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詫異不解的目光,陌生人微微一笑,拿出一本證件:“我是記者,這是我的記者證。我聽說了你們的事情,我們電視台想為那個得了威爾森氏症的女孩做一個現場報道,麵向全國人民進行募捐,你們看怎麼樣?”
“太好了!”就在大家絕望時,突然出現一線曙光,這個消息讓大家雀躍不已。
和記者商議好第二天帶攝像組去醫院采訪,沈臨夏三人急匆匆的趕到醫院,希望把這個好消息盡快告訴安依依和安父。
第二天上午,記者果然沒有食言,帶著一行人就直奔醫院。
安依依已經完全不能下地,說話極其困難,可以說她已經變成了半個啞巴。麵對熱情的記者,黑黢黢的攝像機,安依依隻能一直盡力微笑著,她希望用她的笑容告訴大家,她很感謝。
節目播出時,大家看到了那個憔悴蒼白的女生,那個疲憊心酸的老父,他們苦澀的笑容下,有濃濃的憂傷,與抹不開的愁緒。
這樣的他們,又有誰不想盡自己的力幫幫他們呢?
遠方的一台電視機前,一個男孩瞪著驚訝的雙眼,拳頭捏得緊緊的,他盡力阻止自己的震撼,可是極大的刺激讓他止不住的顫抖。他終於站起來,衝出門去……
記者不斷的向他們報告著好消息,這讓沈臨夏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安依依的醫藥費,總算有著落了。
回學校時,沈臨夏碰到了陸宇澄。
“你最近在忙什麼呢?”陸宇橙看著略略消瘦的沈臨夏,皺著眉頭。
沈臨夏輕輕的搖搖頭,並不打算回答。
“是為安依依的事情在忙吧?”陸宇澄接著問。
沈臨夏看著他,還是沒有說話。
“為什麼不找我幫忙呢,你知道我可以幫你的,何苦自己到處奔波……”
這回沈臨夏沒等陸宇澄講完就打斷了他的話:“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安依依的醫藥費已經有著落了,不勞你費心了。”
陸宇澄聽出了沈臨夏可以強調的“我們”二字,他也知道沈臨夏不想欠他什麼。
“畢竟這麼一大筆錢,你沒必要這樣做。”沈臨夏垂下頭,默默說。
“我懂了。你……好好照顧自己。”陸宇澄深深的看了一眼沈臨夏,側身走過。
沈臨夏歎了口氣,抬起頭,發現自己站在宣傳欄旁,她不經意的一掃,卻看到了一張海報——“幫助絕症女孩安依依,請讓世界充滿愛”。
沈臨夏奇怪的看向海報落款,她驚訝的發現,這張海報不是以學校的名義發的,可是卻集中了各個係部學生會的落款。
正當沈臨夏胡亂思考時,接到了左梓青的電話。
“臨夏,我剛剛碰到了林洛川,你知道他給了我什麼嗎?”左梓青的語氣很高興。
沈臨夏心裏“咯噔”一下,神情黯淡下來,她的心裏不免泛著醋酸,落寞問左梓青:“什麼啊?”
“捐款啊!沒想到他也在暗暗幫依依籌款呢!太好了,安依依的醫藥費又多了一筆。”
沈臨夏鬆了口氣,原來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她看向宣傳欄內的海報,不免好奇的問:“他怎麼籌的款啊?”
“聯合各係學生會咯,他的號召力還算不錯啦!沒想到這種時候他沒有置身事外,太讓我改觀了!”左梓青的語氣裏飽含讚譽,這讓沈臨夏敏感的意識到,似乎有些什麼東西開始改變了。
沈臨夏沒有再問林洛川是如何周旋於各係之間,如何說服他們聯合籌款,如何排除萬難,如何取得碩果。她隻是明白,原來,無論怎樣克製想念,無論怎樣忘卻昨天,踏遍萬水千山,再次聽到他的名字,還是不由自主,依舊掛念。她不知道該如何證明,這份無人知曉的感情,不是說說而已的,是用了真心的,一拉扯就會疼痛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如是這般。
安依依一直在接受藥物治療。
醫生說,威爾森氏症患者要終生服用銅螫合劑來降低血清中過多的銅,如果這種治療效果不彰,將產生肝衰竭, 或是猛暴性肝炎,到時候就需要進行肝髒移植。
安依依知道這個病很難治,但是她卻不知道這個病會難治到傾盡一生。
這天,左梓青和蘇曉有課,安父去醫院繳費處交錢了,病房裏隻有沈臨夏一人陪著安依依。
沈臨夏坐在床邊,削著蘋果,和安依依聊著天兒。
雖說是聊天,但是基本上隻有沈臨夏一人在說話,安依依一直麵含笑容,點點頭或搖搖頭。
蘋果削好了,沈臨夏遞到安依依手邊:“依依,吃蘋果。”
安依依搖搖頭,用手指了指沈臨夏。
沈臨夏會意一笑:“我要吃的話我再削一個,這個你吃吧,多吃點水果好。”
安依依僵直著手,接過蘋果,眼神裏滿滿都是感激。
“依依!”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個氣喘籲籲的男孩瞪大眼睛在病房裏尋找安依依的身影。
“咚。”安依依的臉霎時間紅了,蘋果從手中脫落,滾到地上,沾滿了灰塵。
“啊……啊……”過了片刻,安依依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突然開始激動的她扯著白色的棉被,想要遮蓋住自己的臉。
“依依!依依!”男孩快步撲到床邊,一把握住安依依的手,“依依,原來這些天你一直在躲我!”
安依依掙紮不過,被男孩一把拉下白色的棉被,曾經那麼熟悉的臉已經變得極其陌生。
“依依……你的模樣我都快不認得了……”男孩的聲音有些哽咽。
聽了這話,安依依又激動起來,不太受控製的一雙手奮力抓著枕頭扭轉過身去。
“依依,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依依,你聽我說。”男孩焦急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樣講出自己的真心話。
“坐下說吧。”沈臨夏看懂了這突發的情況。
男孩依言坐下,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堅定地看著安依依:“依依,如果你從一開始就不躲我,如果你從一開始就告訴我你生病了,如果一開始我就陪你一起麵對,那我可以看著你蒼白,看著你消瘦,陪著你煎熬,陪著你受痛。我眼中的你,你眼中的我,如當年相遇那般,不曾改變。依依,你要相信我,無論你發生了什麼,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我都不會放手。我從未對你許下諾言,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用語言訴說都可以心知肚明的,從一開始起,我就決心陪你到老,你難道沒有感覺到嗎?”
安依依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她如何沒有感覺到,隻是她現在已是殘破之身,拿什麼去愛他,拿什麼被他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