麼?我的心滲出絲絲痛意、涼意。低頭準備抬腳踩車,腳剛放上腳踏車上,腦力浮現的卻是全是他平時壞壞的笑意,陽光下溫暖的笑容,還有難得一見的可愛笑聲,就在腦力揮之不去。
上課的時候,我還是留意了佳琪,她跟我一樣,好像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那麼安靜。而我,已經一個人坐在了位置上。楊文川的傷還有一些掛在臉上,徐斌也是,麗夏還是看到我就躲。至於班費的事情,老師讓我們全體同學再交一次就好。
放學後,我往停車的地方走,經過身邊的同學都會嘰嘰咕咕的說上幾句,這些我已經不在乎了。
遠遠的就看見夏飛站在停車處等我,旁邊還有幾個女生搭訕,他時不時的笑笑,也時不時的說幾句。楊文川在球場上打球,徐斌也在一起,看樣子,兩人已經和好了。
經過夏飛身邊,他忙推車過來,那群女生很不屑的走開,不時地說上幾句難聽的話。
夏飛說:“我們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一路上我沒有說話,夏飛好像也沒有說什麼,我們難得安靜這麼長時間。
醫院病房裏,顧叔已經站起來了,看上去虛弱了很多,不在有我剛來時那麼的健朗。我的心一陣苦楚。
顧叔看到我,欣喜的說:“依依來了?”
媽看著我,眼神中也欣慰了不少。夏叔也來了,顧叔身體虛不能開車,夏叔也來接他。看到我和夏飛,忙說:“來,夏飛幫我把這些拿到車上去,依依,小磊,你們扶著你爸爸。”
夏叔又說:“小磊媽,你剛才不是說還有出院手續沒辦嗎?該去看看了。”
他們走了,就剩下我和小磊還有顧叔,我不知道該怎麼扶著他,顧叔好像也不是很習慣,自己站起來往外走,小磊拉著他的手陪著他,而我隻有跟著他後麵。
走到醫院長廊,突然從遠處慌慌張張的跑來一群人,醫生、護士還有其他人圍著一輛移動病床往我們這邊跑來,速度很快。顧叔來不及躲閃,已經撞到了一邊的牆壁上,我忙上前緊張的看著他,脫口而說:“爸,你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哪裏撞到?”
顧叔愣看著我,小磊也傻傻地看著我,顧叔怔怔地說:“依依,你剛才喊我什麼?”
我心裏一沉,腦海裏飛速的轉動回憶,我剛才喊了什麼?小磊笑著說:“爸爸,剛才姐姐喊的是爸。”
顧叔激動地問:“真的嗎?”
我想了好久,伸手扶著他,好似自然,好似準備很久後的決定,好似理所應當:“爸,我扶您走。”就在脫口而出的瞬間,身心頓時鬆開了所有身體上的毛孔和屏障,這種坦然後的釋然,也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難以逾越。
顧叔身體劇烈顫抖著,我扶著的手重重地一沉,我忙著抓緊。他眼神裏透出難以置信,臉龐的肌肉都在抖動。這一聲‘爸’是多難得,是多期盼,是多欣慰。我卻從容一笑。他抖動著聲音長長的‘嗯’了一聲。一臉的疑惑愁雲頓時煙消雲散。
就這樣,我徹底的接受了這個人,徹底地融入了這個家。不管媽怎麼樣,我會用我所有來維護。
回到家後,媽知道我已經接受了顧叔,也激動了半天,但媽還是比較理智一些,沒有像顧叔那樣。
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還見人就說,他有女兒了什麼的話。別人會打笑地問,你的女兒是誰啊,不是隻有小磊嗎?你的那個女兒又不是你親生的。之類調侃嬉笑的話時。顧叔也不以為然地辯駁道:“我的女兒就是依依啊,不管她是不是我親生的,可她開口叫我‘爸’咧。你們這些人是不會體會到的,說了你們也不懂,反正,有女兒的感覺真好。”
我和媽之間還是那樣,不好也不壞。她沒有因為知道了班費事件真相而和我道歉,我也沒有因為在醫院裏的大吵而和她說對不起,我們就這樣自我感覺中認為平手了。顧叔還是會常常和我聊天,問問學習之類的問題,猶如父親一般。而我,也開始習慣再一次喊——爸。
時間匆匆流逝,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坐在酒吧裏的凳子上,啦啦姐忙著戀愛這裏也不怎麼管,隻是有事打打電話給她就好。今天也沒什麼人,我看著大海,想起昨天老師叫我去辦公室說的話,心裏也緊張了起來。
老師說學校製度改變了,原本一年的借讀因為學校每期借讀生或者是轉校生太多,已經超出了學校的教育體係,所以借讀生從一年改成了一個學期,而且就從我們這批開始,如果我的學分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又或者我的考評不過,我就要麵臨退學。
學分我並不擔心,而這個考評,從我來學校開始,我太出風頭了,前段時間還因為班費鬧到了教務處,考評,老師會怎麼寫呢?
我正想著出神,麗夏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拉著我說:“依依,開點去學校啦,夏飛和楊文川還有徐斌和別的班同學打起來了。”
我心一沉,顧不上想什麼考評的事,忙說:“因為什麼?”
麗夏又說:“因為那些男生說你和夏飛的壞話,楊文川氣不過,就先動手,接著就打起來了,你快點去啦,他們好厲害,怎麼都扯不開。”
我忙關上門和麗夏往學校裏跑去。可想,一群女生圍著看男生打球,打起架來誰敢去勸架。
剛進學校,就聽見操場上陣陣嘶喊聲,也有女生的哭喊聲。我忙跑過去,他們已經打得難分難解。三個男生和他們五個男生打,夏飛他們明顯下風,已經血痕累累。
我跑上去,拉扯著把夏飛壓在地上的男生,一邊拉一邊喊:“別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再打我就報警了。”
那個男生根本就不聽我的,一揮手,我已經後退幾步,摔倒在了地上。夏飛一看是我,馬上憤怒了,翻身起來,死死的把那個男生摁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打。楊文川和徐斌也徹底的瘋了。本來是五個人占據了上風,現在卻被三個人打得沒有招架之力。
我又上前拉著夏飛的手,說:“夠了,你要打死他啊,住手啊。”
夏飛揮動的手被我死死拉住,他狠狠地瞪著地上那個男生,說:“如果在讓我聽到你們說些什麼不幹淨的話,不是你們退學就是我退學,滾。”
夏飛站起來,我看著他,頓時心裏的怒火平息了,他帥氣的臉已經變樣了,額頭、嘴角都在流血。麗夏忙著照顧徐斌,楊文川一個人站在哪裏看著我和夏飛。
我們來到了沙灘邊,我記得拉拉姐這裏有應急用的藥品,忙翻箱倒櫃的找,等我找到的時候,夏飛和楊文川已經在海灘邊坐著,任由海水衝刷著他們。
我走過去,先是幫楊文川處理好傷口,過程中他都沒有吭聲,可能我也很小心,很害怕弄疼這個又為我出頭打架的人。楊文川欲言又止般看著我的動作,想說始終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