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支撐著他掙紮著從生死邊緣走回來的,便是自己掉下懸崖之前,暗衛們已經將那帶著原土挖下的藥草,提到了懸崖岸上。
隻要他們將這藥送回去,鳳清歌是有幾率醒過來的,隻要她能醒來,一切萬事大吉,至少自己的付出不會白費。
若是需要付出自己的這條腿來讓鳳清歌醒來,墨景玄絲毫不會猶豫,反而會覺得是自己賺了。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才能支撐著他,幾乎是一步一步爬著,到了離溪水較遠些的地方。
考慮到自己行動不便的關係,墨景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抬頭看看天,感覺天色很快就要暗下去了,不確定這周圍是什麼情況,所以安全第一,還是要先爬上樹。
於是他的選擇找了一根比較粗的藤蔓,先綁在自己腰間,再在另一端墜上了一顆石頭,運功發力,將石頭扔上較粗的樹幹,讓石頭從另一端垂下來,再拉著另一端的藤蔓,將自己慢慢送到樹的頂端。
這個過程真的很考驗臂力,因為他的一條腿已經完全無法發力,甚至幾乎沒有知覺。
還好是經過一天的休整,而且萬幸沒有下雨,他被浸泡了許久的腿總算幹燥了些,也因此慢慢恢複了痛覺,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讓他幾乎生不如死。
第二日從樹上下去,完全就是摔下去的。
也是慶幸頭一天上樹的時候實在太過困難,所以並沒有攀爬的很高,這一次摔下來又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沒有特別嚴重的傷到已經受傷的腿。
才讓他得以拄著一根粗的木棍,用另一條傷勢較輕的腿著地走路。
在山間尋找到了不少吃食和藥草,才算是慢慢緩解了些身上的傷,但內傷無法解決,隻能靠打坐調息,沒有藥物輔助打坐調息,對他來說也非常艱難。
更不要說行動不便,導致他的動作效率也下降的非常多,每天要維持生活所必需的那些,就已經花費掉一天大部分的時間。
再加上腿上無法著力,每天要爬到樹幹上去睡覺,更是一件艱難的事。
所以幾乎一天就隻能有一兩個的時辰,可以讓他稍稍緩口氣。
有時喝水都成問題,更不要說叢林之中時常會下雨,冰冷的雨水和寒冷的天氣,夜晚來臨的時候,隻能靠樹幹來擋風。
連續掙紮了許久,墨景玄幾次想要放棄,甚至有一種就這麼死了,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甚至可能是一種解脫的衝動。
最後都是想起了鳳清歌那張微笑著的臉,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在向他招手,才讓他強撐著忍了過來。
薛少令幾乎是張大的嘴,無比吃驚的聽他說完了這段話。
一時之間,甚至都忘了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他的說辭,隻知道大腦一片空白,看著他輕描淡寫的說出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卻聽著旁邊的人膽戰心驚。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墨景玄真的是九死一生,掙紮了許久才從那叢林之中逃出來。
“……沒關係,現在既然你出來了,那一切就都好了,別想那麼多,會好的。”
他砸吧砸吧嘴,也說不出別的來,隻能是幹巴巴的安慰。
雖然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用,就連他自己聽著都覺得無比好笑,對一個一條腿有可能殘疾,另一條腿之後也可能行動不便的人,說這樣的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一向能說會道的商人,聽完他這段經曆,也隻能保持沉默。
“從前那次也沒有好到哪裏,還好這一次有跟清歌之前在叢林生活的經驗,倒是沒有那麼難熬,不至於像小時候一樣兩眼抹黑,不知該如何是好。”
墨景玄在眼下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那鋒利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回憶起了與鳳清歌在祁連山脈流浪時的經曆。
依舊是眉眼舒展的樣子,似乎對於這雙腿又廢了,他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看他這樣,薛少令也暗暗鬆下口氣,還好還好,至少他心裏還有信念,就不至於輕易放棄活著的希望。
反正想來也是,能用強大的意誌力,一直撐著他找回到這個小院,已經是非常艱難的事兒了,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他也不相信墨景玄會就此放棄。
“所以想請你幫忙,幫我查一下當初皇家圍獵時,是否還有其他知情的人活著,想必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薛少令剛鬆了口氣,墨景玄緊跟著就來了個王炸,這句話一出,再次讓薛少令愣住了。
他這是決心,不會放下當初那些事兒了,那鳳清歌呢,薛少令很想問,他若真想報仇,眼下那人在宮中而且又是太上皇,他如何能輕易回到皇宮去?
“我自是知道,可你要明白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眼下還有更值得珍惜的,你沒必要非要鑽這個牛角尖,我告訴你這些也無非就隻是作為朋友無法袖手旁觀,無法假裝不知道而已。”
薛少令還努力的想要勸說兩句,可自己心裏也明白,這一切都是徒勞。
墨景玄什麼性子他很清楚,雖然兩人接觸並不能算太多,但當初那段日子的相處,也讓他明白了幾分。
身為商人,本就有些看人的本事,自然更不用說,像墨景玄這樣明顯的性格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一切可能和想象的還是有些不同,畢竟我這條命……”
後麵的話墨景玄沒說,薛少令也猜不出來他想說什麼,但卻能從他的眼中看出,那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又能說什麼呢?
墨景玄如此執拗的性格,恐怕根本不會聽勸,自己多說無益,還不如盡可能能幫到哪裏,幫到哪裏吧。
“你放心,我是會幫你去調查,可調查的結果就隻能是說盡力而為,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若不是有從前母親留給我的人脈,恐怕這事兒也會石沉大海。”
薛少令指了指他放在床頭邊上的那個錦盒,示意自己說的是關於那玉佩的事情,墨景玄點了點頭,他不意外。
“我明白,你若能查到便查。查不到我也欣然接受,有些事情都是命運,但我終究是要回都城的,至於清歌……”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這次,薛少令卻懂了,可能他不會再去打擾清歌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