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巷的時候,報信那人正鬼鬼祟祟的在一邊望著。
見她出來,便多嘴問了句:“這小丫頭的娘呢?”
樓之薇閉了閉眼。
“報官吧。”
……
小女孩隻有一個小名,平日裏芷娘也都叫她囡囡。
問了許久,才知道她父親姓陳,樓之薇便自作主張為她起了個名字。
陳曦,取旭日之意。
總有一日,金烏東升,國泰民安,百姓們不會再飽受戰亂之苦。
給陳曦洗了個熱水澡,又陪著吃了點東西,正要哄她睡覺,白虹就回來了。
身後還跟著江客雲。
她看了兩人一眼,又低頭吩咐了幾句才起身出去。
待出了大帳,她輕聲問:“都辦好了嗎?”
“樓大小姐放心,我已經讓人去處理,定將她安葬妥帖。”回答她的是江客雲。
“大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偷懶,是他非要插手的,奴婢明明說了自己也可以……”白虹噘著嘴辯白。
江客雲皺眉,責備道:“可以什麼,棺木那麼沉你一個能搬動?帶你來幽州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麼?再敢這樣自作主張,我即刻就帶你回去!”
“嘁,你又不是我主子,怕你哦?”
“你……”
兩人吵了片刻,見還沒有消停的趨勢,樓之薇隻能出來打圓場。
“丫頭,你去幫我看看小曦有沒有乖乖睡著。”
白虹撅了撅嘴,還是掀了帳簾進去。
至此,兩人看似爭吵實際撒狗糧的戲劇性場麵才終於宣告結束。
“你們沒事就知道花式虐狗,實在太不人道。”
江客雲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她話裏的深刻還以,隻抱了抱拳道:“樓大小姐,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
“待西北戰事平定,請……讓小白嫁與我為妻。”他聲音平和,眼神堅定。
樓之薇看了他許久,才道:“這個,我不能答應你。”
“為何?”
“我知道你們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婚姻大事還是遵照她自己的意願,若你真有心,就自己去問她願不願意。”
餘光中,那大帳的簾子似乎動了動。
樓之薇輕笑,轉身走了。
與他擦肩而過的間隙,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你知道七殺在哪裏嗎?”
江客雲一愣,“今日屬下並未見過宮主。”
“那你若是見到了,勞煩轉告一聲,我有事找他。”
“是。”
見他點頭應下,她才離去。
她帶了個小姑娘回來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樓震關那裏,作為一個時刻關心女兒健康成長的好家長,他很積極的將她叫到大帳裏談了心。
正好樓之薇也就把軍器和汙衣幫的事情都跟他說了,樓震關氣得發抖,當即叫了季華過來。
等一切都吩咐妥當之後,他又讓季華帶著虎騎營的精銳進城去平定汙衣幫。
如今知府懦弱,民心離散,又有汙衣幫整天作惡,百姓自然怨聲載道。
內憂不平,外患難定。
樓之薇明白他想法,便自告奮勇請求一同前去。
樓震關不答應:“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就在這裏好好呆著,其他事情交給你季大哥去辦就行了。”
他顯然對季華極其信任。
樓之薇隻是笑笑,跟著道:“那女兒就跟著季大哥長長見識,保證不惹事。”
見拗不過她,樓震關隻有吩咐照顧好她。
季華全程擰著眉,似乎並不樂意。
隻是他並沒有反駁什麼,不管樓震關跟他說什麼,他都冷靜的應了。
等出了大帳,兩人並肩走了好一陣,估摸著這個距離應該是聽不見什麼了,季華才輕聲道:“樓小姐睿智聰慧,隻是這清理汙衣幫一事,還是交給在下全權處理吧。”
“可是爹都說了,讓我跟你一起去呢,”樓之薇故作天真的眨眨眼,“聽說那都是難民自發集結成的,暴虐難馴,季大哥可千萬要保護好我喲!”
說著還一臉崇拜的上前去扯他袖子。
季華嘴角抽了抽,跳開一步,甩袖離去。
他看似沉著冷靜,做起事來卻雷厲風行,滴水不漏,當天下午就找到了汙衣幫總舵。
可等他們帶著虎騎營趕到的時候,汙衣幫已經被破。
幫主的頭顱高懸在總舵門口,瞪大的眼睛中寫滿了震驚和恐懼,仿佛在生前的最後一秒,看到了極恐怖的東西。
汙衣幫的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季華反應最快,當即帶著人清理殘局。
那些人似乎受過不小的驚嚇,見了官兵不僅不逃,還紛紛撲過來抱住他們的大腿,大嚎救命。
首當其中的就是季華,他第一個衝進去,出來的時候腿上還掛著三個人。
“官爺救命啊!剛剛這裏有一隻鬼啊!”
“那人……不,那鬼一眨眼就把幫主的頭取下來了,都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武器,我的乖乖,真的太可怕了!”
“我們願意投降!我們願意坐牢!求官爺救救我們吧!”
季華抽了抽嘴角。
“來人,將他們都押下去。”
“得令!”
兩個時辰後,汙衣幫總共三千餘人全部生擒,無一死傷。
而樓之薇則至始至終都站在門口,仰頭望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樓小姐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帶著人先回去了。”季華過來道。
這是這話才剛剛說完,已經走到門口的虎騎營將士們被攔了下來。
知府帶著官差匆匆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群看熱鬧的百姓。而那為首那人一身紫衣,豐神俊朗,正是卓錦書。
“樓之薇,你又要搞什麼名堂,還嫌如今不夠亂嗎!”
芷娘的事他也聽說了,可汙衣幫畢竟已經在玄霧城盤踞許久,如果就此拔除,勢必引起更大的動蕩。
是以知府問起的時候,他便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可哪成想,這個不安分的女人居然帶著人殺到了這裏!簡直荒唐至極!
“如今外患未平,你竟又想挑起內亂!難道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婦人,你連家國大義都不要了嗎?樓將軍怎能如此縱容你亂來!”
被叫到的那個人轉過身來,臉上似笑非笑。
她輕輕拍了幾下手,才道:“真是好一段義薄雲天,大義凜然的辯詞,所以,這些就能成為你冷眼旁觀的理由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