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淼的煙波上,一小船蕩蕩悠悠地在湖心中漫無目的地順水而飄。
一隻雄壯的蒼鷹突然從天邊而來,在看到這艘小船之後,收翅直落,唰地一下就落在船篷頂端。
船內有個年輕人走出來,看到蒼鷹後笑著說:“主子,卞京裏有消息來了。”
摘下蒼鷹腳環上的竹管,展開之後,看信的年輕人一愣,半響沒有說話。
“尚蓋讚找不到海盜。”船內有人淡淡地問。這聲音背後透露出的戲譫和嘲諷。
“是……而且趕去當督軍的安可惜失蹤了,現在尚蓋讚正大規模挨家逐戶搜查。”年輕人笑著將竹管和信一並遞到艙內。
艙內的人陡然沉默下來,許久之後,他再度開口:“這也許是尚蓋讚做戲給我們看,小心點好。”
“應該不假,沒有百分百的確定,信上是不敢傳消息過來的。”
“不管是真是假,趁著眼前這有利的局勢,我們該準備動手了。”笑著看完信,艙內的人說道。
“主子當真要這麼做嗎?”年輕人顯然有些猶豫。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他能讓當今聖上做上帝位,就能把他拉下來:“叫所有人開始準備,等我號令。”
全城搜遍都沒有安可惜的消息,尚蓋讚的眉峰蹷得老緊:“就算是找不到惜兒,這群海盜也不會無緣無故失蹤。”
他反覆思忖之後,堅定地說:“再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還有哪裏沒有查過嗎?”
“都找遍了。”萬竹回話:“除了孫將軍府之外,就連周圍的廟宇我們都搜過了,連和尚都沒有放過。”
“孫英呢?這幾天他都沒有到這邊來,他人去了哪裏?”到達卞城之後,尚蓋讚一直在海邊一座軍營中辦公,按理說,每天孫英都應該來見他一次,但是連著三天都不見蹤影,摸著光滑的下巴,心中漸漸有了頭緒。
一名副將回稟:“孫將軍這幾天一直染病在身,所以不能前來。”
“染病?”他咧嘴一笑:“病得好巧啊,這麼多年他一直為國操勞,是該病一病了。既然他不來,那本相隻好屈就於他,登門探病了。萬竹,備馬車。”
一路來到孫府,門口家丁不認得萬竹,口氣強硬地阻攔:“你們是哪裏來的?有沒有給我家少將軍遞過拜帖?別沒頭沒腦地就住裏闖!”
萬竹這兩天因為安可惜失蹤一事心懷愧疚,一肚子的冤氣不知道住哪裏發泄,聽到對方說話這樣輕蔑,立刻暴怒:“什麼拜帖?去通知你們家少將軍,丞相大人過府探病,讓他出來迎接!”
“不必了。”尚蓋讚揚起車簾,似笑非笑,“既然人家少將軍病了,當然不能讓人家出門迎接,萬竹,還是我們自己進去吧。”
尚蓋讚笑吟吟下車,看也不看周圍已經嚇得呆若木雞的家丁,直接向裏走去。
走沒多遠,又有幾個人慌張地衝上前阻攔:“丞相大人請您稍等,我們少將軍說了,無論誰來都要先稟告他知道,否則我們會受責罰的。”
“小小的卞城水軍統領,竟然有這麼大的排場?若今日來的是陛下呢?也要站在寒風中苦等嗎?”尚蓋讚有趣的問道,眼睛卻幽冷地盯了那幾人一眼後繼續向前行。
這座院落遠比他想的要大,走了半盞茶的工夫居然還沒有走到底。
然後,忽然間孫英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還在身上套外衫,像是剛從床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樣子,來到他麵前,陪笑道:“丞相大人怎麼親自過府了?我這幾日生病,沒有到軍前報到,丞相大人勿怪。”
尚蓋讚看著他,狀似關切地問道:“少將軍生的是什麼病?看你紅光滿麵,精神抖擻,這病的發病症狀還真的很奇特啊。”
孫英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嘴上仍在笑:“一路上跑過來的,難免跑得臉紅耳熱。”說著連續咳嗽幾聲,仿佛胸悶氣短,隨時都要暈倒似的。
府中的下人連忙攙扶住他,一個下人對尚蓋讚笑道:“丞相大人,我們少將軍真的是病了好幾天,今天才剛能下地,不信您可以問榮年堂的大夫。”
“混帳!本相說話,何曾允許你隨便開口的份?”尚蓋讚冷斥下人,然後笑得和善說道:“少將軍,府中的下人是該管管了。”
孫英不等他說完,已經揮手給了下人一個耳光,痛斥:“沒眼睛的東西!怎麼敢在丞相大人麵前放肆?沒看到我在丞相大人麵前都要點頭哈腰,低三下四地說話嗎?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爬到我的頭上去?”
尚蓋讚聞言眉骨微沉,孫英說話夾槍帶棒,指桑罵槐的口氣他如何會聽不出?於是輕輕笑一聲之後,慢悠悠地向前走著,一邊又問:“最近海盜有入城跡象,少將軍得到這方麵的消息了嗎?”
“海盜入城?”孫英顯得很吃驚,“不可能吧?他們向來隻在海上活動,從來不到陸地上來的。”
“難道少將軍覺得我在和你說謊?”側倪著孫英反問。
“嗬嗬,那倒不是。”孫英趕著陪笑否認。
“那就請少將軍調派你的人馬幫我全城搜捕。”他盯著對方的眼睛,心中的怒氣已經積蓄到了一定程度。
自從他來到卞城之後,孫英這個人一直陽奉陰違,不主動配合,無論他做任何事,都隻能調派自己的人馬去做,現在稱病不見不說,還下令他的部下沒有得到他的手諭,絕不能動一兵一卒。
若不是看在他是地方將領,還有需要倚重的地方,他早就準備對他不客氣了,現在他按捺著脾氣親自來見,也算是給對方一個台階下,若是孫英遺要推三阻四,他便要準備采取非常行動。
一個小小將領會這般對他,隻怕是背後有人給他撐腰,他才敢這樣有持無恐。
但這一回孫英並沒有故意推托,而是滿口答應:“好,好,丞相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來啊,拿我的調軍虎符給丞相大人。”
沒多久有人便送來一對銅鑄的虎符,孫英說:“手持這對虎符,丞相大人可以隨意調派我城內的三萬大軍,這下丞相大人可以放心了吧?”
他痛快的轉變讓尚蓋讚心中起疑,但是一時間也找不出破綻,於是他沒有再留在孫府,隨便客套了幾句勸對方靜心休養的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隻是才剛走出將軍府,忽然看到一個皮膚黝黑的人從不遠處的街道一閃而過,他敏銳地看到那個人的人影,心頭一動,低聲吩咐:“萬竹,跟上那邊那個人,看他去哪裏?”
萬竹一閃身就跟了過去,片刻後悄然返回,低聲回稟:“大人,那人進了孫府一個側門。”
尚蓋讚眸色幽深如墨:“看他剛才手中好像拿著一套女式衣服,你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布店,問老板是否曾經賣給一個這樣的人衣服,再問問對方買衣服的尺寸,布料款式?”
萬竹領命再次離開。
回頭看著孫府的牌匾,尚蓋讚心中冷冷一笑。
他果然猜的沒錯,孫府中必然隱藏著巨大的秘密,剛才那個人的膚色不同於一般的卞城百姓,很像傳說中的海盜。
身為卞城守將,孫家與海盜作戰多年,功勞卓著,難道他們竟敢與海盜私下勾結嗎?