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 嶽陽城

走了一小段路後,萬竹的聲音又響起:“主子,我們給自己惹麻煩了。”

聞言尚蓋讚挑起布簾,隻見剛才劫道的那幾個劫匪,正低語著悄悄跟在他們的馬車後麵。

“一定是夫人剛才非要贈給他們救濟銀兩,反而勾起他們的貪欲。”萬竹恨聲咒罵,“我去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不要貿然妄動。”尚蓋讚笑著出聲,“他們若是想害我們,就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跟在馬車後麵了。”

“那他們要幹什麼?”安可惜撩開車簾喊道: “萬竹,停車。”

萬竹把馬車停下,尚蓋讚走了出去,聲音微微提高對身後的那幾個人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那幾名劫匪見到他,突然齊刷刷跪倒,嘍囉頭兒也大聲回道:“我們幾個想過了,與其落草為寇,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還不如找個好主子從良。公子夫人大仁大義,跟著你們必然錯不了,請公子大發慈悲,收下我們幾個,不論公子去哪裏,我們一定拚了命保護公子和夫人的安全!”

萬竹登時呆住。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幾個劫匪居然要做丞相的隨身扈從,而主子竟然在聽到他們荒唐的想法之後,沒有猶豫太久就答應了?!

“主子!這種事情是隨口答應鬧著玩的嗎?在家裏的時候,就是給您端茶遞水的人,都要經過嚴格挑選才可以靠近您身邊的。”

“眼下畢竟不是在家裏啊。”尚蓋讚微笑著安撫,“這些人要真老實本份,到時我自會安排他們好去處,那二十兩幾個人能消停幾天?到時不是又出來禍害人?收了他們也算除去隱患。”

就這樣,幾個人跟在他們馬車旁一起走了,安可惜見了這場景不免笑了:“到那都有人擁著你,很威風不是?”

尚蓋讚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可憐他們的身世,真要解決的辦法就是看他們都有哪些才能,他們適合做哪些差事,這樣才是對他們最妥當的安排。”

車外嘍囉開始跟萬竹攀談了:“小哥貴姓?該怎麼稱呼?”

“姓萬。”他沒好氣地胡亂回答。

“小的姓劉,劉放。我爹這個名字給我取得實在不好,聽來就是要倒楣的。”劉放嗬嗬笑著,又追問了一句,“小哥看起來就不是一般的普通隨從?”

他瞪他一眼:“怎樣?若我是官,你還能這樣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裏嗎?”

“當然不敢。”他還是笑,“還要借問一下,咱們主子貴姓?你不要瞪我,要是您不願意說,我當然不能勉強,隻是出門在外,難免會有個外人問起,到時候小的也好有個答複。”

“做人不要太得寸進尺!”他簡直煩到家了……

“你跟萬竹一樣叫我主子吧,別人問起就說我姓尚。”尚蓋讚笑吟吟的掀起車簾說道。

“是,小的記住了。”

一行人走了幾個時辰後:“主子,前麵是嶽陽城,是方圓幾百裏之內最大的縣城了,咱們今天晚上就留宿在那裏吧。”萬竹在車外大聲稟報。

“知道了。”尚蓋讚懶懶地回答。

“萬竹是個可用之才,留在我身邊可惜了。”尚蓋讚笑著剝開一個橘子,這也是萬竹剛剛送過來的,隻因為他說了句“口渴”,就不知道他從附近哪個村子裏買到。

“娘子,為夫喂你可好?”把橘子送到她嘴邊。

“你想提拔他難道會難嗎?”她接過橘子邊說道。

“是不難,但萬竹不肯,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年我和娘去上香時自己跑到後山玩,發現了隻剩一口氣的他,救下他後他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我了。”

此時窗外夜色已臨,馬車駛入一個城鎮,城門樓上掛著的牌子的確是【嶽陽】兩字。

“萬竹叫劉放過來。”

“是。”

沒多久,劉放就走到馬車旁:“劉放,嶽陽城你很熟悉嗎?這裏民風如何?”尚蓋讚隔著車簾問。

劉放說:“這裏的官老爺叫張海山,據說是個不錯的官兒,小的原本想再劫幾票,賺點銀子就洗手不幹,帶著一家老小到這裏過日子,唉,到哪裏買房置地都得要點現錢啊。”

尚蓋讚聽後笑道:“搶劫了別人錢財再去買房置地,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天譴?與那個搶占了你們房和地的富紳有什麼區別?”

“嗬嗬,主子說的是,所以小的這不是帶著兄弟改邪歸正了嗎?”劉放好脾氣地笑答,“主子今晚要住在哪裏呢?這座縣城裏有驛館,也有不少大的客棧。”

尚蓋讚回答:“我和夫人隻是普通百姓,不是出公差的官家,還是住客棧方便些。”

“那就住在悅來客棧吧,百年老字號,錯不了的!”

在劉放指引下將馬車趕到悅來客棧的方向,可等到了客棧之前,他卻傻了眼,隻見客棧外站了許多差役兵卒,一個個拿著刀槍正在驅趕周圍的路人。

“去去,有什麼可看的!”

劉放立即回頭對車內說:“主子,咱們出門沒看黃曆,真是不巧。”

“怎麼?”尚蓋讚撩開車簾向外看,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問題,“有案子發生。”

“你想下去?”安可惜見他起身。

“我去去就來。”說完走下馬車。

“這位公子,請讓一讓。”有個差役看他穿著不一般,也放緩了口氣,“你們若是要投宿就請到別家去吧,這裏的客棧今天不能住了。”

“出人命了?”尚蓋讚問。

“嗬嗬,您猜得真準,客棧老板被人殺了,我們大人正在裏麵調查呢。”那差役嘴快,被旁邊過來的另一人狠狠拍了一下。

“別張嘴胡說,案情能隨便告訴外人嗎?”

尚蓋讚向內張望著,隻見一個黑著臉,身著五品官服的年輕官員走了出來。

“行了,先回衙門去吧。”他吩咐完手下人,一眼就看到尚蓋讚,“公子是要住店?請另選別家吧。”

他看著他:“你就是張海山……張大人?”

張海山是本地的縣官,從沒有人敢當麵直呼他的名諱,不由得愣了愣,又看了眼他:“你是……”

“大人不認識我,不過我聽說過大人。”他靜靜地說:“年初有件井底女屍案就是你破獲的。”

“嗬嗬,那不過是件小案子,不值一提。”張海山倒是個很謙虛的人,忽然間又警覺起來,“不對啊,這案子我隻呈了邸報給上麵,你是從何而知的?”

尚蓋讚淡淡一笑:“被風刮到耳朵裏的。這種好事,大人想瞞是瞞不住的。”他當然不會說,因為全國所有的案子都會先送到刑部再轉交給他。

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馬車,及那幾個看起來更有些奇怪的隨從:“公子是哪裏人?”他探問。

“京城。”

“要去哪裏?”

“東州。”

“公子若是想留宿本縣,又不嫌棄的話,可以住在縣衙中,畢竟天色已晚,可能許多客棧都關門了。”

他出人意料的邀請讓尚蓋讚遲疑了一瞬,看向身後的馬車。

安可惜挑起車簾與他對望,尚蓋讚不疾不徐地開口:“我們和大人無親無故,縣衙是官家重地,不宜招待外客,多謝張大人的好意了。”

“車內是公子的妻子?”張海山客氣地說,“那就不勉強了,往前走拐兩條街就是本官的府邸,隔壁是本城另一大客棧,福來客棧,你們可以試試那裏。”

“多謝了。”

道過謝,尚蓋讚回轉到馬車中,安可惜便悄聲道:“這個人一臉正氣,應該也是個可用之材。”

他忍不住笑:“惜兒,你出門是為了替陛下選拔人才嗎?”

“我隻是道出心中想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